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在城楼上的感觉截然不同,刀枪离的那么近,她甚至越过人头就看到瓦剌人离她不过几丈远而已。
有人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脖子被刀砍到,只留着后面的脊椎骨连接着,脑袋以奇怪道姿态歪在一边离身体很远,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瑞珠看到了,趴在车上就吐了起来。
顾若离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艰难的吞了口水,白世英也撇开脸去不敢看,盯着顾若离问道:“我们要做什么。”
“后退,搭军帐。”顾若离说完,就听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顾大夫。”
乱糟糟的喊杀声中,她转头去找,就看到后面已经架起了一个军帐,齐戎正站在前面朝她挥手,“顾大夫,来这里。”
顾若离策马过去,齐戎迎过来道:“医帐架好了,我师父已经在里面了。”
闵正兴果然是经验丰富,她才想到搭军帐,他就就一切准备好了,顾若离下马进去,里面东西按照左右手以及立刻要用的,都摆的好好的,顾若离也立刻进入状态,回头对欢颜道:“起火,架炉子煎药。”
“不行。”闵正兴道:“这个时候煎药不是添乱吗,都是外伤,暂时处理好上药就行了,煎药就等此战平了再说。”
顾若离皱眉,道:“都是兵器伤,伤口周围又脏污,肯定要吃药预防,若不然就感染发炎。”
“就算感染现在也不行。太耽误时间了。”闵正兴说完,就看到门口有士兵冲了进来,喊着道:“快帮我处理伤口。”
伤在后背,血将衣服和皮肉黏住,闵正兴手脚麻利的剪开衣服,动作极快的上了伤药拿绷带包扎好,就道:“已经没事了。”他话落,那个士兵就点着头,提着刀又跑了出去。
“我们走。”闵正兴提起自己药箱,看了顾若离一眼飞快的出了门,往战场上去,齐戎看了顾若离一眼,道:“顾大夫,我和师父去了。”
顾若离看着师徒两人跑远的背影,才明白他不是在这里等着伤兵上门,而是直接去战场上救人……
“怎么办。”白世英也是第一次看到,“我们也去吗?”
顾若离有些犹豫,她们初上战场,这么混乱的场面下她不确定她去真的能帮到忙,还是会给别人添麻烦,而且赵勋在前面,她要去了他肯定要分神的。
“我们不去。”顾若离看着白世英道:“就在这里。”话落,她放了自己的药箱,和瑞珠道:“架炉子煎药,按老规矩。”
瑞珠应是。
顾若离和白世英都换了褂子,顾若离道:“欢颜,准备淡盐水。”
“知道了。”她说着也去生火,白徵进了门看着两个人忙着。
顾若离忙着将要用的东西一应摆好,因为没有桌子更不谈椅子了,她就将干净的棉被打了地铺,所有东西都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闵正兴带着齐戎并未直接冲在前面,而是在后方盯着,只有见到自己人受伤他们就会立刻上前去,将人拖着抬着到后面来,伤轻的就由他们飞快的处理一下,重的就先搁在一边不管。
“伤的太重了。”闵正兴蹙眉看到一个腿齐根被砍了的士兵,“给他倒点止血的药,看他的造化吧。”
齐戎就道:“师父,先送去军帐里吧,顾大夫在那边呢,伤重的都送去,她一定有办法的。”
“失血这么多,她能有什么办法。”闵正兴懒得和徒弟废话,“时间就是命,你救一个人就是耽误了别人的命。而且,战争就是为了赢,你若是这点心狠和果决都没有,趁早回家种田去。”
齐戎哦了一声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断腿士兵,跟着闵正兴往前去了。
刀风箭影,马蹄乱踏着,只要一点不留神他们就会受伤,闵正兴躲在一匹倒下来的马背后面给一个胸口中刀的伤兵包扎,齐戎道:“师父,先将他送回去吧。”
“嗯。”闵正兴喊士兵,指着伤兵道:“将人送回去,我稍后就回去治疗。”
那人就被扶着往后面退。
“前面是赵将军。”齐戎一抬头,就看到赵勋就正提着刀静静的坐在马背上,他的刀尖在滴血,滴答滴答的往下落,他一愣喊道:“将军,你受伤了吗。”
赵勋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一扫似乎在找什么人,随即脸色好看了一点,道:“没有,辛苦你们了,注意安全。”
齐戎点头应是,闵正兴专心致志的将一个伤兵的伤口处理好,冲到前面换下一个。
忽然就有士兵上来,将起不来的抬着上了担架,齐戎一愣看着他们,就听他们道:“是顾大夫吩咐的,我们十个人分成六组,见着受伤的就抬回去。”
