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迪菲似乎猜到他的无措,温声打断道:“长利哥,别想那么多啦。今天早上你就去我爸办公室,说不定他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呢。”华长利忙不迭答应,声音都不自觉带上几分急切:“好,好的,我这就去你爸办公室。”唐迪菲又叮嘱了句:“等我回去再找你哈,那就先这样。”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仿佛一剂强心针,华长利瞬间像打了鸡血,“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他迅速洗漱完毕,连早餐都顾不上吃,便匆匆出门,发动车子,一路疾驰赶往县委大院。晨光洒在挡风玻璃上,他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昨晚那些彷徨与纠结,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
唐效义似乎早就在等候华长利,他心里清楚,今天早上女儿给华长利打了电话。对于华长利闹出的这档子事,他既感到恼火,却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身为县委书记,他太明白主动往上贴的女人有多少了。华长利年轻英俊,如今也算个有钱的年轻领导干部,像尤美丽那样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肯定不在少数。男人嘛,在女人问题上一旦把控不住,有时确实难以避免。可程海江的事,他绝对没法原谅,更不能让华长利就这么离开官场,他还打算好好栽培这个人呢。况且,除了这方面的问题,华长利其他方面真是挑不出毛病。
见华长利走进办公室,唐效义淡淡一笑,抬手示意他关上门,说道:“长利呀,坐吧。”华长利怀着满心的忐忑坐了下来。唐效义接着开口:“长利,咱俩聊点男人间的心里话。你也知道,我是个单身老男人,你是单身的年轻人。碰上那种既漂亮又热情的女人,咱们男人有时候还真挺难把持住的。这世上能做到坐怀不乱的人,我看是少之又少,我说这话,你能明白吧?”
华长利怎么也没想到,唐效义会对他说出这么一番掏心掏肺的话,忙不迭回应:“明白,明白。”
唐效义又语重心长地说:“但关键时候,自己还是得管住自己。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人,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做文章。搞女人不可怕,就怕搞出错误,被人捏住短处,你不就是这样吗?当然,你的情况特殊,常海江把他老婆打死了,那才是真正的男人败类、人渣,你和他不一样。你身上有不少闪光点,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华长利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凝重,轻轻摇了摇头。他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那句“必须要辞职”在舌尖反复打转,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唐效义紧紧凝视自己的双眼时,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唐效义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神情认真且恳切。“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即便离开官场,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差,衣食无忧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你难道就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有钱人吗?”他微微停顿,目光炯炯,语气加重,“一个男人,活在这世上,不光要有钱,更要有权。只有掌握权力的男人,才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纵横捭阖,一往无前。”
“钱确实重要,能解决很多问题,”唐效义站起身来,缓缓踱步,“但它绝不是万能的。尤其在咱们中国这片土地上,权力的影响力超乎想象,它才是真正能翻云覆雨的东西。不光是现在,哪怕放眼未来,大概率也还是如此。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讲讲这些年我在官场摸爬滚打的切身体会。”
“说起来,我的官职其实并不大。你知道的,我三十多岁才熬到副科级,可你呢,刚26岁就已经是副镇长了,起点比我高太多。”
唐效义拍了拍华长利的肩膀,“现在你是遇到了些麻烦,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听。但真没必要把这点事放在心上,女人嘛,在某些层面来说,不就是供男人消遣的?被男人‘征服’的女人,表面上大家可能会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可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羡慕咱们呢。”
华长利听到这番话,整个人猛地一怔,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看似稳重的唐效义,竟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振聋发聩的一番话。唐效义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神情,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你呀,自身条件这么出色,潜力无限。如今我身为县委书记,在我的权力范畴内,没人能轻易动你分毫。别看那些人现在上蹿下跳、瞎嚷嚷,可最终拍板定论的还是得我说了算。他们爱调查就调查,爱传谣言就让他们传去,只要你稳稳地坚守住自己的立场,这些都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华长利一听,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大声说道:“可是他们都已经把我副镇长的职务给免了,这还能不算事吗?”
