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婧容脸色一白,提着裙子跑去门口亲自将殿门关了,回过头来看着花嬷嬷,“您……您说的是真的?”
“说是病倒了,可是一没宣太医,而没喊妃嫔去照顾,人就在御书房里待着的。这么突然怎么会是病倒的。”花嬷嬷低声道:“娘娘这两日不要出去,等晚上奴婢去问问太皇太后。”
崔婧容六神无主,揪着帕子道:“那太子呢,没有人去找吗。”
“找了,山里没有。”花嬷嬷也觉得古怪,赵安申想要从万岁山离开非常的不容易,而且他是怎么出的宗人府的,“奴婢估计,太子爷很有可能不在京城了。”
要不然,赵梁阙不可能找不到的。
崔婧容松了口气,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不在京城那就最好了,要不然……”赵梁阙敢关赵凌这意味着什么……那么赵安申就非常的危险,不但赵安申还有……“嬷嬷,嬷嬷,二皇子怎么办,还有三皇子会不会都有危险。”
没有赵安申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有……还有四皇子。
对了,皇后娘娘会不会有危险。
她坐不住了,来回的走搓着手道:“不行,我要去见一见圣上,问问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去做的。别的人我管不了,可是三个孩子在我手里,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们的性命。”
花嬷嬷叹了口气,道:“想办法见一见圣上也是好的,只是,眼下想要进御书房简直难如登天。”
“一定有办法的。”崔婧容拉着花嬷嬷,“您先去找太皇太后还有皇后娘娘,让他们防备着一点,去御书房的事,我来想办法。”
花嬷嬷不觉得崔婧容能有办法,可是她的性子也是倔的很,为了几个孩子她肯定是不会死心的。
“奴婢出去看看。”花嬷嬷道:“您先将二皇子和大公主还有三皇子照顾好,奴婢去去就来。”
崔婧容应是。
花嬷嬷就理了理头发开门出去,崔婧容喊了三个孩子来,和二皇子还有大公主道:“这几日你们哪里都不要去,就待在后殿中。记住了,无论谁喊你都不要出去,听到没有。”
二皇子看着崔婧容点了点头,问道:“娘娘,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兄长他还好吗。从宗人府出来了吗。”
“他离开宗人府了。”崔婧容低声道:“但是现在人在哪里还不知道。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不要随意出去走动。”
二皇子点头应是拉着大公主的手,“我们哪里都不去。”
“好,好孩子。”崔婧容松了一口气,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花嬷嬷回来了,焦急的道:“不行,现在根本过不去西面,外面都是羽林卫把手,我走到长康左门就被拦住了。”
崔婧容回头看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都看着她,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我去。”崔婧容看着花嬷嬷,满目的坚定,“嬷嬷照顾孩子,我想办法去御书房。”
花嬷嬷拉着她,“娘娘,您出不去的。”
崔婧容回房了换了件半旧的女官衣服,青灰的褙子,从殿的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她抖擞着到钟翠宫的的耳房边,掏了一叠的碎布料和纸出来,点了火塞在墙角里,墙角有杂草还有废弃的桌椅,被火烧了一会儿就腾腾的烧了起来。
眨眼功夫烟就蹿了上去,她吓的走不动路,扶着墙站起来提着裙子朝门边跑,不一会儿就听到就有人喊走水了。
后面顿时乱了起来,她冲到了长康左门喊着守门的侍卫,“钟翠宫走水了,周婕妤在里面,你们快帮忙去救。”
几个侍卫也没有看清她的脸,一个个的犹豫着要不要去,她提着裙子就打算趁着大家不注意跑过去,一个侍卫抓住她,喝道:“去哪里?”
“我……我去御药房给我们娘娘拿药,她的手被烫着了。”她的借口太多漏洞,所以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发颤,几个侍卫却是觉得她是慌了神,便犹豫着道:“快去快回。”
上头也没说什么事,只说不准让几个宫里的主子出来闹事,如今一个小丫头出去,应该没问题。
崔婧容也没有想到她会出的来。
她没有直接去御书房,而是七拐八弯的走了好远的路,从小道绕着又爬了一次墙才摔着进了后殿,殿中很安静,她对路不熟悉找了许多次才找到门,进去就是后殿,门是从里面插上的,窗户很高她踮着脚贴着墙听着。
里面很安静,像是根本没有人住似的。
“圣上……”崔婧容喊了七八次,忽然就有脚步声传来,“容儿?”