“哦哦。”齐戎想到那个断腿的,“刚刚有个兄弟腿断了,你们看到了没有。”
那两个人摇了摇头,“没有啊。”说着,抬着人又跑走了。
混乱的战场,对方两千这边三千人,作了包抄之势,虽说这边是胜算更大,但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士兵受伤倒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锣鼓歇了下来,就听到赵勋的声音,道:“将所有人都抓起来,告诉他们,若能供出额森藏身之地的,可饶他不死。”
“是!”说着话,陈达高应了一声是,带着人上前去,将缴械的几十个瓦剌士兵捆绑了起来。
四周平静下来,原本青绿干净的草原,乌泱泱都是瓦剌人和马的尸体,陈达带着人清扫战场,将活着的马收缴。
闵正兴翻找着所有还活着的士兵,给人包扎收拾,齐戎递了一罐水给他,道:“师父您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先做事。”闵正兴没喝,接着翻找,又四处看看没见到顾若离的身影,道:“没想到赵将军也会儿女情长,打仗也带着夫人来。这里用不上多精湛的医术,所以,就算她是大名鼎鼎的顾大夫,来这里还不如你顶用。”
“师父,顾大夫很厉害的。”齐戎和他说那天在城楼上的情况,闵正兴不耐烦的道:“当时和现在一样吗,你又不是没有上过战场,刀箭无眼,恐怕她看到都吓的六神无主,怎么还有能力去救人。”
“不是的。”齐戎解释道:“她虽怕但是该做的事一样没漏,而且非常的沉稳,比我不知好了多少。还有,她的药和手法非常的独到,从她手中治过的没有不说好的。”
“要名声有用吗。”闵正兴指着地上的伤兵和抬担架的人道:“抬回去把,我这就回去了,后面才是真正忙碌的时候啊。”
估计医帐都装不下了。
“师父,您先休息一下,大多数都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只有几个伤重的。您在旁边看着,我来做。”齐戎说着,帮闵正兴背着药箱,两人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的尸体,闵正兴点点头,从自己的药箱里取了旱烟出来,点着了啪嗒啪嗒吸着,高一脚第一脚的走着。
他想到了很久以前,跟着秦老将军在战场时的样子,他从十几岁开始就泡在尸山血海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只能算是小战,所以赵将军几乎都没怎么出手,始终在一边看着。
那些几万人厮杀的大场面,几乎半个草原都被覆盖了,敌我交错真刀真枪的博弈,他背着药箱跟着自己的师父,一不留神就会受伤甚至丢掉性命。
他的师父,就是死在瓦剌人的箭下。
所以,这一辈子下来,他什么样的场面都经历过,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要多。
闵正兴又吸了几口,将烟杆放进药箱里,十来年没有上战场,他以为他都忘记了,好在他找到了以往的感觉。
做军医的,就是要把脑袋别在身上,生死置外才能做好军医。
女人不行,女人胆小怕事遇事除了哭外,能做成什么,就算医术了不得,可这里又不需要好的医术,只要手法快不怕死遇事冷静。
所以,战场以外他敬重顾大夫,毕竟她的名声不可能空穴来风,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一个小姑娘有这样的成就,很让人刮目相看。
但是在这里,她所有的名头都没用。
闵正兴想着快步朝医帐走去。
“师父您看。”两个人离军帐两丈远时,就看到军帐周围坐躺了许多人,顾若离的两个丫头正拿着坛子和碗挨个的喂药,他们还没走近浓浓的药香就已经扑鼻而来。
闵正兴顿时皱眉,他说了不要煎药,太过费事,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做了。
他带着怒气往前走,旁边坐卧的一干伤兵看到他打招呼,他匆忙点头,就近蹲在一个人身边,道:“伤在哪里,包扎的如何,我再给你看看。”
“已经处理好了。”伤兵掀开搭在腿上的衣服,指着自己被木条捆住固定的腿,“被砍了一刀,顾大夫说伤到了胫骨,让我不要乱动。”
闵正兴看了一眼,手法很老道且考虑的也很周全,他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又换了一个。
这人正在喝药,他闻了闻,问道:“喝的什么药?”
