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带人袭击魏荆的事情,其实是很突然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魏荆,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等待着禁卫军和自己的亲卫队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他的心中一边想象着那些在禁卫军以及自己亲卫队的刀下疯狂逃窜、泪流满面、满目惊惶的样子,一边又在思索着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除去之后,自己彻底大权在握,应该要将哪里当作是自己的第一个征战点。
然后,想着这种事情的魏荆,就突然被意外的一剑,给惊回了神。
这剑来得实在是意外和迅疾,在周围的人也意识到有人朝着魏荆而来的时候,这柄剑就已经到了魏荆的眼前。
魏荆的反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快了,但是从结果来说,仍然是有些不够的。
他为了不让自己的脸被这柄剑所伤,便只能从马上落下来。
这样一来,与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就实在是狼狈得紧了。
“圣上!”
留下的侍卫左右全都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帮忙,可是却被裴令带来的人牵制住了手脚。
他们急切地出招,想要突围出去,支援魏荆,然而裴令带来的这些人,本事非凡,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无法轻易地脱身。
城里的守卫,此刻全都散布在城中各处,维持着城中的秩序,或是看管着那些已经回到家中的百姓们,让他们不能再轻易出门,要么就是在一些还没有遭遇混乱的贵族周围,保护着他们。
因此,魏荆这里,除了他和剩下的侍卫左右之外,一时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别的人可以用。
魏荆自负可以轻易解决所有的乱事,便没有带很多的人手,这也恰恰成为裴令得手的关键原因。
魏荆落马之后,便马上站起身来,拔出身上的佩剑就要和裴令缠斗在一起。
可是,魏荆并不是裴令的对手。
的确,魏荆的身手,在北傲国来说,并不算差。
尤其是他作为一个帝王,作为北傲国的领导者,武艺修行是他日常生活中并不可少的一部分。
从往常来说,魏荆也确实对于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所以有时候他带着人外出征战的时候,兴致一来,就喜欢亲自动手。
他现在这个时候受了此等奇耻大辱,自然也是不甘心的。于是他冷着一张脸,目光如炬,亲自与裴令打斗起来。
魏荆并没有将裴令放在眼里,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想要趁乱刺杀自己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经历的刺杀数不胜数,可是那些刺杀那一次得手了呢?
不过就是一些宵小之辈而已,如何能够伤得了他这种天命之人呢?
显然,魏荆低估了裴令的水平。
东临国虽然不是如同北傲国一般尚武的国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国内就没有擅长武艺、身手高超的人。
东临国远居海外,并不像内陆上的几个国家一般,经常发生战乱。
可是,东临国就并不是与世隔绝,完全就不与人交战了。
东临国在海上建国,周围临海,他们的所有资源也都是从海上获得。
但是出海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先不说大海本身就极具危险性,就只论海上的一些匪贼,也不比地上的少,而且海上的匪贼,身手也都不差。
东临国的人虽然不与国家之间交战,但是与这些海匪,还是经常交手的。
所以,为了能够让东临国在海上的交战中处于不败之地,东临国人的身手,也都不差,也都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
而裴令,就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
裴令的身手以及他在抗击海匪中的重要地位,也是让中侍迟迟无法对裴令下手的重要原因。
他顾忌裴令的这一点。
所以才会将裴令派到这里,想借北傲的手,给裴令以打击。
若是裴令能够在北傲国出了事,那就更好了。
魏荆与裴令一交手,就发现他低估了裴令。
可是他魏荆却又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即使知道自己并不一定会是裴令的对手,他还是咬着牙,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抵抗着裴令给予他的每一次冲击。
他的这副吃力的样子,魏荆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但是落在那些侍卫左右的眼中,他的吃力还是十分明显的。
于是,其中一个侍卫就自作主张,将魏荆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
即使这样的做法,让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魏荆看到那人传了消息出去,果然很是生气,但是心中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应对于裴令的招式,已经越来越吃力了。虽说他很不喜欢侍卫的自作主张,但是现在的形势之下,魏荆也不得不对侍卫的这个举动,感到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心中还是将现在所受到的侮辱,全都记在了心中,等着一有机会,就将心中的这些郁气全都发泄出去,让眼前的裴令,尝一下他今日所受的百倍。
魏荆心神一有些松懈,手下的剑招就有些变形。
而这份分心,被裴令轻而易举地就感受到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魏荆,突然间猛然一剑刺出,将魏荆手中的剑挑落,然后他手中的剑,也顺理成章地放在了魏荆的脖子上,
“北傲皇帝您似乎是放松了很多,怎么,觉得自己搬了救兵,就可以胜券在握了么?”
“你什么意思?”魏荆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然后又看着裴令的人有意后退着,往他们这里聚集,不禁沉声问道。
裴令微微扯了扯嘴角,毫不客气地对魏荆说道:
“你的亲卫队,我昨天就见识过了,确实是有两下子,但是他们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立刻马上就会出现在你我的面前。
就算他们可以马上出现在你我面前,也绝对不会比我的剑快。”
魏荆冷冷地看着裴令,似乎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反而是裴令看着魏荆,慢慢地将手中的剑放了下去。
他对魏荆说道:“我今日来这里,其实并不是来杀你的。毕竟我对你的命,其实是没有那么大的兴趣的。”
魏荆听了裴令的话,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微眯着眼对裴令问道:“你的意图,莫非是那些百姓?”