随即,门被从里面打开,赵凌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脸青黑青黑的显得萎靡不振的样子,她惊讶的道:“圣上,您这是怎么了?”
“进来说话。”赵凌将她拉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崔婧容说了路上的事,赵凌点头道:“……她们大概是觉得你平日乖巧老实,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就没有防着你。”又道:“现在外面怎么样。”
“宫里到处都是人。”崔婧容道:“圣上,您真的生病了吗,郡王他……”
赵凌忽然冷了声音,道:“不要和朕提他。”又道:“卑鄙小人。”
崔婧容也弄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的,她怕被人发现,急着道:“您有什么让我做的事,你告诉我,我出去后想办法帮您。”
“好,好。”赵凌点着头,道:“朕写封信给你,你想办法送给去给翁阁老。”
崔婧容点头应是,赵凌忙提笔写了一封信,折好交给崔婧容。
“三个孩子,您可有什么安排?”崔婧容道:“我怕他们有危险。太子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
赵凌现在也没有多少心思管孩子,只道:“想办法让太皇太后接过去,长春宫他不敢怎么样。”
太皇太后毕竟是长辈,赵梁阙再大的野心,也不敢为难太皇太后。
“这恐怕很难办。”崔婧容忧心忡忡的道:“我们去不了长春宫,更何况带着孩子呢……不然,先将信送给翁阁老,看看他的意思吧。”
赵凌点了点头,他堂堂一个君王,要用人时却发现只有后宫里一个妃子可以。
“那我走了啊。”崔婧容朝外头看了看,深怕有人进来发现了她,“圣上,您多保重啊。”话落,她就要走,赵凌喊道:“容儿,谢谢你。”
崔婧容一愣看着他,笑了笑,道:“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赵凌从后面抱住她,这一天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太难熬了,从君王到阶下囚,只是这么一转眼的功夫而已。
平时,他身边这么多人,居然都暗地里背叛他了。
他真的好气,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杀了。
他忍不住想到了当初在应天时的光景,一样被囚禁,可是因为有沈橙玉,所以他觉得那时候的日子就没有现在这么难熬。
在艰难处,沈橙玉总能给他送来温情。
他抱着崔婧容,现在,她就是他的救赎,“容儿,陪朕说说话。”
“圣上,我要走了。”崔婧容急着道:“要是被人发现了我的事情办不成了。”她指了指外面,为难的看着赵凌。
赵凌抿着唇点了点头,道:“好。那你路上小心。”
“嗯。”崔婧容提着裙子出去,还是照着原路爬墙出去,赵凌看着她消失在城墙的另一头,他正要松出一口气,忽然就听到了赵梁阙的声音,“贤妃娘娘太淘气了,居然像孩子一样爬墙玩。”
“我……”崔婧容吓的整个人都在抖,“我来看看圣上,你……你把他怎么样了。”
赵凌听着就喊道:“赵梁阙,你有什么事冲着在朕来,你若敢对伤她,我和你势不两立。”
“圣上多情。”赵梁阙笑了笑,“您大可放心,贤妃不会有事,本王亲自送他回去。”
崔婧容靠墙站着,盯着赵梁阙。
“容儿,容儿你别怕。”赵凌喊着,崔婧容心神不一的应了一声,在赵梁阙的示意下慢慢的往前走,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围墙,道:“墙太矮了,多派些人手保护圣上。”
赵凌在院子里跳了起来,喊着到:“赵梁阙,你放朕出去,你这个玩恩负义的小人。”
赵梁阙笑了笑,当着他的面让女官搜了崔婧容的身上,找到了赵凌方才写的信,他扫过一眼看过,笑了笑将信还给了崔婧容,道:“你要想送就送吧,免得,让圣上失信你,多不好。”
崔婧容震惊的看着他,他忽然拂袖转身,声音冷厉道:“送贤妃娘娘回去。”
几个女官上前,架住崔婧容离开。
赵梁阙去了御书房,赵凌抱着头坐在地上,他听到脚步声猛然抬头,一双充着血的眼睛紧紧盯着赵梁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猜呢。”赵梁阙在椅子上坐下来,失笑,“圣上觉得我在闹着玩?”
赵凌脸色更加的难看,冷声道:“你不会得逞了。就凭你……”他的话没有说完,赵梁阙打断他,道:“就凭我十万兵马,半个朝堂以及后宫无数内应,你觉得我能不能成?”
赵凌没了话,惊愕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道:“半个朝堂?十万兵马?”
