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杀在暮青身后,这连他都看出来了——郑郎中的颈骨是碎的。
“死者的颈椎粉碎性骨折,舌骨纵向断成四块,判断为双向挤压力所致,即被人捏断的!能将人的颈椎骨捏成粉碎性骨折,凶手的指力非常大,或是内力深厚。”暮青说罢,转身问月杀道,“以你对江湖上各门派的了解,哪些门派能做到此事?”
“高手都能。”月杀凉凉的道,“我也能。”
这女人太不懂江湖内力了。
“但你杀人时会把人的脖子捏碎吗?”无关乎懂不懂,这是常识问题。
“捏断就能死,谁会捏碎?徒费力气!这凶手定是个二流杀手。”月杀不屑道,一流的杀手都懂得如何精准地杀人,不会白费一分气力。
“那就是了。”暮青道,有的人是一流的杀手,但未必是一流的断案高手,“据此可以推断,凶手把死者的脖子捏碎,可能有三种情况。一是他身手二流,力道把握不精准;二是他杀人时出现了突发情况,紧张之下力道失了准头儿;三是他天生力大,习惯捏碎人的脖子。”
月杀一听,没好气地道:“你不觉得这样推断,范围太广了?”
“这是基础案情分析,任何深入的推理都是基于基础案情的。”暮青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人插得上话,也没人敢插话。村民们听得忘了棺材里的那股腐臭味儿,郑家族人旁的没听懂,只懂了一事——这凶手不好查!
“捡骨!”这时,暮青看了眼棺中,忽然道。
刘黑子一听,捡起锄头便将坟土摊平,整出块平整的泥地来,回头从验尸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幅白布来铺了上去。
暮青俯身将头骨便捧了出来,郑郎中死前簪着银簪,银簪已黑,冠布已腐,几缕未腐尽的头发随山风飘扬着,那人头托在少年手中,黑洞无神的双眼盯着人,王氏见了啊的一声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她的两个儿媳也吓得不轻,只是顾着怀里还有孩子,才强忍着没晕过去。郑当归扶住王氏,急忙为她把脉,郑家的老族公也由人扶住,直抚胸口。
坟头儿附近静悄悄的,村民们既怕又好奇,许多人拿眼角瞥着棺中,见暮青一根一块地将死人骨头往外捡,捡出来便顺道摆好,一会儿的工夫地上便摆好了半副人骨——尸体的头、胸、左臂,左手还没有捡出来。
郑郎中的双手是握着的,尸体腐烂后,腕骨、掌骨和指骨就都堆成了一团。暮青那些手骨捧出来,放到白布上便开始拼,她拼骨的速度向来快,这回却越拼越慢,拼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那些手骨看起来石子儿似的,村民们以为暮青拼不出来了,月杀却知不可能,问道:“怎么?”
“你的好奇心比以前旺盛了。”暮青瞅着那堆没拼出来的手骨,头也没抬,但还是道,“指骨的数量不对!”
不对?
暮青抬手便开始摆那些指骨,她双手齐动,眨眼间一只左手就拼了出来。
见着皆惊!
还、还真不对?!
只见那只左手的四根手指都拼了出来,唯缺小指,而旁边放着的指骨却有六根!暮青将那六根指骨拼成了两根小指,并排摆好,抬头看向郑当归,问:“你爹左手生有骈指?”
郑当归惊愣得难以开口,只知摇头。
老族公道:“回禀都督,我们郑氏族里,古来就没有骈指之人。”
村长口齿结巴道:“会、会不会是……那只手的?”
月杀闻言冷冷看了那村长一眼,暮青乃三品武将,那村长本就惧于官威斗胆猜测,被月杀一看便哆嗦一颤,忙道:“小、小佬儿胡、胡猜的,将军莫怪!”
真是胡猜!
月杀瞥了眼棺中,他虽不懂验尸,但一想就知这多出来的小指不会属于郑郎中的右手,他道:“郑郎中是平民百姓,凶手杀他极易,一击就捏碎了他的喉咙,杀他很明显是为了灭口。既非逼供,亦无仇怨,一般不会死前斩去他的手指,故意折磨于他。那么他的右小指怎会好好的跑到左手里去?”
暮青闻言挑了挑眉,没有吝啬赞美,“这便是推理,你还算有些天赋。”
谁要这种天赋!
月杀不屑,要不是他收到传信,主子搬进了都督府养伤,想着这女人早些查完案子回城,他才懒得多嘴帮她查案!他是杀手,杀人多痛快?查案推测来推测去的,就她推测案情这工夫,让他杀人,他不知能杀多少!