“顾大夫说怕得破伤风,所以让我们喝的什么来着……”他回头问欢颜,欢颜道:“鸡屎白散和消炎药。”
伤兵嘿嘿笑着喝掉药就和闵正兴道:“顾大夫还给我缝合了呢,您看看。”他说着,掀了肩膀上的伤,拨开一点纱布,闵正兴就看到了跟蜈蚣似的疤,“刚刚缝的?”
“是的,顾大夫手法很快啊,我们伤口大的人,都缝合了。”他说着,看着军帐,就听到里面清脆的声音喊道:“下一个。”
欢颜立刻指着左边一排的头一个,“能走吗,我扶你。”
“我伤的后背,能走。”伤兵说着爬了起来,他裸着上半身,后背上的刀疤非常显目,闵正兴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前面治过的伤兵。
他刚才处理好的伤兵,顾若离又重新处理了一遍。
他脸色极其的难看,嘴角抽搐了两下,猛然起了身进了军帐,随即一愣,就看到顾若离正半跪在地上,方才的伤兵躺在地上,她一手拿着一个古怪的像剪刀一样的东西另外一只手拿着剪刀,跟绣花一样,在他后背上穿行。
他看着惊住,站在门口,不一会儿功夫那个约莫有两只筷子长的刀疤就缝好了,随即顾若离对旁边的白世英道:“给他上药包扎。”又对外面喊道,“下一个。”
门帘子掀开,欢颜扶着一个伤兵进来,脸上的刀伤,从右边眉骨一直横划过脸到左胸口,血淋淋的,但是那人神情木然,还有说有笑的坐下来,指着脸道:“顾大夫,以后我这脸是不是跟周大人一样?”
“疤比周大人的还要大点。”顾若离清洗伤口,“把眼睛闭上,我不喊你你不能睁开。”
伤兵点头应是,顾若离接过白徵递来的药和针,只缝了肩膀上,脸上则是上了药,她道:“每天早中晚都来我这里换药,记住不能碰水,你按我说的做,将来即便疤很大,颜色也会比周大人的要浅。”
那人点着头,道:“行,行!”
闵正兴看着不由惊讶,齐戎站在他身后道:“顾大夫的规矩就是进门先喝药,她的药麻醉的效果很好,等轮到治疗的时候,药性正好上来,所以大家都说她治伤不疼。”
原来如此。
“下一个。”顾若离扶着那人起来,又叮嘱了几句,那人笑着点头出去,欢颜接了话道:“县主,没有人了。”
顾若离点头,看向白徵,道:“方才那个断腿的,劳烦白先生找人将他带进来,我再看看。”
白徵颔首出门,闵正兴蹙眉瞧着,让了让,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他可以插手的地方。
一切都是安排的井然有序,用什么药摆在什么位置,谁的职责是什么,都似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样,不乱阵脚效率还出奇的高。
“闵前辈,齐大夫,你们没事吧。”顾若离端了一边摆着的水喝完,齐戎摇着头,道:“我们没事,有什么事让我们帮忙的吗。”
顾若离四处看了看,道:“你帮我检查一遍伤兵吧,看看我可有漏了什么,今天人太多我们几个有点手忙脚乱。”
齐戎应是。
白徵将伤兵带了进来,将人放在地上,那人一条抱着纱布依旧腿血淋淋的,顾若离号脉看过,拆开看过又清洗上药,对那位白姑娘道:“发烧了,你快将药喂了。”
白世英颔首,将一粒药丸研磨好了喂在那人口中。
正是刚才闵正兴丢弃的那个伤兵。
闵正兴愠怒的道:“要是这会儿又打起来,你来得及治吗。”
顾若离抬头看了一眼闵正兴,笑了笑,道:“都已经好了,这位是最后一位,弄好了就结束了。”
“那又如何,若是再打起来,这样的伤就是拖累。”闵正兴蹙眉道。
顾若离不置可否,道:“他要死了我也不会管,可既然还活着,我就是拖着他走,也得将人带着。”
闵正兴指着地上的伤兵道:“你治了也是白治,他失血太多,创面太大一旦开始发烧,不出三天就会伤口溃烂而死。”
“我知道。”顾若离道:“但是这一次,他运气好一定不会死。”
因为有白家秘药在。
闵正直皱眉忽然就觉得无话可谁,就抽了烟杆坐在门口接着抽烟,齐戎就从外面进来,走过去和顾若离说话,“顾大夫,我都看过一遍,都处理好了,没有遗漏。”
“那就好。”顾若离道:“现在我们就等着,给他们换药照顾好就好了。”
齐戎点着头应是,满声里都是信赖和佩服。
“军医太少。”顾若离看着齐戎,小声道:“你能不能劝劝你师父,不要往前面冲,要是他受伤或者……损失的就不是他一个人的性命了。”
