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上走了很久，通道弯弯绕绕并非一条直线，以致于维里恩都有点迷失方向，分不清自己是离开村庄还是深入山脉。
几分钟前，不同方向的火光开始逐渐交汇，看来聚会地点就快到了。
“能感应到前面有多少生物的气息吗？”维里恩边问边将细长的针扎进树根当中，这根针很脆弱，树根哪怕轻微移位分毫都会使它断裂，届时他便能第一时间察觉。
“十个，不，可能要更多一些。”罗伯特迟疑了一下才出声回答。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通道的尽头，一个男人站在出口处，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欢迎，你一定就是那位外乡人了，聚餐已经开始了，跟我来吧。”男人头戴几乎完全封闭的金属兜鍪，根本无法看见其容貌。
男人走在前面引路，“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托德，是镇上的祭司。”
“维里恩·里琼斯，请问你的信仰是？”维里恩礼貌回应道。
凡是教会的信徒多多少少都会有信仰相关的配饰，可男人衣着破旧，唯一特别的就只有头上的兜鍪了。
“一切，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我们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我只是主动去倾听它的声音而已。”兜鍪中传出的声音高昂了几分。
维里恩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纯粹的自然信仰很少见了，你们通常在哪里祷告？”
“哪里都可以。”托德边走变抚摸着石壁的树根，“崇尚自然的信徒不会拘泥于形式，我们就生活在自然中，又何必在意祷告的地点。”
“我准备在镇上居住一段时间，不知道我这个外来者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维里恩旁敲侧击地试探男人对他的态度。
“怎么会，我们由衷的欢迎每一个前来镇上的人，我反而担心村民们会给你带来困扰。”
“为什么？”
“今年入冬很早，我们早早就开始囤积粮食，当时时间太匆忙混进了毒物都没人察觉，直到陆陆续续越来越多居民患上怪病我们才发现这点。”托德从口袋拿出一把麦子，本是金黄色的麦子却变得黝黑肿大，像是黑色的虫卵。
难道是麦角菌？
维里恩接过几粒细细观察起来，托德给的小麦与他认识中的有些差异，有自然的灵性润泽这里的小麦通常饱满更加容易种植一些，麦粒轻轻一捏就碎成了粉末，稍微搓揉会有些黏手。
“粮食里面有多少这种麦子？”
托德默算了一下，“大概十五分之一左右，它的大小和正常小麦差不多，用上筛子都不能过滤掉它们，研磨成面粉之后更是真假难辨。”
“那岂不是有很多面粉被污染，城镇的粮食供应怎么办？”维里恩有些疑惑。
“开始的时候我们确实食不果腹，就算在这样的绝境下我们仍旧没有放弃过自己的信仰，自然回应了我们的虔诚，“圣树”就是祂的恩赐。”金属兜鍪中传出的带上了几分狂热。
圣树和吃的有什么关联，难道它的树皮能吃？
维里恩还在琢磨“圣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时，目的地到了。
聚餐的地点就是个规模大些的地洞，和罗伯特说的差不多，有足足十一位居民围绕在长桌上早已落座，餐桌摆放着面包和肉干，每个人手边都有一个木质杯子，有些奇怪的是这些杯子都是空的，桌上也不见可以饮用的液体。
“大家不用怕，这位是维里恩，他是个友善的外乡人，暂时会住在镇子里一段时间。”托德大声向居民们介绍着。
居民们闻声纷纷看向外来者，眼神都带着排斥与戒备，对待外来者的态度似乎与马车夫说的有些出入。
当维里恩看清他们的面孔时就明白了排斥情绪从何而来了，他们的脸遍布着无数细小的皲裂，皮肤像是树皮一样，不只是脸其它露出的部位皮肤也有类似症状，这大概就是托德所说的怪病。
“抱歉，突然看到没有患病的正常人，他们都有些不习惯，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居民们排斥的情绪太过明显，托德低声向客人致歉。
“没关系。”
维里恩并不在意，走到空着的椅子上坐下，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周围人的视线，甚至主动和身边人打起招呼，“你好，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
“衣服不错啊，看起来比我这身还暖。”
“……”
心脏跳动频率正常，器官里面没什么异物，如果是中毒导致的怪病，对应位置的灵性应该会比较萎靡才对……单方面的攀谈中，维里恩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出人意料的是除了皮肤以外，对方的身体什么毛病也没有。
被搭话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面对维里恩的视线，他时而躲闪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他丑陋的脸。
作为祭司的托德同样受到了居民的注视，只不过视线所包含的情绪截然不同。
““圣树”准备好了，各位做好准备。”托德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刀身上刻着精致的树枝花纹，似乎是把仪式用的匕首。
木讷的居民们终于有了反应，他们的头深深埋低杯子托举过头顶，像在祈求着什么。
维里恩不解其意，不过入乡随俗还是效仿起居民做着同样的动作。
祈求得到了回应，昏暗的地洞照来了一束光，闪烁着光辉的大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它看着太过神圣，以至于让人想要顶礼膜拜，居民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维里恩眼睛微微眯起，灵视视野里根本看不见大树的存在，是幻觉还是某种存在的投影？
托德嘴里念叨有词，树枝穿透他的身体随风摇曳，似乎只是一个虚像而已。
然而，当树枝触碰到那把匕首时确确实实被挡住了。
托德双手合握剑柄，将刀刃抵在树身用力刻出一道痕，淡金色的树脂顺着伤痕缓缓渗出，起初只是寥寥几滴，随着匕首不断加深伤痕的深度，树脂越流越多，居民们一滴不漏地用杯子接住树脂，直到装满才回到原本的座位上。
排在最后的维里恩自然是最后一个去接树脂的人，树脂滴落在杯中确实增加了重量，不用灵视眼前也确实能看见大树，心中的异样感却只增不减，这棵树始终给他一种没有存在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