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庄的人走得心急,把尸首忘在了院门前。
洛羽儿也闻了闻:
“尸臭要有足够的死亡时辰才有的,这三人今晚刚过世,还没什么很重的味道啊。”
姜无惧还是捂鼻子摇头,拼命远离那三具尸首。
“大胆,”赵寒道,“这几天,你说起这咸鱼死老鼠已经好几回了。
饿着了吧?”
“啊呸呸呸,我姜大胆对吃的也是有追求的好吗?吃咸鱼死老鼠?
还不如,让我亲一口那仨兄弟得了。”
“大胆你说什么?”
赵寒突然一句,差点把几人吓了一跳。
“我说什么了?”姜无惧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刚才最后那句再来一遍?”
“来就来,‘那还不如让我去亲一口那仨……’
喂寒老弟,我也就顺口一说,我可没那癖好。”
“亲一口。
对,就是这个亲一口,哈哈哈……”
赵寒双手撑腰,大笑起来。
旁边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可很少见这家伙这么个笑法。
“哎呀大胆……”
赵寒眉飞色舞的,好像发现了什么非常高兴的事:
“你今晚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来,你也别亲那三位了,兄弟我亲你一口!”
“这癖好我也没有……”
赵寒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三张写满“鬼画符”的符箓,分别给了洛羽儿三人,让他们务必贴身带着。
说到了关键时刻,这符箓会大派用场。
再一番交待后,他就让三人赶紧去办说过的事了。
“就我们三个?那你呢?”
“我可是明晚的大角儿,得好好准备一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准备什么?”
“保密。总之,明晚让你们看场大戏就对了……”
赵寒笑着,俯瞰山下。
夜色下,整个山谷都笼罩在黑暗中。院门前,三具尸首死状恐怖,面目狰狞。
……
……
一切正如计划。
听到又死了好几人,秦安里的村民们,都吓得脸色发白。
一听说徐家庄里安排了法师保护,人们都拖家带口地,往庄子涌了进来。
洛羽儿三人和徐柳氏派来的奴仆一起,把村民们安置到厅堂里,每个厅堂,又都安排数名法师守护。
经过山丘上的一战,法师们对赵寒又是佩服又是畏惧,一听是这青衫少年的主意,纷纷听命。
那些骂过赵寒的人,更加是连连称是,对着洛羽儿等人点头哈腰。
直到快四更时分,都安排妥当了,洛羽儿才闲下来,和姜无惧两人找了个僻静地方歇下。
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今晚,在野鹤丘上。
赵寒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徐里正?如果他就是被厉鬼缠身的人,那这岂不是全都暴露了么?
洛羽儿一直想问。
可今晚变化实在太多、事情又紧,都还没来得及。
再说,赵寒这家伙,今晚有点古古怪怪的。
他把事情交代完后,又把姜无惧单独拉到旁边,悉悉索索两人不知说了点什么。然后,他就下山而去。
据这家伙说,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去做,而且只能他一个人去做。
凶手就是在这庄子里,我们众人中间……
他是去抓那凶手了?
可那两个凶手,厉鬼和妖怪,究竟是谁呢?
厉鬼就是徐里正吗?
想起那个斯文而又虚弱的面孔,还有今晚听到兄长的遭遇,他那种悲怆的神情。
洛羽儿真是怎么都不敢相信。
那还会是谁?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掠过。
都不像啊。
还有,那妖物又是谁?
本以为是许乘阳,可又不是。
这两个凶手本来就很厉害,现在还联了手,就更难对付了。
破案期限只有不到一天了,赵寒那家伙,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对了。
在院子里的时候,那家伙看着那幅画,好像发现了什么,可话又没说完。
厉鬼,妖物,血书,怪画……
尸首,阴痂,紫斑……
洛羽儿觉得脑子里一团麻。
“洛小娘子,您辛苦了。”
粉裙轻摆,徐柳氏由知翠陪着走了进来,边走边叹着气。
洛羽儿就问徐里正可好些了。
徐柳氏说二爷服了些药,好很多了。只是他体质太弱,又受了山风的寒气,要好好将息一阵。
“夫人,”洛羽儿问,“我看您好像在叹气,是有别的事吗?我可以帮忙吗?”
“这个……”
徐柳氏似乎有些为难。
“还是奴婢来说吧。”
身旁,知翠左右看了看,有些神秘地说:
“洛小娘子,您的那位伙伴赵法师,他……真是在准备捉鬼的事吗?”
“对啊,”洛羽儿道,“他说去做很重要的事了,怎么了?”
知翠扁了扁嘴:
“赵法师他今晚下山之后,哪儿都没去,直接回了自己的厢房,就再没出来过。”
“不会吧?难道,他又睡觉去啦?”
“要只是睡觉,那就好了。他啊,可把夫人累惨了……”
原来,徐柳氏下山后,先带人把徐望贤安顿好,熬药补气。
后来,又和后来下山的洛羽儿等人碰面,把安置和保护谷里众人的事,都安排妥当。
等做完这些事后,她自觉有些疲倦,就想回去将息片刻。
此时,突然有个丫鬟走过来。
说是赵法师回了他的厢房,路上正好遇见她,就差她过来传话,说是又有事要夫人帮忙。
赵法师的事肯定和捉鬼相关,徐柳氏赶紧让丫鬟说来。
可她一听就怔住了。
原来赵法师要做的事,根本就不是什么捉鬼事宜,而是沐浴。
沐,濯发也;浴,洒身也。
大唐的老百姓,要正经沐浴一回,都要经过端斛烧水、挑水入斛、洒放香料、解发更衣等等,诸多的繁杂事项。
所以,许多人很久都不沐浴一回。
即便沐浴,一般人家的男子,都会到外头的浴堂共浴,又或在家里随便应付一下就算了。
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会在家里有专门的沐浴之所,去做那一系列繁琐的事宜。
不过,平日民间的道长高僧要做大法事前,也常常要斋戒沐浴,这倒是情理之中。
徐柳氏就想安排些仆人过去,伺候少年到浴所里去。
可那丫鬟说,赵法师说了,他哪儿都不去,就在自己的厢房里挺好。
而且,他不要男的伺候,必须是丫鬟。
“他可有说,这是为何?”徐柳氏问。
“他说,姑娘瞧着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