齐戎回头看了一眼闵正兴,点了点头,道:“晚上我劝劝师父。”
顾若离点头,拿被子将伤兵盖住,回头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闵正兴,和齐戎道:“你帮我去问问赵将军,接下来怎么走,是暂时在这里扎营,还是立刻就走。”
齐戎应是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道:“赵将军说在这里停一个时辰,希望我们尽快安排好。”
一个时辰,看来额森真的在前面,顾若离蹙眉看着门外一百多的伤兵,她道:“他们要怎么办,寻常遇到这种事都是怎么处理的。”
“寻常能走就跟着,不能就分摊下去大家抬着走,还有运娘草的几辆板车搬空了,也能坐人。”齐戎解释道。
顾若离点头,带着欢颜立刻去看板车,一共有六辆,其他的都装着粮食,她将被子拿来铺好,就开始让腿伤不能行走的人纷纷坐上去。
顾若离在人群里找赵远山,就看到他正骑马朝这边过来,跳下来马来打量了她许久,见她没事就道:“都准备好了?”
“都好了,马上将军帐起了就能走。”顾若离看着他,低声问道:“你没受伤吧。”
赵勋摇头。
这里人太多,他们不好说太多,赵勋只交代道:“再往前走八十里我们就会扎营。”
顾若离点头应是,又道:“你给我二十个跑的比较快体力比较好的士兵,我有用。”
赵勋颔首就翻身上马又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孙刃,将军帐收了。”顾若离说着,走到闵正兴面前,道:“闵前辈,我想和您聊一聊。”
闵正兴蹙眉道:“不用聊了,有什么事顾大夫自己做主就好了。”就算她做的不对,反正赵远山最后肯定是无条件护着她的。
顾若离叹了口气,上了马车,一路赶着到半夜他们停下来,依旧没有扎营,顾若离歇了许久夜里负责照看几个伤重的,没有发烧,呼吸平稳,若是能够输血他们恢复会更加快。
事情做完,她召集大家开了个会,将所有的事情都仔细交代了一遍,大家讨论了一个应对方案出来。
闵正兴也睡不着,远远看着她的身影,齐戎翻身起来坐在师父身边,道:“师父,顾大夫是第一次上战场,许多事都不知道,您别生气,我去和她说说。”
“不必了。”闵正兴摆手道:“她这样自以为是,等吃了亏也就知道了。”
她做法虽和以前不同,但是效率更高,不会有问题的。齐戎动了动嘴,到底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天一亮他们又接着赶路,而那几个重伤的人也醒了过来,虽虚弱但明显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齐戎兴奋的和闵正兴道:“师父,都没事了。”
“活了?”闵正兴说完,就见齐戎点着头,他蹙眉道:“一个兵断了腿,还不如死了干脆。”
要是以前齐戎是认同的,可是现在,他的想法早已经改观了。
“县主。”孙刃兴奋的走过来,和顾若离道:“找到额森了。”
顾若离听着一惊,问道:“找到了,离这里远吗,七爷打算怎么做。”
“颜世子和秦大人要回来了,正面迎战。”孙刃道:“额森近两战折损了有两千多人,现在他手中大约还有七八千左右,和我们旗鼓相当。这两年我们一直小打小闹,若这一次正面对上,将会是一场硬仗,您留在这里千万小心。”
“我知道了。”顾若离道:“你去问问,是不是就扎营在这里,如果是我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孙刃应是去问赵勋,过了一会儿回来就道:“将军说暂时不要。”
顾若离点头,可还是和白世英忙了起来。
将板车拆开下来,让孙刃搭了个一个简易的床,用车拖着走,夜里他们又走了三十里,忽然就听到了马蹄声和嘶鸣声,就连她的马也开始狂躁不安起来。
“额森来了。”齐戎又紧张又害怕,要知道额森称霸草原十几年,为人凶残还很有将才,他和赵远山对上,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结局是输是赢。
顾若离点着头,喊着孙刃和周修彻,“按我之前说的,将军帐搭起来,还有床板,快!”
