平复心情后,三水才擦掉泪痕,打开化妆盒,重新补妆。无论怎样,宁晧毕竟替她赎了身,就当是,还他一份恩情。想到这里,三水思索着书信里的内容,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孙小小身上。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稍一打听,便能知道宁晧与孙小小那闹得满城皆知的八卦事件。只是,这孙小小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便只能亲眼去看一看。
初夏的正午,已有五六分炎热之意,农田里,青蛙与蟋蟀正叫得欢快。有三五小儿,正在田间追逐嬉笑,你追我赶,好不惬意。
孙家住在城外,三水一边走,一边打听,才找到孙家的确切位置。可当她站在孙家门前时,却发现大门紧闭,似无人居住。
恰好,有一满头白发的『妇』人为招呼着田间的孙儿,路过此处,见三水站在孙家门前,好奇地问道,“姑娘,孙家早就没有人了,你来此处,是何故?”
“我想找一找孙家姑娘,有一朋友,托我给孙家姑娘带份薄礼。”三水指了指三肩上的包袱,向白发『妇』人询问道,“孙家是搬走了吗?我还以为,他们还住在这里。”
“房子是在这里,但孙家没有人咯。”白发『妇』人故意咬重奇怪的尾音,有哀叹,也有愤怒,“大半个月前,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地痞流氓,硬是强迫孙家离开此处。”
“那,你可知道,孙家姑娘眼下去了哪里吗?”听到白发『妇』人的解释,三水心里有了底,约莫着,有人抢在她之前,已替宁晧收拾过一次残局。“这份薄利,朋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亲自交给孙姑娘。”
“你是说小小吗?哎,那孩子,整日里疯疯癫癫的,只怕现在,不认人咯。”人一旦到了一定年纪,便总是忍不住多啰嗦两句,白发『妇』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讲述道,“我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却不想如今她,哎。”
“阿婆!”正当这时,田间里的一名幼童朝白发『妇』人挥了挥手,并向她跑了过来。
这熟悉的呼喊声,吸引了白发『妇』人全部的注意力,让她暂时放下与三水的交谈。“哎哟,我的乖孙孙,慢一点。”白发『妇』人越过三水,向幼童张开怀抱。
“那老婆婆,你是知道她在哪里吗?”三水担心白发『妇』人转移注意力后,便忘了回答,索『性』重复了一次问题。
“在那边的庙里。”白发『妇』人指了指前方林间隐约可见的一处寺庙,向三水解释道,“平日里,也就孙家大哥会过去。哎,别提有多可怜。”
饶是拥有白发『妇』人的提醒,三水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可当她接近这处破败的寺庙时,心里依旧不安。不用细看,便知这处寺庙人迹罕至。杂草丛生的小道,已遍布灰尘。庙外的香火早已熄灭,无人问津。
“我不喝『药』!”还未走近庙里,便听得清脆的女声传入耳中。三水心里一颤,这声音,便来自孙小小吧。喝『药』?为何?她是生病了吗?
“乖,喝了这碗『药』,哥哥带你去集市里走一走。”有一莽夫,站在孙小小的身边,手里端着一个『药』碗,像哄小孩子那般,哄着孙小小。“听话,张嘴,啊——”
“啊——”孙小小学着莽夫的嘴型,微微张嘴。莽夫见状,赶紧将一碗『药』倒在她的嘴里。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传递开去,直让孙小小的五官拧成一团。眼看她作势呕吐,莽夫赶紧用手帕捂住她的嘴,提防『药』汁漏出。
“小小,听话,喝完这『药』,你就能睡会儿。”莽夫的声音与他的提醒明显不符,难以想象,这般温柔的声音,会从这般虎背熊腰的人嘴里发出。
三水站在门口,竟忘了迈开脚步。待莽夫收拾『药』碗时,她才回过神来,开口,道,“请问,孙小小姑娘,是在这里吗?”她环顾四周,竟没有看到其他人。
“你是谁?”莽夫转身,眼神里充满戒备。可当他发现来者只是年轻姑娘时,戒备之意有明显散去,连语气也柔和了不少,问道,“姑娘,可有什么事?”
许是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有心,才变得安静的孙小小一下子有了精气神,绕开莽夫,站在三水面前,用手指着自己,兴高采烈,道,“我就是!你是来找我的吗?”
三水点了点头,取下肩上的包袱,交到孙小小手里,“这是朋友托我给你送的礼物,还望孙姑娘可以收下。这里面,有两件干净的新衣服。”
“朋友?哪个朋友?嘻嘻,我没有朋友,只有哥哥。”孙小小已失了心智,并没有朋友的概念。她将包袱随意丢在地上,而后蹲下身,慢慢拆开,嘴里念念有词,“村里的娃娃有朋友,朋友走在……”
看到孙小小摇头晃脑,模仿三岁小儿的模样,三水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冲动,背过身,任由眼泪划过面颊。即便亲眼所见,她也依旧不敢相信,宁晧竟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小小为他痴狂,却无动于衷。
没有一丝悔意,甚至,压根不记得孙小小的存在。
莽夫走了过来,递给三水一张干净的手绢,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第一个,来看望小小的人。感谢。”
“不,我不值得你感谢。”三水咬住下嘴唇,内心里有过一阵纠结,但最后,依旧选择如实相告,“我是替二公子过来看她的,只是,想不到……”
“我猜到了。”出乎意料的是,莽夫并没有暴怒,相反,语气里更多的是隐忍与平静,“也怪小小傻,一根筋,只认死理。”说这话时,莽夫转身,将视线放在孙小小身上,“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她会好的,对吗?”三水的眼泪越来越多,似在位孙小小难过,也像是在为自己难过。
“你回去吧。对了,告诉他,从此以后,我们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请他放心,我们不会再纠缠。”莽夫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一决定,他仰着头,看着天空,又道,“只盼他,还有一丝人情味。”
三水咬住手绢,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兄妹俩,心情复杂。
“请回吧,恕不远送。”莽夫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以示对三水的尊重。“这两件衣服,多谢姑娘的心意。只是,没有必要打着他的名义。他只是人面兽心的畜生,断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三水的眼泪越来越多,莽夫的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她的心里重重地割上一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孙小小的惨状,便会是三水的结局?宁晧,当真值得信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