他惯来是这种江湖思想,暮青习惯了,说话间便从棺中将尸体的右臂拿了出来,片刻工夫便拼好了。果然如月杀的推测,郑郎中的右手完好,并不缺小指。
“现在看来已经很清楚了,这第六根手指是另外一个人的。”暮青道,她声音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听者头皮发麻,“那井里,还有一具尸体!”
山风呼号,山腰坟开,地上躺着半具尸骨,棺材里亦躺着半具尸骨,少年抓着那多出来的一根小指起身,道:“走!去当年那口井里看看!”
*
郑郎中当年被抛尸的井在外城北一处偏僻巷子的民宅院子里,城北住的多是百姓,稍微与内城沾着亲的都住在城东和城南,城北只有瑾王府算得上显赫,原本王府是要建在城东的,但巫瑾喜静,又常义诊,便上奏大兴朝廷,将王府建在了城北,王府方圆三里种了乌竹,寻常时候百姓都不去王府打扰他。
郑郎中被抛尸的那口井也在城北,却与瑾王府离得远,那片老宅是城北百姓聚居之处,因街巷偏僻,住的都是穷苦百姓。案发前半年那民屋就没人住了,屋主是个孤老妇人,病死后屋子便空了,她远房的两个侄子都想占这老宅,事后便去盛京府衙递状子打官司,这桩家事还没判,两家便各带着妻小住进了院子的东西屋,本是想霸着不走,后来便闻见院子里总有股子臭味儿,原先还以为是死了老鼠,后来这味儿越发大了起来,那日到井中打水,总算闻出了是井水发臭,于是忙请官府的人来瞧。
盛京府衙的官差耍懒打诨,没瞧见井里有尸,闻见臭味而不理,反把那两家人给责骂了一通,险以谎报之罪拉去府衙打板子,直到十日后井里浮出了尸体的头脸来,盛京府衙这才来人将尸体捞了上来。
尸体最终虽被郑家人给认了回去,但案子没破,那两家人又因吃喝了几日井中之水,吐得厉害不敢再住,这屋子便又荒废了。后来,连这宅子左右的邻居都嫌晦气搬走了,这条巷子便就这么荒废了下来。
暮青听说街巷后面一排三间屋子都荒废了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按她的推测,那口井里应该还有一具尸体!
她问过郑家人,当年因郑家药铺在外城颇有名气,郑郎中的死是传遍了盛京城的,但那之后郑家人并未听说井里又捞出了尸体,那么那具尸体很有可能还在井里!
“你确定?”月杀在井旁问,身后跟着郑当归,而刘黑子已去盛京府衙报信,差人来井里起尸。
月杀抬头看了眼天色,他们决定回城时,暮青先在半山腰上将尸骨都捡了出来,郑家备了口新棺和新寿衣,新棺早就抬上了山,暮青亲手将尸骨复位到新棺里,郑家人盖衣盖棺,上钉下棺,重新起了坟洒了纸钱,一番祭祀比开棺还要耗费时辰,等他们从麦山上下来,乘了马车回城,又到了这城北寻到了当年抛尸的那口水井,眼看就要傍晚了。
月杀开始发愁,一会儿盛京府衙的人来了,起尸验尸,这女人要何时才能回都督府陪主子?
暮青一门心思瞧着井里,没留意月杀的神色,只道:“你想想,死者有什么可能手里会握着一根小指?难道会是凶手的?凶手显然身手很高,没有可能会被郑郎中斩断一根小指。那日,郑郎中只是被请去给那勒丹贵族补牙齿的,回来的途中被灭口抛尸,这期间他的手里可能会握着一根活人的小指吗?很大的可能是那日被抛尸井中的是两具尸体!”
“什么?”
暮青语出惊人,月杀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一起被抛进去,井中狭窄,相互勾到了手指。死者被捞出来时已呈巨人观,皮肉组织开始自溶,而另一具尸体的腐烂程度与他相当,在官府起尸时,那根小指就被死者给带了出来。”
这个推测很大胆,月杀一时难以置信,刚要问,刘黑子便带着盛京府衙的人来了。
盛京府尹郑广齐也来了,身后跟着一班衙役捕快。他本不想来,暮青上午派人去府衙要开棺验尸的公文时,他本该跟着一同出城去麦山上查案,但半个月前在刑曹大堂里那剖尸取心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一听说暮青要开棺验尸,实在是不想凑到跟前儿去,于是便借口公务繁忙,给了张公文便躲开了。但没想到刚才她的亲兵来报,说当年那井里还有具尸体,他一听,只觉头皮都炸了,这案子终归是相爷下令要办的,他总不好一直躲着,前些日子他女儿青然夜里被抬去侯府,惹了侯爷不快,他正忐忑不安,不好再对相爷要查的案子不闻不问,于是只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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