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陷入了久久的安静，方时序见陆白远看完了手机里的内容，就把手机又丢在沙发上，自己去整理床上的毯子。
窗外已经黑得看不清任何风景了，只能听到簌簌的风声。
或许又有夜雨将至，夏天本来也是多雨的季节。
客厅里灯光柔和，茶吧机上烧着一壶热水，旁边摆了花茶，看起来颜色鲜艳。
少年的背影瘦削，柔软的家居服勾勒出纤细的身体轮廓，从袖口裸露出的胳膊黑白两色分明。
还真是晒黑的。
等方时序叠好毯子，转头看向陆白远时，陆白远注意到自己走神了。
他该走了。
方时序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走了。”陆白远说，这几个字说出来时颇有些烫嘴。
方时序点点头：“陆先生慢走，我送你吧。”
陆白远本想拒绝，但看到少年已经不由分说穿上了鞋子，就没有说话。
下楼时，方时序弯腰拎了一袋垃圾。
陆白远恍惚间想到了母亲的样子，他母亲在生病之前是个很快乐并且有生活趣味的人，经常把家打扫得窗明几净，舒适无比。
她惯有的动作，就是喊陆白远下楼上学时，拎上一袋垃圾。
家里的阿姨对她这样的举动有些手足无措，说：“夫人，您把这些都做了，我们要失业的呀。”
她就不做了。
不过陆白远有好一阵下楼时都会下意识看看有没有垃圾可扔。
到了楼下，方时序先去丢了垃圾，又急急向陆白远：“陆先生，您车停在哪里？”
跑得有点急，脚下绊了一下，陆白远上前想扶他一下。
结果方时序直接撞到了他怀里，两人的动作看似十分亲密，但两个人都怔住了，半天没动。
有点尴尬。
还是方时序打破了沉默。
他眼泪汪汪捂着鼻子起身：“您……胸膛真硬，一定经常锻炼。”
陆白远一时之间分不清方时序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抱怨。
陆白远走后，方时序懵懂的表情沉了下来，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陆云凡发来的信息。
两人撕破脸之后，陆云凡鲜少这样柔和地说话。
信息十有八九是方念发的。
所以明天，大约有一场好戏要看。
*
第二天的培训一结束，高峻就凑过来找他：“喂，昨天出不去，今天去吃饭呗？”
方时序就笑：“今天有事。”
“你每天都好忙啊。”高峻有些失望。
方时序转头看向郑承斌：“今天你也去吗？”
郑承斌不想搭理方时序，无奈方时序又问了他一遍，他不情不愿地回答：“去干嘛？”
“方念选礼服，你不去的吗？他还邀请了我。”
郑承斌：……
方时序一副失言的表情：“抱歉抱歉，当我没说。”
他拎着包走了，就剩郑承斌在那里生闷气。
张文杰搭话问：“买什么礼服啊？”
“关你什么事？”郑承斌不肯搭理张文杰，转身去角落待着去了。
张文杰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他没有再说话。
*
陆云凡来接方时序的时候，心情似乎不错，主动给方时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方时序挑眉一看，方念坐在后座上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哥哥，好久不见。”
“你来了，就你坐副驾驶好了。”方时序可不想挨着陆云凡。
结果方念也推辞：“哥哥你和云凡坐，你们好好聊聊天，以前有什么误会，说开了还是好兄弟。”
“误会他想把我整成外星人？”
“那不都是陈之岚做的吗？你怎么能怨云凡，云凡又不知情。”
“呦，两天不见，你的之岚哥哥就变陈之岚了，过几天陆云凡要是破产了，是不是云凡哥哥也变成陆云凡了？”
方念脸一白：“哥哥你在说什么？你在咒陆家吗？”
“我说话要是那么灵，你和陆云凡早被车撞死了。”方时序没坐副驾驶，也去后座坐着了。
方念今天十分友好，无视方时序的讽刺：“哥哥，培训累吗？”
方时序说：“很愉快，老师讲的很好。”
方念笑了笑说了句真好，就没再说话。
方时序从后视镜观察到陆云凡的表情有点心疼。
他此时已经确定那个神秘嘉宾就是方念了，方念懒得去培训，但又要找个好借口，自己是最好的挡箭牌。
肯定是说，哥哥看到我肯定不开心，会影响他培训的。
这样他又可以避开培训，又可以让陆云凡心疼，然后在培训完成之后，半推半就就去上节目了。
想到这一出，他心下了然，马上决定了，自己要装傻。
“真好。”
“是挺好。”
“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你让陆云凡给你办呗，他肯定能给你办成，办不成你就哭给他看。”
“哥，我不想为难云凡，会给他添麻烦的。”
“哦，所以你肯定不会来呗。”
“我——”方念警惕地发现自己又差点踩了方时序的坑。
“又懂事又不想给人麻烦然后还来了，这种心口不一的事，我知道你从来不做的。”
方念：……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想等下去了服装店，看方时序怎么嘚瑟得起来？！
*
高档的西装定制店里，一群服务人员围着方念满脸堆笑。
“小少爷身段真好，不管什么款式都好看。”
而方时序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仿佛忽视了这个人的存在。
没人搭理方时序，方时序也懒得站起来自讨没趣，就坐在沙发上抱肘靠着。
陆云凡笑了一声：“你去选，喜欢什么给你买。”
方时序就说：“呦，我不是来陪衬的么，既然是来陪衬的，我选个什么劲儿，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陆云凡嘴角带了笑，转头看向方时序：“这事你有什么好抱怨的，是店员自己不给你服务的。”
方时序：“这瞎话你自己信吗？”
陆云凡被噎了几下，倒是也不恼，反而在方时序面前毫不掩饰对方念的欣赏。
方念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挑方时序平日里喜欢的颜色银灰色浅灰色还有一些浅咖色驼色系列。
这些颜色衬肤色，不管黑了白了穿都好看。
但方念到底皮肤比较白，这些衣服穿上之后十分惹眼。
他一边看一边看向陆云凡：“这些颜色我都喜欢，怎么办？”
陆云凡道：“那就都买了，回去慢慢选。”
“真的可以吗？”
“我说了带你来买衣服，难道就只许你挑一件？”
方念欢天喜地选走了那些不挑肤色的衣服，转头看方时序还坐着，就喊他：“哥哥，你也来挑。”
方时序懒得理他的小心思：“给我拿件最贵的，直接打包。”
“先生您不试吗？”
“你们也没准备让我试，我让你们省点事。”
店员被说得满脸通红，窘迫地看向陆云凡。
陆云凡：“去拿吧。”
虽然他是想为方念出气，但是如果方时序能跟他服个软，他也不是不能宠一宠方时序。
但是方时序一点都不给面子，还是硬得跟块石头一样。
陆云凡便转头对方念笑着道：“你穿什么都好看，店员都愿意围着你转。”
旁边方时序说：“所以不是你用钱砸出来的虚假繁荣吗？”
“呵呵，我想店员有他们最基本的审美，谁好看，就跟着谁。”
方时序默默转头看向不远处一个正在试衣服的地中海总裁，围着他的两个店员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方时序：“这审美？那我还真是不太想要。”
陆云凡：………………
怼完这俩不要脸的，方时序觉得很无聊。
他都准备好和方念来一场大对决了，结果，就这？把他要穿的衣服颜色挑完，就这么点格局？
店员很快拿来一套黑色的修身西装，剪裁精致，是当季的新款。
他很少穿黑色，所以方念当时也没选。
如今看到这黑色，方念觉得方时序肯定穿了死气沉沉，就笑：“哥哥，那你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