唐效义摆了摆手,不慌不忙地安抚道:“这不过是让你先避避风头罢了。这样,你去跟广东的广发集团的戴丽君联系一下,邀请他们来咱们这儿考察考察。只要她那边松口,愿意跟你配合演一出戏,在我这儿就一路绿灯,绝对畅通无阻。而且啊,我还准备了一个更大的惊喜给你。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得你自己先把事情想通透了。等你从广东那边回来,就直接回镇党政大楼上班去。那个郑国强,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等你一走,我就给他打招呼,让他心里有数。”
唐效义说着,上前一步,拍了拍华长利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期许:“年轻人,机会难得,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只要咱们运作得当,这次的危机不仅能轻松化解,说不定还能成为你飞黄腾达的一个重要契机呢。” 华长利听着这些话,眉头紧皱,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对唐效义所说的“惊喜”有所期待,一方面又对这背后复杂的利益关系感到担忧。唐效义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神色,滔滔不绝地讲着:“广发集团啊,这可是准备投10个亿进来。在整个绥阳县的发展历程中,这么大规模的投资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一旦落地,咱们就能打通绥阳县经济发展的大走廊,迎来前所未有的繁荣。你之前给县里拉回那一个亿投资,县里领导们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呢,这都是你的功劳。所以,有些事你真没必要太往心里去。”
他稍作停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道:“就说你和常凯江老婆那事儿,从咱们的立场看,未必不是好事。常凯江一直跟郝书记对着干,这次他算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怨不得别人。所以啊,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里头的门道深着呢。”
华长利坐在那儿,听着唐效义的话,内心经历着一番激烈的挣扎。
此刻,他心里渐渐有了主意,首先他觉得自己要对戴丽君负责,毕竟后续的计划还得仰仗与她的合作;然后,他也放不下郝心怡,她的安危和处境让他牵挂;最后才考虑自己。一旦抛开所谓的面子,好像真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于是,华长利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坚定,说道:“唐书记,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回镇里去。就像您说的,脸皮一厚,啥都不在乎。这些美女,可不就是被咱们男人征服的嘛。”
话一出口,华长利突然想起唐效义曾和郝心怡有过一段过往,不也正是他自己所宣扬的这种做派吗?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可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仿佛已然彻底接受了这个充满利益纠葛与复杂关系的世界 。华长利的身影刚从唐效义的办公室消失,唐效义便迅速伸手,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熟练地按下了铁岭镇镇长郑国强的号码。
电话那头,郑国强正忙碌着,乍一听是县委书记唐效义打来的,整个人猛地一激灵,手中的笔差点掉落。刹那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唐书记,我们刚刚开完常委会,班子会议也才结束,估计郝书记已经向您汇报过情况了。”
唐效义微微眯起眼睛,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要跟你说的,正是这件事。你对华长利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郑国强没有丝毫犹豫,语气中满是愤慨:“华长利这么做,简直恶劣至极。要不是他,常凯江也不至于把自己老婆给打死。”
唐效义闻言,轻轻哼了一声,反驳道:“常凯江是个心智健全、具备完全行为能力的人,还是个领导干部呢。他的所作所为,难不成还会受人指使?他杀了人,难道还要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就因为别人说了几句让他不痛快的话,他就要做出杀人这种极端行为?这说得通吗?”
郑国强还想辩解,却被唐效义打断:“我给你打这通电话,是要你站在领导干部的立场好好想想。铁岭镇好不容易才走上健康发展的正轨,绥阳县的经济发展还指望着你们铁岭镇做出巨大贡献呢。可没安稳几天,你们就开始窝里斗,搞出这么大的事,这像什么话?
我还听说常海江和河东村的支部书记唆使一个叫张铁江的人自杀,这又是什么性质的行为?你的精力,应该多放在这些关乎民生和发展的大事上,多抓抓经济建设,而不是一门心思去干涉那些男男女女裤裆里的琐碎事!”
郑国强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唐效义的这番斥责 ,只能在心里暗自叫苦,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复杂的局面。郑国强握着电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唐书记,那您的意思是……”
唐效义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开口:“郑镇长,咱们得在这几年之内,把绥阳县的经济发展搞上去。不出一年,郝书记应该就会到县里任职,你身为镇长,难道还不清楚自己该干些什么吗?”
郑国强一听,立刻心领神会,忙不迭地回应:“唐书记,我明白,我一定全力配合郝书记,抓好经济发展,为县里多做贡献。”
唐效义满意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这就对了。至于华长利和常凯江老婆那档子事儿,再说了,这也不能全怪华长利,听说常凯江的老婆本就是个作风不太检点的女人。事到如今,这还算得上是个大问题吗?华长利为你们铁岭镇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你心里难道没数?”
郑国强连声应道:“知道知道,唐书记,他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
唐效义继续安排道:“那就这样,让华长利回去工作,暂时先别给他安排具体职务,让他多出去走走、看看,过段时间自然会有新的变动。现在铁岭镇的班子成员,一个都别动,明白吗?”
“知道,明白,唐书记。”郑国强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管华长利有没有职务,你都得抱着欢迎的态度对待他。”唐效义补充道。
“我知道了,唐书记。”
“那就这样吧,有事再及时跟我联系。”
说完,唐效义挂断了电话,结束了这场谈话。
郑国强缓缓放下手机,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思绪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
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先前在电话里那一连串“知道”“明白”的回应,此刻听起来显得如此空洞。他心里清楚,自己对唐效义的意图其实并没有真正理解,对于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去做,更是毫无头绪。
他下意识地抽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可那呛人的烟雾并没有让他立刻清醒。
接连抽了几颗烟后,他的眼神才渐渐有了焦距,思绪也慢慢回到现实。
细细回味唐效义的那番话,他渐渐明白,唐效义这通电话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要力保华长利。可之前自己还想着要把华长利一脚踢开,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判断?
想到这儿,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件事上站对了队,可现在看来,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唐效义的态度让他意识到,华长利在唐效义心中的分量不轻,而自己之前对华长利的打压很可能已经引起了唐效义的不满。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挠着头发,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调整自己的策略,既能让唐效义满意,又能在铁岭镇的权力格局中稳住自己的位置。看来自己还真是算计错了。郑国强心里一阵懊恼,既然常海江已经彻底完蛋,自己实在没必要为了维护他,而紧跟着郝心怡的步调行事。当下,进一步提携华长利,才是最该做的事情。他心里清楚,自己目前还斗不过郝心怡,只能等待郝心怡调离后,才有机会接任镇委书记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