“北傲国的皇帝,你的悟性也不是很差啊。”裴令淡淡地说道。
看似夸奖的话,在魏荆听来,似乎就像是对他的嘲弄一般,让他心里百般别扭。
裴令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就此打住,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与脚步之声后,给魏荆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虽然并不是主战派,不太想管你们北傲国的事情,但是其他人却不会这样想。况且北傲国现在势力丛生,已经不是你魏荆的一言堂了,你想要保住北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替我现在的主子向你问好,现在就先暂且别过了。”
说罢,裴令就带着人离开了,并且很快就消失在了北傲的大街小巷之中。
魏荆有意让人去追,但是却并没有办法追到裴令的线索了。
魏荆看着禁卫军统领和亲卫队统领走到他的面前,向他请罪,不用问便也知道,那边暴动的那些贱民以及不安分的贵族,还是没有收拾掉。
他朝着两人摆了摆手,倒是暂且将这些事情压下了。
“算了,他们一时半会也无法清理干净,这次又有别人插手,就暂且放过他们。反正,以后总是有机会再收拾他们的。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查一查咱们皇室里的那些人,谁最有可能和东临国的人,扯上关系。”
禁卫军统领和亲卫队统领两个人点了点头,领了魏荆的命令。
经过一场大的混乱,城中暂且安静了下来。
阿瞒在暗中注视着城中所有的一切变化,再听到剩下的百姓们全部都没事了之后,就挥挥手,让一些人撤了回来,只需要关注一些该关注的事情就好了。
这一切变化,对于阿瞒来说,也是一次极大的意外。
本来按着他的计划,百姓们都已经安抚了下来,事态渐渐朝着平复的方向发展下去,可突然之间,百姓们就暴乱起来,他们就与贵族之间,发生了极大的冲突矛盾,甚至还见了血。
阿瞒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就明白这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于是他决定赌一把,用一种非常规的办法,将这件事情给解决掉。
这个办法,就是将他的身份给透露出去,让在外逃脱的裴令,能够循着这个消息,来找到他。
这个要透露出去的消息,就是有关于一个他身世的大胆猜想。
一个可能是东临国皇室遗子的人,对东临国来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阿瞒决定赌一把,而事实证明,阿瞒赌对了。
裴令主动,找上了他阿瞒的门。
他们没有立即谈论当年的旧事,而是直接就开门见山地互相说了一下当下对于北傲国大都城内形势的看法。
阿瞒与裴令商量了一下这个“调虎离山”的计策,顺便还告诉裴令,魏荆对于当年遗腹子之事,是完全知情的。
阿瞒知道,裴令会将这个消息放在心上,然后按着自己的渠道去证实这一切。而他,只需要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就可以了。
到了这个时候,徐徐图之,已来不及,那就不如趁这机会,乱中取胜。
裴令和阿瞒两人,仿佛都清楚了最后想要做什么。
两人再简单一聚,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之后,裴令便也就再也不见踪影。
大都城内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魏荆虽然碍于裴令这边,没有再去找百姓们的麻烦,但是魏荆意图将闹事的百姓全都残忍地屠杀这件事,还是被人传了出去。
这下子,北傲国各地的百姓全都将多年以来的不满爆发了出来,尤其是那些距离大都城比较远的,平常魏荆并不能完全照顾到的地方。
那些地方的百姓,本来就被阿瞒他们的人在暗中指导着该如何反抗当地的暴权,因此知道了大都城内发生的事情之后,他们的行动也是最快并且最有效的。
他们迅速组织起来,将当地的官员扣留,让他们失去与朝廷的联系;对于当地的驻军,则先以舆论影响,将魏荆篡位之事大肆渲染,让那些驻军明白北傲之主应该是当年大皇子的遗子,而不是这个用尽各种手段、费尽心机登上皇位的窃国者。
军中有了动摇之心后,便直接给予他们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这位遗子现在就在北傲境内,那些百姓也是这位遗子殿下救下来的,从而给阿瞒宣扬声势,让他在民间的威望突然之间迅猛升起。
基本上就是在一夜之间,阿瞒的名声就在北傲国境内迅速窜起,人人都知道了当年的北傲储君大皇子的遗子,平安归来,并且和他的父亲当年一样出色,是北傲皇帝的不二人选,是他们北傲百姓的未来希望。
这个传言越阔越大,自然也传到了魏荆的耳朵里。
魏荆再一次摔碎了手中的茶杯,情绪愈发地暴躁,下令严查阿瞒的下落。
他试图将魏容再次召进宫中,结果发现,魏容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失去了下落。
魏荆怒极反笑,
“呵,好一个魏容,也好一个魏只。这么多年来,魏只那个贱子竟然还能活着,实在是太小看他了!
给我传信魏岚,文艺i啊他那个好弟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魏只,会活到现在!”
魏荆想要联系魏岚,问一下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魏岚也不是他想联系就能够联系到的了。
从东边而来的一支军队,打着为北傲除乱,恢复和平的旗号,迅速占领了北傲国东边的好几个小城。
而这支军队的领头人,正是魏岚。
魏荆勃然大怒,但现在他的怒火已经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了。
无论是从东面而来的魏岚一队,还是从北部爆发的农民起义,都足够让魏荆焦头烂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