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一声响亮的鸡啼叫醒了陈松。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简单的陈设,松软宽大的床铺。还有窗外,露出曙光的天空。
哦,这是在家,要起来割稻子。
想起家里一大片的地,陈松一刻也没停留,从床上一跃而起,穿好衣服开门出了房间。对面的屋子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有人,会是谁?
很快,东屋门打开,一个睡眼朦胧的少女边打着哈欠边走了出来。
“早。”
陈松一愣,还没接话,就听见她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吃鸡,挑叫得最大声的那只,吵得我觉都没睡好。”
也不等他回答,擦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一股熟悉的清香飘进了他的鼻息间。不知道为什么,他脱口而出喊了声:“媳妇,你昨晚怎么睡东屋?”
这一声,惊到了他,也惊到了刚从他身边过去的少女。
睡眼朦胧的花小朵猛地转身,错愕地瞪大眼睛看向陈松。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媳妇开口道:“你睡觉打呼。”
她又随便掰了个借口:“我先去做饭,你洗洗是先下地还是吃了早饭再下地。”
陈松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面前漂亮的姑娘真的是他媳妇。他什么时候娶的媳妇,谁这么傻想不开嫁给他一个棺生子,他陈松何德何能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见陈松眼中带着迷茫,小朵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别的记得不清楚,这个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走了几步,回头见陈松还在发呆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你那么多稻子不准备割了。”、
陈松顺着她的手指,才看见屋前一大片金灿灿的稻谷。有一小部分已经割了,只留了及脚踝的稻茬。
“哦,就来。”
陈松笑呵呵地去洗漱,他有媳妇,有地,还有一栋青砖乌瓦的房子。
这是在做梦吗?
花小朵已经不理睬他了,她觉得陈松在空间的记忆会比在外面好。在外面他很容易就忘记,在空间他记忆恢复的很快。
要不要让他在空间多待一段时间?
小朵有些后悔他一醒就将他弄了出去,要不,回头给他丢空间自己出去?
那怎么解释自己白天都会不在的事情呢?
哎呀,真烦人,当时她就是怕这个才将他弄出去的。
陈松跟着小朵进了洗漱间,她顺手递过来一套洗漱的刷子和细盐,忙接了过去,认真洗漱起来。
小朵刷好牙,边拧毛巾边问陈松:“你早上是吃饭还是吃稀饭和包子?”
“都可以。”
陈松是有得吃能吃饱就行,他还真不挑。
小朵拿起毛巾在娇嫩的小脸蛋上使劲蹭了蹭,没有化妆品,没有BB霜,没有口红,这是一个让女人省时间的年代。
挂好毛巾,小朵边走边挽发:“你忙你的吧,以后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黏稠的米粥,热腾腾的大包子,香喷喷的小葱炒鸡蛋,肉片闷豆角。这个肉片是小朵现割的,厨房没猪油,当时杀猪的时候,她将猪大油和鸡冠油都给了小圆熬猪油去了。
陈松洗了手脸过来吃饭,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开吃。
小朵很欣赏陈松这一点,她是见过庄户上汉子骂媳妇的。做饭的时候多抓了一把米,炒菜的时候多倒了一点油,就连给孩子煮了个鸡蛋吃都是败家娘们。
一部分是小气会过日子,一部分是真的穷,人情志气短,被生活逼的。
陈松从来不这样,失忆前小朵就发现他很豪气。就是失忆,在一起的这么几天,不管是小圆做的饭食还是这两天她做的饭食。陈松第一次都会露出微惊得神色,觉得吃的太好。随即就会坦然地该吃吃,该喝喝。
不会说做这么多,我勒紧裤腰带少吃点,留着中午吃。也不会说,你下次少做点太浪费。
吃完饭,陈松继续去收割稻子,小朵去果园抓鸡。
她被这大公鸡吵得睡不着觉,一定要将它杀了吃肉。
大公鸡炖蘑菇,顺着锅边贴了一圈发面锅贴,一锅丝瓜鸡蛋汤。不是小朵懒,这么多足够两个人吃。
中午只有一个菜一个汤,连米饭都没有,陈松却觉得更加丰盛了。
俩个人一大锅的鸡肉和新鲜的蘑菇,加上贴好的发面饼子,吃完了在溜缝般地来碗清淡的丝瓜蛋汤。
吃完饭,陈松没急着下地,而是挑了那张看上去的很舒服的躺椅躺了下来,休息了一会。
他确实累了,就是铁打的人也架不住这机械般的收割。
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果香,稻香,青草香,陈松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他觉得这是梦,又想醒来,又不敢醒来。
他怕眼睛一睁,又变成了他和老陈围着破草席在桥洞下避雨。俩个人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老陈和他说:“陈松,要是有一天你挣了钱,一定要带老子吃顿饱饭。要求不高,要有大鱼大肉,一锅小鸡炖蘑菇,再来上一大锅米饭。就是死,也值了。”
在他心中老陈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他闻闻味都知道酒楼做的什么,他说的菜名,别说吃,听他都觉得好吃。只是他腿断了一个,手也废了,端个碗喝稀饭都能撒出来一半。
他没吃过老陈口中的这些美食,只在酒楼的后厨,隐约闻到过香气。那一段时间,他们就住在桥洞里,老陈带他去后厨闻香味,啃乞讨来的食物。
有时候后厨会飘来猪肉的香味,老陈会告诉他,这是东坡肘子的味道,这是蜜汁鸳鸯锅,还有一次他闻见了一种从来没闻过的味道,老陈告诉他,那是四喜鸭子。
在那种飘香的香气里,他和老陈就着这些香气吃了一个月的饭,永生难忘。
后来,他们因为打架打不过别人,老陈带着他离开了那条小巷。老陈告诉他,要想吃饱穿暖就要会打架。他教他打架,教他怎么打得别人害怕,还能不打死人。
老陈是在大王庄死的,临死前,是大王庄的里长,一家凑了一点,给老陈做了一碗白梗米饭,两片肥厚的白肉浇了汤汁压在上面。
老陈吃了满满一大碗,含笑而去。
这是大王庄给他的人情债,他拿命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