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序没回答，就看陆白远被烫到的手微红，红了眼圈：“你疼不疼？”
身后的人们早就知趣地离开了，病房里只剩方时序和陆白远两人。
“陆先生，伤，伤——”
“管那个做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时序摇头。
陆白远说那就好。
他坐在床边，双手握着方时序的手，额头抵在方时序的手心里。
方时序看着他手背上大片的红肿到底有些心疼。
“我帮您……”
他的手没能抽出来，他也没办法再抽了。
陆白远就这么抵着他的手心睡着了。
这是多久没睡？那么干净总是一丝不苟的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也舍不得吵醒他。
没办法，他只能给刘源打电话让他带烫伤膏来。
刘源进门轻手轻脚放下了烫伤膏，用口型跟方时序说：“三天没怎么睡。”
刘源走了之后，方时序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就是医院，按个铃喊护士送药膏来也不是不行。
关心则乱，一遇到陆白远，他就总是乱七八糟。
轻轻地陆白远涂上了药膏，被握住的那只手没办法抽出来，就用另一只手帮他盖了个外套。
这么睡应该会很难受吧。
方时序不想吵醒他，但是这个姿势迟早要被难受醒的，最后他凑过去轻轻揽住了陆白远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陆先生，您现在到我床上来睡，好吗？”
陆白远微微睁了睁眼，翻身上了病床，把方时序揽在怀里，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
“睡吧，我在。”
方时序想，到底是谁睡啊？
但在陆白远的怀抱里，他竟然再次迷迷糊糊跟着睡着了。
夏日的阳光下，房间里透出一道道橙色的光晕，躺在病床上的两个人相拥而眠，阳光把他们照射成淡淡的金色，像油画里圣洁又美丽的天使。
病房门轻轻地被打开，露出了张文杰的脸，看到两个人熟睡的样子啊了一声，又缩回脑袋关上了门。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食物和烫伤膏，耸了耸肩，转身跟任杰说：“走吧。”
任杰点点头。
两人走到走廊转角处，就看到郑承斌等在那里，郑承斌看到张文杰，脸上露出了笑意，他走过来，笑得阳光：“文杰，今晚有没有空？请你吃饭看电影。”
“这么好？遇到什么好事了？”张文杰双手摆在后脑勺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我拿到一个角色，男四号，但是人设很好，是深情并且为男女主角死掉的那种，我觉得演好了绝对能火。”
张文杰说：“恭喜你啦，我就知道你行。”
郑承斌松了一口气，最近张文杰总是对他不冷不热的，他心里很忐忑，现在听到张文杰的话，他放下心来。
他就说嘛，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慢慢生分呢？
但是下一秒张文杰却说：“吃饭看电影就免了，我最近比较忙，而且你得避免一些绯闻吧。”
“我们一个组合的，怕什么绯闻。”
“你不怕，我怕啊，万一再有个什么方念啊刘念张念啊，来找茬，我还不够烦呢，承斌好好加油吧，你的未来无限光明。”
说完之后，张文杰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承斌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里死死捏着口袋里的电影票和一条他攒了很久的钱买的项链。
那是张文杰很喜欢的，说是自己出道挣到钱就买给自己。
如今他买了，可惜没有机会再送出去了。
*
“文杰，这样好吗？”任杰跟在他身后，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文杰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也早就不喜欢他了。”
曾经年少的悸动都已经没有了，美好的回忆和感受只留在了过去。
任杰没说话，半晌他说：“那……方时序那边呢？”
张文杰转头看了任杰一眼，笑了笑：“你好聪明哦，我真的不怎么喜欢聪明人。”
是啊，他不喜欢郑承斌了，他喜欢方时序，但是又怎么样呢？方时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也不想做什么第三者，更何况他也做不成第三者，他看得出来，如果方时序一定要找一个恋人的话，那人只会是陆白远。
任杰没说话，就这么默默地跟着走。
张文杰说：“你不要顶着这么一副死人脸好吧？咱俩平时嘻嘻哈哈的多好。”
任杰很仗义：“这个时候嘻嘻哈哈也不合适吧，好歹是失恋。”
“失恋怎么了，小爷我啊，从小到大暗恋过十几个人，暗恋到最后名字都记混了。”
所以，没事的。
张文杰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吧，我会好的。”
任杰嗯了一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去吃麻辣烫吗？”
“不怕彭老大说哦？”
“他说我就吐出来给他。”
“好哇。”
“诶，郑承斌请你吃饭你不去，我请你就去？你会让我骄傲的。”
“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呗。”
“……别瞎说啊……”
*
陆白远一直睡到傍晚才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怀里的方时序还睡得踏实。
少年蜷缩在他的怀里，和他头抵着头，浓黑的睫毛随着呼吸一动一动。
陆白远轻声地喊了一声：“念念？”
方时序没醒。
陆白远想到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方时序的样子，三四岁的小豆丁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好像一个小雪球一样蠕动着过来。
走到雪深的地方彻底走不了了，然后就默默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把自己双腿都埋掉的雪，又可怜巴巴抬头看向陆白远。
他的小奶音颤颤巍巍：“它，它把我脚吃啦……”
陆白远没忍住走过去俯身把他从雪里拽出来，但是没想到这圆滚滚的团子这么沉，把当时只有九岁的陆白远直接砸倒了。
他茫然地躺在雪地里，身上滚着一只红艳艳的肉团子，肉团子还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不要吃哥哥，不要吃哥哥！”
他忍俊不禁，把小团子抱在怀里：“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念念！”他说，“想念的念！”
三岁的小崽子口齿伶俐的很，玉雪可爱好像洋娃娃一样。
陆白远没陪他玩多少天，因为陆老爷子已经准备让他接陆家的班，除了上学他都要去学习公司的管理和许多大人都觉得棘手的金融知识。
他不能再去陪小团子玩了。
小团子赖在他身上哭了一下午，他胳膊都抱酸了，最后坐在藤椅上，小团子坐在他腿上哭。
哭到最后他已经没眼泪了，还泪汪汪地看着陆白远。
陆白远问：“吃饭吗？”
小团子哭唧唧：“吃……饿了！”
他带小团子去吃饭，小团子恶狠狠地吃包子：“吃哥哥，吃哥哥！哥哥不陪我了。”
后来，他把陆白远带到小团子面前说：“以后有这个哥哥陪你玩。”
小团子不干，死死抓着他手不放。
陆白远只好骗他：“这也是哥哥，小时候的哥哥，哥哥有两个身体，一个是长大了的，一个是小时候的。”
陆白远和陆云凡有那么一点相似，还特意穿了一样的衣服，小团子还真信了。
小团子委屈唧唧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拉着陆云凡说：“那哥哥你早点长大哦，小时候没有长大好看。”
小时候的陆云凡：……
他忙了很久，想着忙完了就去看小团子的，屋里攒了很多很多小孩子的玩具。
只是没想到，他的小团子就这么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