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失踪了。”几日后顾若离才知道赵安申的事情,“是你将他救出来的吗?”
赵勋坐在炕上,看着两个儿子爬在炕上,朗哥儿在嗦手指,嗦的啪嗒啪嗒响,好像吃了多美味的食物似的,祥哥儿则抓着一个摇铃不停的摇着,从炕里头翻滚着出来,滚到他身边一看是他,又翻滚着到炕里头,丢了摇铃抢了朗哥儿的手,啪叽就塞自己嘴里咕叽咕叽的吃着
美味被抢了,朗哥儿瞪着眼睛看着他,眨巴眨巴着,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吃自己的。”顾若离爬过去将朗哥儿的手抢出来,训老大,“你自己的手呢,为什么要抢弟弟的。”
祥哥儿看看她咧着小嘴笑,随即就听到了赵勋咳嗽了一声,他一愣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委屈趴在炕上。
“他就怕你。”顾若离回头看着赵勋,任由两个孩子哭着,笑着道:“这孩子皮滑的,别人根本镇不住。”
朗哥儿安静一点,自己一个人待着,给他一个好玩的他就能琢磨半天,要不然自己嗦手也能嗦好久,祥哥儿就不行,你要是不理他,他就会来撩你,冲着你咯咯笑着,诱着你和他玩儿,要不然就去欺负弟弟,惹了他哭他就高兴了。
“不用管他。”赵勋就觉得老大将来难管,所以自小就要给他立规矩,“他哭累了自然就好了。”
在这一点上他们夫妻没有分歧,孩子哭一哭没什么不好,要是一哭你就去抱,将来他只要遇到不如意的事就会哭,反正他哭了父母会妥协同意,他何乐而不为。
朗哥儿哭了几声,手回来了他就高兴了,又塞自己嘴里啪嗒啪嗒是嗦着,躺着看屋顶小腿不停的蹬着。
祥哥儿干嚎了几嗓子,大约是发现没有人管他,他就哼哼唧唧的抓了摇铃有在那边摇了起来,摇不动了就放嘴里咬,自己忙活着……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他嗯嗯的声音,顾若离道:“哎呀,他这是要大便。”
赵勋对孩子的大便存了阴影,一听到她说立刻就朝后缩了缩,下意识的。
“等下啊。”她说着喊瑞珠,“将盆子拿来。”说着,将祥哥儿抱起来不等瑞珠的盆子来,他就已经拉出来了。
房间里顿时被熏的待不住人。
“让你等等的。”顾若离亲了一口儿子,哭笑不得,“你当在祖母那边呢,事事都供着你。”
祥哥儿抬头看着母亲的脸咯咯笑着,似乎是得逞了似的。
他笑起来嘴角是斜斜的勾着的,在顾若离看来是坏坏的感觉,可是在赵勋看来就是纨绔的苗子,要掐灭在根源处,他眉头一横道:“笑什么,做什么事好好做。”
祥哥儿脸上的笑容一收看着父亲,顿时瘪着小嘴抽抽着,不敢动了。
瑞珠端水来给他洗了小屁股,他又舒服的拱了拱去,赵勋问道:“这又打算作什么妖?”
“想出去遛弯。”顾若离抱着他,笑着道:“你抱着老二,我们出去抓走走吧。”
赵勋颔首,夫妻两人一人一个的抱着,两张小脸一模一样,要不是一个穿着浅黄一个穿着蓝色根本分不出来,一出门两个人就都高兴起来,东看看西看看目不暇接的样子。
“我没有救他出来。”赵勋回道:“他自己想的办法。”
他接着前面说的话,顾若离听着一愣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明白了赵勋的心思和用意……有时候,皇位来的太容易,得到的人就不会去珍惜,让赵安申去自保,保住了性命他就是皇帝,保不住那也是他的命!
他死了,还有二皇子,对于赵勋来说谁坐那个位子并不重要,他要的东西在他自己手里就行了。
就算最后没有人选,他还有自己的儿子!
现在,没有选择的人是赵安申,而不是他们。
“他向来老城,心有谋算。”顾若离想到赵安申以前的事情,不禁感叹,“等将来……他若做了君主,会不会如今的事情又重演一遍?”