孙刃和周修彻带着两个伤的比较轻的伤兵,飞快的将军帐搭起来,欢颜烧水煮刀具,瑞珠煎药,白世英将床铺好,外面的板车一应都放好,他们离主战场约莫五六丈的距离,来回跑一趟需要半盏茶的时间,她是不行,但是士兵可以。
“娇娇。”赵勋骑马过来,看着她,顾若离迎过去问道:“怎么了,不是遇到额森了吗。”
她已经听到两边对仗的鼓声了。
“你小心。”他深看她一眼,一夹马腹飞快的走了,顾若离看着他的背影担心不已,额森那么厉害,这一仗怕是伤亡要很重了。
她没有时间儿女情长,洗手静坐在医帐里,静静等着。
齐戎提着药箱进来,道:“顾大夫,今天我帮您。”
“闵前辈呢。”顾若离看着他,齐戎尴尬的道:“师父自己去前面了,不让我去。”
顾若离蹙眉,和他道:“你将闵大夫请来吧,一会儿我们会有人去前面抬伤员,让他来这里帮我们,多一个人我们也能忙的过来。”
齐戎点着头,翻过来药箱跑了出去。
鼓点越来越紧,她听到了有人在阵前喊话,马声嘶鸣着,鼓声骤然停了下来,忽然更加的急骤起来,咚咚咚的敲在耳边,白徵道:“打起来了。”
顾若离点头,掀了帐子对外面二十个士兵道:“你们负责将受伤的人抬回来,不管伤情多重,一律带回来。”
“是!”那人应是,顾若离又道:“记住我昨晚和你们说的话,伤了骨头或者被马踩踏过的,搬运时一定要小心,手脚要轻还要快。”
他们点头应是,二十人分成十队,分散着冲了出去。
战事起了,第一队人抬了伤兵回来,欢颜分辨了伤势,指着左边一间,道:“轻伤,送去左边。”
孙刃和周修彻立刻将人带去左边。
远远的,就看到儿时副担架不断穿梭在战场中,分辨伤情,抬上来奔跑,将伤者待会医帐放下再跑回去。
十个小队,不断跑着,没有人说话,一切都是按照顾若离事先教过的,各司其职,绝不会做多余的事,也不多说一句无用的话。
气氛在燥乱中沉默而兴奋着,顾若离不知道前面的战事如何,因为她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通过鼓声来分辨激烈的程度。
齐戎拉着闵正兴回来,就看到两顶帐子外已经有许多伤员,可本来应该哀嚎不断,杂乱不堪的情况没有,受伤初步止了血,就安静的等在一边,不哭不闹,完全没有以前他所经历过无数战争时的场景。
闵正兴惊愕不已,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让一让。”说着话,后面有人嗯抬着担架过来,上面躺着的人血肉模糊,齐戎看着着急,“师父,我们快去,顾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
闵正兴不再多想,跟着齐戎跑了过去。
“顾大夫,这人是胸口被马蹄踩踏了,一直吐血,是不是内脏破裂了。”孙刃喊着顾若离,顾若离手一抖停了下来,看着躺在门口一直吐着血沫的人,脸色一瞬间白了一下。
她走过来号脉,检查了肋骨的情况,蹙眉点头道:“肋骨断了两根。”
“这……”孙刃忽然想到,这人的伤和先帝死时差不多,他忧郁的道:“我抬他去一边等一等吧。”
就算要治,也不能现在,耽误了别人的伤情。
“好。”顾若离没有犹豫,点头又重回到病床前,扶下上面的伤兵,对外头道:“抬进来。”
她不能害怕,不能犹豫,更不能什么人都要救,手术时间太长,她会因为一个人而耽误更多的人……她不再看那个人。
她要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