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摆上桌的时候，方时序整个人都不安分，他频繁地低头看陆白远的脚，想看他什么时候把鞋脱了。
但陆白远一直规规矩矩地穿着鞋。
方时序心想坐这么板正真的不难受吗？他自己吃饭的时候没吃几口就盘腿上炕了。
他还在抓耳挠腮想着把拖鞋换回来，陆白远突然开口了。
“是想给我买鞋吗？”
“啊？”
“你一直在看我的脚。”
“呃……”方时序很尴尬，“不是，不是……”
陆白远见方时序脸红了，就没有再追问，而是把刘源拿来的一些吃的拎了出来。
“给你的，以后就要开始忙了，要备些吃的。”
方时序有些疑惑地低头看，袋子里装满了各种进口小零食，都是小份装，可以随时放在口袋里带着不累赘的。
“不知道你们小孩子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些。”陆白远声音温和。
方时序默默地把袋子放在旁边道了一声谢。
“不吃？”
方时序闷声道：“吃。”
陆白远把碗里的肉夹给他，方时序想说不要，抬头看着陆白远的笑容却说不出来，只好默默地吃下去。
饭菜很快吃完了，陆白远帮忙收拾了碗筷，方时序拦着不让他刷碗，毕竟这里的碗就两个，摔了就没得用了。
陆白远却很熟练地撸起袖子：“摔了算我的，给你买。”
这次陆白远还真的刷得很干净，并且只有筷子掉了两根在地上，整个现场堪称完美。
“真厉害啊。”方时序没忍住赞叹了一声。
“练习过了。”
方时序心想这玩意儿也要练习吗？不是都有阿姨吗？
收拾完之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方时序随便找的台，随便找了一个看着演员都长得还不错就停在了那里。
这是一个民国的爱情剧，大少爷和二少爷房里的小丫鬟相爱了，二少爷天天欺负小丫鬟，因为小丫鬟不肯和他在一起。
大少爷找二少爷要了几次小丫鬟都没要过来，还被家人训斥，说他不像话，于是大少爷气急了离家出走。
结果就是那个夜黑风高的离家出走夜，小丫鬟被二少爷给抢占了，大少爷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小丫鬟嫁给二少爷的一幕——
但事实上，那天晚上的人，不是大少爷也不是二少爷，而是三少爷。
于是新婚夜小丫鬟被二少爷痛打了一顿丢了出去，衣衫不整地在院子里哭，三少爷在旁边偷偷看着，默默流泪。
方时序目瞪口呆，好么，一家子有没有个正常人啊？
看得他是那个心惊胆战跌宕起伏啊。
陆白远：“蠢货。”
“哈？”方时序看得正热闹结果陆白远来了这么一句，“说谁？”
“离家出走自己走，蠢货。”
“也对，带上小丫鬟一起走难道不好吗？”
“嗯，提前摸清楚家里的金银首饰都在哪里。”
方时序：“对！——呃？”
他惊讶了，倒不是陆白远的话不对，而是他对陆白远的印象非常正面，他觉得陆白远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两个人继续看，看到三少爷想要小丫鬟，但是二少爷还是不给，还当着三少爷的面殴打小丫鬟，三少爷痛不欲生，说出了真相。
“那天晚上是我！是我做的！是我对她——”
方时序默默地关掉了电视，算了不看了，看得快得心脏病了。
看陆白远竟然看得饶有兴致的样子，方时序不禁怀疑，自己对这位陆家当家的了解是不是有点片面。
养生达人、喜欢下棋、温和、疼爱小辈、不擅长家务以及喜欢看狗血剧？
应该是这样吧？
方时序还在琢磨，陆白远又说话了：“要和我谈什么？”
方时序说：“您难道不想和我谈吗?”
“谈什么？”
陆白远声音依旧温和，语气里带了一点点疑问，仿佛真的不知道方时序想要谈什么。
陆白远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
方时序沉默了一会儿：“陆先生，我……是不是还有利用价值？”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向陆白远，陆白远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不悦。
“您对我好是因为我是陆云凡的恋人，其实我和陆云凡并不是那样的关系，他假装和我是情侣是因为他想让他母亲接受方念，我们从来都不是恋爱关系，所以……”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陆白远没有说话，方时序也有点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的心里在自嘲。
真可笑啊方时序，重生回来心心念念想靠自己报仇，但接受了别人一点点好，就开始沉溺其中了。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陆白远的回应：“你所谓的谈谈为了跟我说这个？”
“嗯，”方时序道，“我和陆云凡不是那种关系，您不用再对我那么好了。”
“你觉得，除了陆云凡，你和我没有其他关系？”陆白远声音依旧清冷。
“我想是没有了。”方时序说，“您对我的好，我实在是有些……”
受之有愧。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好像时间都停滞了一般，此时如果落在地上一根针，怕是真的能够听到东西。
真是尴尬啊，幸好是吃了饭再谈，否则谈完了之后，怕是都没有心情吃饭了。
方时序低着头，蔫头蔫脑地等着陆白远的回应。
但陆白远一直不说话。
方时序只好自己继续说：“我和陆云凡不可能和好了，今天陆夫人来找我，希望我和他和好，我拒绝了，我们闹得很不愉快。”
“她找你了？”
“嗯，她找我了，我说的很绝，我们不可能和好。”
快点结束吧，这虚假的温柔，我不需要这样的好，这样的温柔让我变得脆弱，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所以，走吧。
陆白远果然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出去了。
方时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挺好的。
他默默地站起来，把陆白远送来的吃的收了起来。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他收起来就收起来，以后都没有了。
然后他收完东西，准备关门睡觉的时候，一只手从外面拉开了门，抵在了中间。
陆白远的身影又出现在方时序面前。
他手里拿着手机，面目凝重，低头对手机说了一声：“按我说的处理。”
然后挂了电话，往里迈了一大步，推着方时序后退，整个人挤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他说：“话还没说完，就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