赵勋是一把剑,对于任何皇帝来说,都是大患。
“西北很好。”他侧目看着她,道:“你的塞外米粮川也很好,将来,我们就住在这里。”
她微微一愣,随即含笑道:“好啊,就住在这里!”
两人慢慢走着,过了好一会儿赵勋沉声道:“我年幼时常去宫中走动,先帝喜欢带着我和太子一起读书,有一次我们陪着他站在凤凰楼上看京城,他指着无际的天下,说他很想出去走走,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
“而那时候,我已经去过保定,最远甚至去过山东,还打算过两年去江南……父王说,等我长大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他也是这么做的……没有人拦他……”
他没有想过坐在龙椅上,权利在他手中和做皇帝有什么分别……以前不想,是因为他更爱沙场,现在不想,是他不愿意困住顾若离,困住自己的子孙。
若有人想要这天下,就凭着自己的手去夺。他不爱,所以他不会去夺!
“一个人的性格和生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顾若离笑着道:“你虽不喜王爷,可是在过去年少的时光里,不可否认的你被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许多。你爱权利却又不愿意被束缚,这是权衡,你比王爷做的好。”
赵勋微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似乎颇有些道理,过了一会儿,他颔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朗哥儿,道:“是不是要给他们取个名字了?”
“好啊。”顾若离问道:“你和王爷一起取吧,他是祖父,你多少听听他的意见。”
他颔首看着她,柔声道:“祥哥儿随着我姓赵,他的名字就让王爷取……朗哥儿随着你姓顾吧,你取顾氏的辈分,随你怎么取!”
“七爷!”顾若离停下来,心里五味杂陈,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还是想着以后再生一个或者两个,这样孩子多了对他们来说就无所谓了。
这样的事其实很不容易,尤其他还姓赵。
若真让一个姓顾了,那以后他出去,真要被人说成倒插门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是我的儿子,姓什么有什么关系。”
她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行。将来我再生两个好了。”也算补偿他了。
他脸色一沉,蹙眉道:“不生了,两个就够了!”
“你不想闺女啊。”她凑过来笑眯眯的道:“你不想我想的。”
他想到了司璋的女儿,白白的粉嘟嘟的,实在是太可爱了……却还是板着脸,“不要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抱着孩子踮着脚,站在高大的榕树下亲了他一下,笑着道:“你疼我,我也疼你……所以,生不生就随缘吧。”
白世英远远看着树下的景象,男子身材高大,腋下夹着一个孩子,眼睛里只有面前的女子。女子曲线玲珑容貌艳丽,唇角含着笑踮着脚靠在他身边,轻轻在他嘴角一啄,笑容溢出来,满是幸福的味道。
让人心安却又忍不住的生出羡慕来。
这样静逸的美好,大概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吧。
“白姐姐。”顾若离和她招招手,笑着问道:“你要去同安堂?”
白世英笑着摇头,道:“我去看看我种的药怎么样了。”又道:“我晚点回来。”
他说着,就沿着小径带着一个小丫头慢慢的走了,顾若离看着她低声问赵勋:“没有白先生的消息吗。”
“没有。他知道有人在查他,所以他有意掩藏了踪迹。”赵勋说着,将手里的朗哥儿举过头顶,他笑着胡乱的抓住了一片树叶,扯着不放,祥哥儿看着就开始瞪着小短腿儿,咿咿呀呀的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顾若离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他的脸道:“娘可举不动你。”话落,又看着赵勋问道:“你查不到的话,他会不会不在大周了?”
在留在草原上?或者去了西域,抑或过了沅江去绞趾了?
“有可能。”赵勋颔首道:“不会在中原一带,若不然不会毫无踪迹。”
会去哪里呢,还有隋景,两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她正要说话,那边方朝阳过来了,边走边问道:“我怎么听说太子失踪了,是你救的?”
