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序屏住呼吸，虽然能勉强保持清醒，但脑袋还是迷迷糊糊，他被塞进了一辆车里，带离了家门口。
那些手里拎着的饭菜被丢在地上，碾得乱七八糟，碧绿的小青菜成了泥泞的菜泥，让人再也没有胃口。
被车七拐八绕带到了一处废弃的建筑物里。
方时序再一次见到了陈之岚。
陈之岚满脸憔悴，眼神里透着一丝疯狂，一看到方念却又似乎燃起了什么希望。
方时序觉得他的眼睛深夜荒原里亮起的恶狼眼睛。
陈之岚大步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别装睡了，方时序。”
陈之岚身为整容大夫，他对面部上的细微动态还是清楚的。
方时序微微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昏暗的废弃楼里燃着几盏应急灯，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站了十几个面目不清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
陈之岚坐在中央一处沙发上，灯光下，他的脸晦暗不明。
方时序翻身艰难地坐起来和陈之岚对视，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最后陈之岚冷笑一声：“方时序，你够狠。”
方时序道：“不过把你们想给我的伤害还给你们罢了。”
“你还嘴硬？！你可知道我受了什么苦？？！”
方时序当然知道。
上一世，他也受尽了侮辱。
但他没想着报复，还想着要想办法改变自己，觉得这样一切就能变好。
他痛苦至极却不愿意埋怨别人。
还是陈之岚这样的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别人，然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恨别人了。
方时序觉得人生在世要向坏人多学习，起码在完全不内耗这件事上，所有的坏人都能甩好人几个银河系。
见方时序不说话，陈之岚走过去，粗暴地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恶狠狠地看着他。
衣领勒到了方时序的脖子，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呼吸急促，一双眸子盯着陈之岚。
陈之岚怔了怔。
这几天他一直在疯狂和崩溃的边缘，幻想着如何撕碎方时序。
方时序的嘴脸在他的臆想中也变得狰狞可怖，怎么恶心怎么想。
但如今眼前的方时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少年因为被勒住脖子，呼吸不畅有些眼圈泛红，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皮肤黑白，倒是细腻的光泽感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那漂亮的五官少了凌厉的倔强感，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陈之岚道：“你变好看了。”
然后又露出狰狞的嘴脸：“这样更好，这样我的兄弟们就能玩得更尽兴了。”
说完，他后退一步，示意其余的男人上前按住了方时序。
“我受到的苦楚，你要千万遍地偿还给我。”
过来动手的人毫不怜悯，一群人蜂拥而上，几乎掩埋了方时序。
但方时序却没有动，他转过头看向陈之岚。
陈之岚心道，恨吧，哀嚎吧，这都是你应得的。
但方时序却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关系，不管你们做什么，我都会活下去，然后再千百倍地还给你们。
所以，我不怕。
陈之岚却被那笑直接定了心魂。
他紧紧地攥了手心。
当初那莫名其妙的焦躁感，似乎被这笑容给出了答案。
他当初的暴怒，不是因为自己受到了伤害，而是那人竟然不是方时序，并且方时序对自己，毫无感情，甚至十分厌恶。
那个施暴者已经遭受到了惩罚。
但是陈之岚的心理也遭受了重创。
他派人闯进那人家里时，简直要吐了，那老头家里是成堆的垃圾和铺天盖地的外卖盒，外卖盒里是馊掉的剩饭，苍蝇漫天乱飞，而他躺在苍蝇堆里呼呼大睡，地上是满地的不堪入目的 杂志。
他那时候简直要疯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暴怒从何而来。
但方时序的那个笑容让他找到了答案。
“住手！”他吼道。
男人们不甘心地放开了抓着方时序的手，方时序大口喘息着跌倒在地，因为吸入的乙醚，他还是手脚发软，站不太稳。
平日里嚣张的小刺头，此时竟然有几分柔弱之相。
看到方时序这软弱的表现，陈之岚心里突然得到了异样的满足，他起身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
一群人都有些不满，恋恋不舍盯着坐在地上的方时序，最后没办法，转身出去了。
陈之岚十分得意。
“方时序，你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你的生死握在我手里，此刻你应该取悦我。”
方时序不说话，抿了抿唇，身体抖了起来。
他轻声说：“我有点害怕。”
陈之岚很满足。
“你怕什么，我让他们都走了。”
方时序没动，他似乎被这些人吓坏了，一直在瑟瑟发抖。
陈之岚看到这毛头刺猬变成这柔弱可怜样，顿时也有了耐心，伸手就要拉人。
方时序却躲闪了一下，声音颤抖看向周围：“我想离开这里。”
陈之岚冷笑：“除非你求我。”
“求你了，之岚。”方时序的声音清亮带了一丝清冷，不似方念那般软绵，但此时反而是这样的声音更让陈之岚十分受用。
“我带你出去。”
“我自己可以走。”
方时序乖乖站起身来，默默地走进了车里，转头看着陈之岚。
陈之岚心里十分爽快，笑得开怀：“方时序，你早这么乖，用得着受这么大罪吗？”
方时序道：“对不起。”
陈之岚满意地笑了，他说：“你乖乖的，我以后会对你好，比对方念好。”
说罢钻入了车里，关上了门。
方时序平躺在后座上，一动不动，双目看着车顶，他好像放弃了似的，十分平静。
陈之岚很满意，早这样不就行了？他还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儿吗？
方时序突然说：“之岚，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说，裤腰带能勒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