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做了个梦。
在无尽的深渊前,有一个人从他的眼前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他伸手的时候,却怎么也抓不住。
脚腕上是困天锁,灵湛站在他的身后,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轮回阵法……”
“以神明之躯……”
“他会死……”
随着一句又一句话的落下,他感觉自己的手心蔓延着湿润,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他……会落泪吗?
在他的记忆里,从出生到死亡,他就未曾掉过一滴眼泪,可是在这个如此的真实的梦境里,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掩面哭泣,泪水从指缝落了下来,溅在了断桥的木板上。
“我答应你,只要能救他!”
他听见自己如此说,答应什么?救谁?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亦或是在身边,但是想去抓住的时候,它又会从手心溜走。
随之而来的是他从未有过的痛,是比挖心掏骨还要痛的痛意,从四肢百骸到周身经脉,深入心脏。
“粥……粥……”
沧溟从梦中惊醒了,呼吸有些粗重,眼神中带着些许迷茫,不过一息,他就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唯一还在波动的便是那颗心脏。
洛平洲窝在他的怀里,呼吸绵延,胸膛轻微的起伏着。
沧溟指尖微颤,猛烈跳动的心脏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会平息下来,是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讨厌,更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毒,在强烈渴望着解药,就好像没了这个人,他就会死。
他手指轻抚洛平洲的鬓角,下意识的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这熟稔的动作,让他微微一愣,然后连忙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掩面遮盖住了脸上的震惊,他刚刚是在做什么?
“尊主。”黑幽突然出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在怕吵到床上的人,“星宿仙君又来了。”
沧溟点了点头,瞬间身上就穿好了黑色配色的神装,后摆绣着金色的莲纹,临走之时还特意吩咐道:“今日就不用叫他起来了,让他自己睡够了再说。”
黑幽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沧溟前脚刚走不久,洛平洲就醒了,黑幽拿着袍子站在床边,递给了他,低声道:“殿下最近变了很多。”
洛平洲穿好了衣服,赤脚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笑道:“我也觉得,比以前幼稚了许多。”
“那也只是在你面前,若是你……”
“嘘!”
洛平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黑幽的话,问道:“星宿仙君最近一直都来找他吗?”
黑幽点头,知道他在问什么,回答道:“是为了妖族的事,这一千多年,妖族一直在争夺妖皇这个位置,打了这么多年了都没出个结果。”
洛平洲点头,关于妖皇的事他之前也听过几次,无非就是天道归位,天宫已开,人界和仙界乃至阴界都有了自己的主人,唯独这妖族始终不能统一。
他赤脚朝着外面走去,黑幽想提醒他穿鞋,但是被洛平洲制止了,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什么,心里腹诽道还是洛公子会啊!完全就是在拿捏他家尊主。
洛平洲走到了前厅,还遇到了不少仙侍,那些人最近看他和尊主之间的相处都能看出几分不对劲来,对于洛平洲自然是毕恭毕敬的,有些甚至不敢抬头看。
他对着那些仙侍做了噤声的动作,然后站在了一处比较隐秘的屏风后面,躲起来偷听外面的话。
“尊主,妖族欲有开战之兆,天宫不派人下去阻止吗?”这是越飞鸾的声音,比起数千年前,更加冷漠了几分。
“龙族、青丘、凰族……参与的应该不止是这些吧?”沧溟手里捏着文书仙君递过来的册子,冷声道:“本尊没有那么多耐心跟他们耗下去,你直接去告诉他们,一年之内选不出来妖皇,本尊替他们选!”
越飞鸾面露迟疑,随即道:“尊主,妖族这件事牵扯甚广,是否需要派人去监督?”
“妖族封魔城如今是何地位?”沧溟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问题。
越飞鸾道:“封魔城早在数百年前就公开了不参与妖皇争斗一事。”
沧溟指尖轻叩桌面,想起了那几个在北冥殿中无所事事的吞天他们,当即拟旨,“让吞天他们去。”
“是!”越飞鸾离开后,沧溟本想也离开的,可是刚刚起身,云舟便从外面进来了,恭敬行礼道:“尊主,白祁殿下和白玲殿下来了!”
沧溟眉头微皱,这两孩子来干嘛了?他又只能坐了回去。
姜白祁带着姜白玲给沧溟行礼道:“尊主,我想请旨下界!”
“理由。”沧溟淡淡的说出两个字,目光却在俩孩子身上晃了一下,不错,看来这些年这两人的修炼没有半途而废。
姜白祁道:“有消息传出,妖族在界线上和人族动手了,此事是关山海殿,身为殿主我需要亲自去一趟。”
就在空气突然沉默了下来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了花瓶破碎的声音。
“出来!”沧溟冷声呵道。
众人的目光尽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洛平洲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从一旁的转角走了出来,赤足之上还带着一抹红,刺入了沧溟的眼中。
他直接瞬息到洛平洲面前,将人抱了起来,怒喝道:“你不穿鞋到处乱跑什么!”
沧溟刚好是背对姜白祁和姜白玲的,刚好没有看见他们看着洛平洲的那个眼神。
“你们也过来!”
沧溟将洛平洲抱回了寝殿,直接把他们二人叫到了寝殿之中。
他半蹲在地上,手心里握着洛平洲好看的玉足,皱着眉捏了捏道:“你是不是一天不受伤心里不痛快?就等着膈应本尊是吧?”
“尊主误会了,只是不小心而已。”洛平洲柔声道,“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
沧溟见那条小伤口彻底消失了,才放开了他,嗤笑道:“明明你才是本尊的管事仙君,怎么变成本尊照顾你了?”
洛平洲语气轻淡道:“我也没让尊主照顾我,尊主大可当没看见。”
沧溟哑声了,怎么能当看不见呢!这个人只要站在他面前,就很无时无刻的不在牵引着他的心。
“刚刚偷听够了?”沧溟强硬的转移了话题,“下次若是想听,没必要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