“不是。”赵勋回道。
方朝阳接过祥哥儿抱在手里,祥哥儿顿时扑腾着搂着她脖子,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回头看着赵勋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在挑衅似的,赵勋横眉瞪了他一眼,他居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东西,有祖母做靠山就硬气了是吧。”顾若离捏了捏他的鼻子,“一会儿你就惨了。”
祥哥儿听不懂,笑的格外的开心。
“那就是他自己走的喽?”方朝阳若有所思的道:“看不出来,这孩子有点城府。”
赵勋不置可否。
“圣上呢,被关了吗。”方朝阳看着赵勋问道:“你要等三个月,那现在这种情况,会不会不等三个月,江山就易主了?”
赵勋胸有成竹的道:“不会。”
“那就行,你看着办吧,我带着祥哥儿去玩儿。”她抱着外孙在手里,慢慢走着,顾若离喊着她,“娘,您偏心啊,小的怎么办。”
方朝阳回头看着她,道:“找荣王去,免得一会儿到我跟前来闹!”她话落,就看到一个人一阵风的从小路上跑了过来,“来了,来了,我今儿可没看到我的朗哥儿。”
话落,从赵勋手中去接孙子,和方朝阳一起边走边吵着。
顾若离失笑的看着赵勋,道:“你是不是也要去忙事了?看来,就我最闲了。那我也去同安堂了。”
“今天没事。我陪你一起去。”他说着,牵了她手两人慢悠悠的走着回房里去。
欢颜坐在门口唉声叹气的,雪盏做着针线,抬头看她一眼,道:“干什么呢,听你叹了一上午的气了。”
“你说我家老周去哪里了?”欢颜托着下巴看着雪盏,“他也不和我说一声,人就没消息了,这是急人。”
雪盏咦了一声,道:“昨儿晚上将军不是说了吗,有事让他去办了。他肯定是来不及和你打招呼就走了。”她话落也想到了周鸿霖,在庆阳住了半个月后他也走了,夫妻两人也有快四个多月没见了。
不过她倒是无所谓,守在这里能看到顾若离,看到两个孩子,让她感觉生活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多少的变化。
很安心。
“将军说是将军说啊,我就是要听他说啊。”欢颜哼哼了两声,“果然男人都一样,没成亲前好的很,一成亲就不变了。”
雪盏掩面而笑,正好看到正提着洗干净的屎盆子进院子的瑞珠,道:“你别说了,回头吓着瑞珠了,她都不敢嫁人了。”
“我没事。吓不着我。”瑞珠笑着道:“我就在县主身边找一个,不要好的。这样我将来还能做管事妈妈。”
她的话一落,欢颜就蹦了起来,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又道:“我被周铮骗了,哼!”
雪盏和瑞珠看着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你别闹腾了。你现在好歹也是周太太,别跟以前一样没有个谱的。”雪盏话落,就看到孙刃在门口一闪而过,她笑着道:“将军和县主在院子里,你去那边看看。”
孙刃应了一声走了,在半道上碰到了赵勋,回道:“先生离京了,写的信到了。”他说着又看着顾若离,“方大夫他们刚刚过延州,估摸着还有三五天的功夫就能到庆阳。”
“那就好。过延州还顺利吗?”顾若离听到他们要到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孙刃回道:“没有从延州城里走了,所以还算顺利。”
顾若离松了口气,等她们到了,她就放心了。眼下唯一还放心不下的,就是还在宫中的崔婧容。
太皇太后和方樱暂时应该没有,只有崔婧容无依无靠。
此刻,通州码头的一间破旧的棚子里,棚子对着运河而搭建着,门帘子关着里面一张破旧的竹席上躺着一个少年,蜷缩着睡的不是很安稳,忽然河面上传来一阵哨声,少年猛然惊醒了过来,眼睛里忙是警惕和恐惧。
“安申。”门帘子掀开,一位少女走了进来,“我买了菜包子,你快起来吃点。”
赵安申坐了起来,脸色有些惨白,他接了包子在手里,道:“梁欢回去了?”