是啊,当初他同意赵梁阙招兵的,他还拨款给他了……这近两年的时候,他给了他多少银子,没有想到赵梁阙就是用他给的银子,招兵买马反他的天。
他太蠢了,他怎么会没有想到赵梁阙当初那么爽快的回来,那么爽快的做恶人帮他那么多的事……他怎么可能没有目的。
“朕,待你不薄!”赵凌摇着头,满脸的失望,赵梁阙失笑,道:“赵远山待你也不薄!”
赵远山?赵凌眼前一黑扶住了椅子的脚。
赵梁阙轻轻一笑,道:“行了,你要是想要贤妃多活几天,你就让她老老实实的待着宫里。她要是再在我眼前晃悠一次,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话落,他拂袖慢悠悠的起了身了,出了御书房。
赵凌捂着脸,闷声哭了起来,“远山……”又道:“难道,朕真的做错了吗。”
不对,还有霍繁篓,他还能找霍繁篓……他忽然站了起来,赵梁阙居然返身二回,站在门口看着他,补充道:“小霍在扬州,你没事不要烦她。老老实待着吧,等我收拾了赵远山,也送你去西苑待着,那边可不比皇宫差。”
霍繁篓也是他的人?那还有谁不是呢……
赵凌静静站着,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的躺着,御书房的门被关了起来,就听到赵梁阙道:“让太医来看看,别让他死了。”
赵凌躺在冰凉的地上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沧然泪下。
“七爷。”顾若离听到赵勋回来的消息,跑着去了门口,他当时走的时候说慢则半个月,连头带尾今天正好半个月,“你没事吧。”
赵勋穿着一件湛蓝的直裰,闲适的进了门,当着一院子人的面,抱着她入怀,含笑道:“没事,有的事安排起来要费点时间。”
“那……现在都安排好了?”她拉着他进暖阁,荣王和方朝阳也一起过来了,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手里,荣王追着问道:“是啊,你这半个月没消息的,突然黄大人又告诉我们,你早就装了一仓的盐在那边,今儿又突然回来……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们哪里能受得了。”
赵勋没有回荣王的话,可也没有顶他的话。
“就你话多。”方朝阳皱眉看着荣王,也随即问赵勋,“你打算怎么做,是打回去自己皇帝,还是怎么着!”
赵勋喝茶,荣王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道:“打……回去?”
自己做皇帝?
那他怎么办,立刻自刎了?史上可没有儿子做皇帝,老子还活着的事情。
“不……不行。我还没活够呢。”荣王摇着头,要是打回去,要不然就是他做皇帝,要不然就是他死,“远山又不想做君王,他要是想早就做了啊。你一点都不了解他。”
方朝阳白了他一眼,道:“你不就是怕死吗,他坐了那个位子,你就住在西苑里,看谁笑话你。”
那还不如做王爷好,他也不稀罕死后追封个什么好听的封号。
“王爷,娘。”顾若离听不下去,打断两人道:“听七爷说,你们别吵了。”
两个人就对面坐了下来。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赵勋道:“只是这段时间你们都要留在庆阳,不要轻易去别处。再过三个月,我会揭竿入京,清君侧!”
三个月?顾若离问道:“你准备的盐也是三个月……你打算从哪里发兵?”
虎贲军在河套呢。
赵勋笑而不语,顾若离隐隐就猜到什么,可是却又觉得不可能。
“行了,这也是军事机密。”方朝阳听她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就没有兴趣再听了,将老大塞在赵勋手里,道:“你抱抱你儿子吧,后面忙起来,你就没空了。”
赵勋接在手里,祥哥儿咧着小嘴对着他笑!
“那我也走了。”荣王也将朗哥儿塞在顾若离手里,“你们说话吧,我也走了。哼!”
房间里就安静下来,夫妻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面面相觑又忽然失笑,顾若离问道:“延州城外的土匪,是虎贲军扮的吗。”
“嗯。”他捏了捏祥哥儿的脸,漫不经心的道:“陪他们玩玩,不然他们赶了百十里路白忙活了岂不是扫兴。”
她噗嗤笑了起来,道:“赵将军可真是好人。”
他侧脸看着她,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又留恋着索性将儿子丢在炕上,抱着顾若离细细的吻了上去。
他们坐在炕沿,身后丢了两个穿着肚兜撅着屁股的孩子,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们。
看没看懂不知道,但是两个人看的极其认真。
“晚上再说。”顾若离推着赵勋,笑着道:“你瞧瞧他们的样子……”
赵勋回头过来,瞪着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也瞪着他,瘪着小嘴很委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