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芬本是随口一问,抱着芭蕉根的牛二却是一个激灵。
他忙往妻子方翠花身后躲了躲。
小声催促方翠花说:
“快走快走,就当没听见。”
刚才在芭蕉窝,有村妇主张不通知佟家的时候,牛二也是听见了的,但作为佟家的邻居,他连帮着说句话都懒得。
所以这时的他稍稍有些心虚。
另外他还担心,一家老弱幼的葛秀芬,要是看见他拿着这么好的芭蕉根,会不会饿极了,厚着脸皮向他讨要呢?
牛二的媳妇方翠花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听见牛二催促她走,登时白眼一翻,嗔怪道:
“怎么呀?咱们又不是做贼去了?”
她拦住要开溜的牛二,从他怀里扯出一根芭蕉根,然后说:
“行了,你回去吧,我跟秀芬姨唠两句。”
说罢,抬脚踹了牛二一屁股。
牛二被踹得往前走,也不回头,只在嘴里嘟囔着:“唠唠唠,怎么不唠死你去?”
屋里佟春草又在喂奶。
她低头看着身侧的大宝,虽然大宝紧闭着眼睛,但已经能看出来五官比例非常好,鼻尖挺立,头发乌黑,小脸圆圆,皮肤那是真正的吹弹可破……
佟春草觉得很神奇,怎么短短几天,她三个黢黑又丑的孩子,就变得这么漂亮了!
好可爱。好像洋娃娃呀。佟春草心说。
这时她听到屋外传来声音,似乎是她的奶奶葛秀芬与另一个女人在说话。
“秀芬姨,你瞧这是什么?”
“芭蕉根吧?是不?”
“对,就是芭蕉根,这东西好咧,又脆又甜,要不是今天有人发现后山塌了,芭蕉窝那块能下去,还挖不到这种好东西呢!”
“哦,是嘛?”葛秀芬随口应道。
她心想:芭蕉根有什么甜的?她孙女婿送来的果子才叫甜呢!春草说那叫什么来着?平……苹果?好像是。
见葛秀芬满不在意,本想炫耀的方翠花急了:
“什么是不是呀?!芭蕉根啊!你不想要?春草奶三个孩子都快饿死了吧?!这东西不比野菜强?”
说着,她又怕葛秀芬看上她的芭蕉根,便补了一句:
“不过,我家牛二也没给我挖多少点,分不了你们。”
葛秀芬知道隔壁两口子有进无出,所以听到方翠花这话,她当即笑了:
“哈哈,不要你的,你忙吧,我回屋帮春草照看孩子了。”
方翠花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又道:“春草都没个男人帮衬,还要你一把年纪的给照看孩子,里外忙活,可真是苦了你了呀!太可怜了吧!”
葛秀芬脚步一顿,又心想:我孙女婿现在只是不方便露面,他人高马大比村里哪个男人不强?我春草才不可怜,我全家也都不可怜。
便没理会。
这让方翠花更急了,她喊道:“哎呀!你不知道呢!今个儿挖芭蕉根是全村人都去了的,就因着你春草没男人,赵刚媳妇那几个死活不让叫你们来!别人也同意!归咱们村管的芭蕉窝,就你家没吃着!这以后、村里还有什么大小事,哪还轮得到你们家呀?!”
喊完,她才悻悻回家去了。
屋里的佟春草这才听出来,与自己奶奶说话的人,是隔壁的方翠花。
她一边侧躺着给刚换过来的二宝喂奶,一边冷笑着摇了摇头。
看村里这排挤他们家的样子,要不是她有猪饲料空间,生存还真是个大问题。
而且这些人整天“没男人”、“没男人”的,恐怕她孩子们长大了,也会被“没爹”、“没爹”包围。
一定要想办法从村里出去。
去更好的地方。
佟春草在心里打定主意。
但是没多久,她又听到屋外传来声音。
这次是对面屋的彭金凤。
原主一般叫她金凤婶。
因她天生嗓音沙哑,所以佟春草一下就听了出来。
不同于方翠花的唠叨,彭金凤来到佟家只说了一句:
“秀芬姨,今天我在后山挖了芭蕉根,有多的,给你放廊檐下面了啊。”
接着,便是葛秀芬追出去的声音:
“啊?你这孩子,怎么说完就走呀?这年头大家找口吃的都不容易,你家还有两个老的,哪里能分给我?你拿回去!心意我领了!我还有孙女婿……孙……我……家里还有大把野菜呢!不能要你的!”
要不是孙女说,现在也不能透露孙女婿的行踪,她真想从厨房里端两碗筒骨汤给彭金凤带走。
毕竟在这么艰苦的时期,彭金凤还能把吃的分给他们,这得是个多好的人!有多善的心呐!
屋里的佟春草也很受触动。
彭金凤的到来,让她回忆起,村里还是有那么些个好人的。
以后就远离坏人,回报好人吧。佟春草心想。
此时已近惊蛰。
惊蛰是播种的节气,过了农时不播种,就难有好收成了。
所以村民们都开始着急忙慌的,去村口坡下那块小盆地开垦荒土,因此,难免为了早已模糊的地界发生争执和摩擦。
好在佟家的田地在山脚边、一处高出盆地的矮坡上,又小又瘠薄,倒是没人来扯皮。
“春草,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嘛?”
临出门前,郝淑兰还跑进屋问了佟春草一句。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今日,她不得不跟葛秀芬、佟大狗,三人一起下地去开荒。
但她又实在担心,自己的女儿能不能搞定三个小娃娃,这才再三确认。
“放心吧,娘。”佟春草说。
她心想的是,都出门了好呀,这样她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她带来的养猪指南书了。
这些天她在郝淑兰和葛秀芬的“监督”下坐月子,想启动一次猪饲料空间,都要趁着上茅房时,偷偷溜到猪圈去才可以。
而且她关于食材来源的谎言,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到几时。
毕竟所谓孩子爹投食的设定,能投来一家老小的吃食就算了,每次的分量还都多到可以分给母猪(虽然本来都是母猪的),也太离谱了些!
郝淑兰一脸不放心的神情,皱着眉头把门带上了。
“洗过的尿布堆在床尾,我们最多半天就能回来!”她在门外说。
“好!”
为了让郝淑兰放心,佟春草这一声应得很响亮。
她心想:不就是在奶三个娃娃的基础上,再多加给他们换尿布嘛?能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