“回去了,他不放心他娘,而且,她和我们不一样,不能一直让他跟着我们。”韩苗苗道:“你先吃点东西,在走之前我再煎点伤药带着,你身上的伤再吃两副药就好了。”
“我找到船家了,他们愿意带我们走,我们半夜上去就待在他们的船舱里,不过那舱装的咸货,你要委屈点。”
赵安申大口咬着包子,狼吞虎咽的吃着,他们一路为了避开人就找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他还摔了一跤手上被树枝划到了,一条很深的口子,流了很多的血。
“我没事,这次辛苦你了。”他看着韩妈妈狼狈的样子,心里内疚不已,韩苗苗笑着道:“没事啊,我们能走是天大的好事,你该高兴才是。”
他点了点头,又想道什么,道:“能买到包子的话就想办法多买点带着,我怕往后我们没有东西吃。”
他们准备南下让后入海到山东,再从山东去大同,从大同拐去庆阳。
虽然绕的非常远,但是这样走起来才安全。
“不能买,船底热东西会坏。我们饿点没事,可是不能生病,要不然更加的糟糕。”韩苗苗道:“我和船家谈好了,他们每天给我们送饭吃,不会饿着的。”
赵安申点了点头,捧了碗喝了口水,指着竹席道:“你睡会儿,我来守着。”
韩苗苗应是也不客气,倒在竹席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赵安申回头看着她,又起身走去门口掀了半边的帘子,外面很热闹,来来往往的船只,还有纤夫们的号子声,混杂着水声,形成了港口特有的画面。
他从宗人府出来,连杨清辉都没没有告诉,和梁欢以及韩苗苗一起,潜去了万岁山……只是他的扇坠掉了,那是他母亲的东西。
不知道,以后回去还能不能找得到。
苗苗说要去庆阳,现在只有庆阳是安全的。而且,他能求的人也只有七叔。
父皇实在劝不了,他也不想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你的选择,你也必须去承受。
他胡思乱想着,视线却一直在四周转着,忽然就看到岸口那边有人在朝这边看,一边走一边打听着,那些人穿着百姓的衣服,但是脚上的鞋子却是羽林卫的鞋子。
他心头一跳喊道:“苗苗!快起来。”
“怎么了。”韩苗苗蹭的一下站起来,道:“追来了?”
赵安申点头,道:“是羽林卫的人。”
现在皇宫都被赵梁阙控制了,羽林卫的人来不可能是为了保护他的,他回头看着韩苗苗抓着他的手,道:“走!”
不能留在这里,一旦被他们发现,人多杂乱的,他们肯定不会留他做活口。
两个人冲了出去,在无数个棚子里穿梭着,跑着。先是赵安申拉着韩苗苗,跑了一半就变成韩苗苗拉着他,她跑的极快顺手还会扶着他一点,两个人冒着腰跳上一艘小船,船夫正载着渔网一点一点点着岸往河中心。
两个人趴在床头往上看,就看到那边的人指着他们这边不知道在说什么,随即人就蹦着这边跑了过来。
“被发现了。”韩苗苗道:“你会枭水吗?”
赵安申摇头,回道:“不会!要是一会儿无路可走,你自己逃走就好了,我想办法说服他们,让他们将我带回京城!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切都还有可能。”
“我带你离开京城,就能带你安全到庆阳!”韩苗苗眯着眼睛,在船上摸了一根竹竿,道:“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不用管我,只管撑船走,听到没有。”
赵安申点着头,看着十几个羽林卫的人朝这边越跑越近。
他们的船慢慢走着,离岸边约莫两丈不到的样子,船夫似乎发现了异常,朝岸上看着,又钻过来盯着他们,黝黑的满是褶子的脸上皆是惊恐:“你们,是什么人?”
“嘘!”韩苗苗从怀里抓了好几张银票出来,拿在手里,“撑船,这些就是你的。靠岸,在他们来之前我就能杀了你。”
十三岁的少女站起来,身材瘦高满面稚气,但是握着竹竿的手却是强韧有力,眼里露出凶狠之色。
船夫看看钱,又踮脚看看岸上追来的人,道:“你们逃不了,他们人多。”
“那你就走!”韩苗苗将银票塞进赵安申的手中,道:“我腰里有个羊皮小袋,你将所有的银票放进去。”
赵安申应是。
韩苗苗就又找了两吊钱丢给船家,道:“你怕死,就立刻走。”话落,她手中的竹竿一扫,船夫抓着钱吓的一跳,人倒栽进了河里,韩苗苗迅速抻着船,喊着赵安申,“帮忙。”
------题外话------
快帮我想想双胞胎的名字吧。我想不到特别帅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