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雪,城内灯火尽灭,乌云半遮月,暗凄凄的塔楼上,钟焉在等人。忽而一阵风波,塔楼挂上了一盏青灯。
“好久不见。”女子清冷又客气的声音里藏着忧伤。
钟焉笑吟吟扭过头:“好久不见,希尔薇娅。”
灯光映出半张面孔,希尔薇娅避开钟焉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神殿。
钟焉尴尬地搓搓手,硬着头皮往希尔薇娅身边站近,希尔薇娅一挥袖子,脚尖轻点拉开距离。
“一个人见我就别凑这么近了,免得生出闲话。”
“你怕什么闲话。”
希尔薇娅的言语更加清冷了:“你不是来找我叙旧吧。”
钟焉:“确有一事相求。”
希尔薇娅:“那就请直说吧,夜深了,别耽误我休息。”
感情就是这样,一朝差别后,一千日的彼此相知也会形同陌路。人与人相信缘分的命中注定,但共担过同一份爱情的男女则不然,只由一个人承担的爱情不叫爱情,叫折磨。这份折磨最伤人的便是,你已不爱我,但我还爱你。
一次错误的选择会让执着的人千百个日夜辗转难眠,后悔却没有勇气面对重来。
我从未放下你,可只由我坐视你与她往生缠绵。
“要不……要不算了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你先休息吧。”
钟焉扭身便要走。
“钟焉……”
希尔薇娅攥紧了衣角,转身喊住了钟焉。钟焉扭身看向她,脸上挂起一抹苦笑。二人久久沉默,彼此看向对方。
希尔薇娅:“是有利国家的吧,也不是私事,对吧?”
我不想帮你么,你怎么不求求我就要走了呢,好吧,你不给我台阶下,我自己留个台阶还不行吗。我希尔薇娅身为帝国的长老,只要不算是私事,只要能为国家有利的都算是公事,那我就可以帮。
可是,这话能说到这么一步么,以前可以,现在你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其中隔阂岂是一语可以道明。
钟焉:“抱歉,是私事,希尔薇娅,谢谢你,下次见吧。”
呼——
身姿后倒,千元剑破空而来,接住钟焉乘风而去。
“笨蛋……你也是,我也是。”希尔薇娅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塔楼边缘凝视着远去的钟焉,眼神中的委屈化作了点点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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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奥斯陆,街上积雪扫清,晴阳高照,主干道上人满为患,治安官与城市骑士团列立两侧拉出人墙维护秩序,将道路清空。孩子和女人拎着装满花瓣的篮子翘首以盼,男人们一人抱着一杯酒等待着即将接受他们洗礼欢呼的胜利者到来。
城门口,一切准备就绪,庄严肃穆的骑士队伍等候已久。各个高楼的上空,待命的法师们严阵以待,他们要为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做出反应。治安官,城市骑士团,护城法师,议会大法师,禁卫骑士团……整座奥斯陆,几乎一切可以调动的军事力量今天都摆上了台面。
终于,城门外的大军全部到达,列队整装完毕。
钟焉点点头看向特洛·哈伯德,特洛·哈伯德驾马上前举起了大大的“钟”字旗。城门的骑士长点点头,扭身小碎步跑步来到亲自守门的禁卫总长库洛身边。
骑士长:“报告禁卫总长阁下,凯旋队伍已准备就绪,是否可以开门。”
库洛握住腰间佩剑,神情严肃:“开门,迎接钟焉将军凯旋入城。”
“是!”骑士长一声高呼:“迎钟焉将军凯旋,开城门——”
“开城门——”
轰隆隆城门大开,钟焉看向这城门,神情复杂。当初他为了开这座城门费了多少力气呀,傻大个子因为这座城门丢了命,而如今,这座城门今天专门为他大开,一整座城的人都要迎接他的到来。
那时的自己仿佛孤身一人,而此刻呢?
看身后,利奥、奥恩、阿尔法、泽塔、曼纳海姆、米利特、凯特琳、古蒂娜……他们一身崭新的战甲,神情庄重,内心欢喜,在他们身后,还有上万员与他共经生死的战士,他们看着钟焉,等待着他的命令。此刻,他是千军万马之首。
可惜了莉娅,可惜了极昼烈阳,可惜了棱镜、沙峰、草叶、傻大个子……如果当时人今日犹在,又该是怎样一番情境?
不想那么多了,往事随风由它去吧。
钟焉举拳高呼:“众将士!”
众将士齐声应答,声如雷震:“在——”
钟焉:“我钟焉,奉女皇陛下诏命,率军入城,凯旋听封,随我入城!”
“是!是!是!女皇万岁,帝国万岁!女皇万岁,帝国万岁!”
战马踏过青砖,雄壮的队伍走进了都城,两侧的男人们欢呼着向队伍泼洒美酒以示敬意,女人和孩子们撒出篮子里的花瓣铺成道路。北境帝国在这么一段时间内的压抑仿佛在此刻得到了释放与宣泄,面对敌国的侵略,帝国上下太希望得到一场像样的胜利了,女皇的子民们太需要这一次凯旋了。
狂欢从晌午持续到日落,长长的队伍在城内的主干道完完整整地游行了一遍。禁卫军一声高呼让出了道路,钟焉与他的将军们捧着自己的头盔走向皇宫前的红毯,皇宫外墙游阁的三楼,一座高台接着一扇几乎从不打开的黄金门。
这座门是君主公开接见臣民时才会用到的。高台下,内阁大臣、各部大臣与议会要员站得满满当当,他们恭敬而礼重,只待那个女人的出现。
红毯上,一对儿夫妇面色和润地走向众人的视野里,钟焉一眼认出了他们。是豪华贵族装扮的血衣将军阿图罗·丘林和陛下最喜欢的侍女诺娃。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阿图罗施礼相请,诺娃提裙顿首上前。
诺娃:“诸位大臣,将军,勇士们,请共同迎请陛下。”
嘟——号角声响起,皇家礼鼓重重敲响,神殿的使者与皇宫侍者一同现身和声唱起颂歌。
阿图罗转向黄金门,随后单膝跪地施礼:“臣等恭迎北境帝国女皇帝陛下,陛下万岁!”
哗——众人齐齐跪向黄金门,只有钟焉一人躬身施礼。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
“万岁!”
“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