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儿顺着拾月的手指看去。
酒醒了一半。
晃晃悠悠地跪倒在地,“参见陛下。”
莫子文也哆哆嗦嗦跟着跪下。
拾月眼眸里划过一道精光,一拍桌子站起来,“李晴儿!你不是要帮我抽他么。你这个李尚宫也不行事啊!”
洛钰铭一身明黄色龙袍格外威武耀眼。
他一走进来,感觉整个房间都小了许多,气势太强。
他只迈入了门口两步,便站定。
锐利的眼神看向她,轻唤一声,“姑姑。”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所以倒是不像之前在外人面前唤她皇后了。
拾月内心一声叹息,这洛钰铭可真是越来越难缠了。怕是随时随地都找她的破绽。
是啊,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哪能一直忍着。
可现在的洛钰铭已然是一把大杀器,稍有不慎就会死人的。
所以,她一时也有些犯难,此时此刻竟不知道该以什么神情面对他,只好醉眼惺忪地冲他走过去,先是狠狠在他胸口揍了一拳,又双手举高,仰头看他。
嘟囔道:“还不抱我回去。”
她喝了酒脸色有些微红,眼神是诱人的迷乱之色,一双红唇微微嘟起。
身上女人的馨香混杂沉醉的酒香,萦绕在洛钰铭的鼻尖。
让他来时的怒意也少了几分。
依言将人抱起,对着李晴儿莫子文冷然道:“若再让她醉成这样,找不到回宫的时辰,你们两个的脑袋就别要了。”
拾月靠在洛钰铭的肩头,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檀木香气。
只想永远沉睡过去。
但她不能,那些鲜血,那些名字,那一座座的孤坟都在等她。
等她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回到御宸宫。
洛钰铭亲自伺候她洗漱。
拾月皱着眉问:“怎么来了这里?”
“因为,我今日心情不大好。御宸宫的墙体是最厚的。”
同时,他还蹲在她身前,轻柔地捧着她的腿,帮她擦脚。
拾月浑身的寒毛都站起来了。
她咽了口口水,故作镇定道:“你为何心情不好?与我有关?”
他轻吻了下她的脚背,从脚背一直向上。
直到膝盖才停下。
微微抬起身子,一双寒眸望向她,握住她腿的手暗暗发力。
“姑姑,你有什么不能直接问我?非要让人去查探,惹我不开心呢。”
拾月眸色微变,心里已是千帆过境。
她眼里的醉意瞬间一扫而空。与他的那双寒眸对峙。
“洛钰铭那我问你,你可能如实相告?”
他笑着将她压倒,修长矜贵的手指,缓缓地落在她的衣扣上。
说话时也刻意拉长了语调,“姑姑问我,我必知无不、言。”
他扮演一个猎人,正慢条斯理地逗弄着他可爱睿智而有爪牙的猎物。
对拾月的反击,他兴奋得很,这可比朝堂上的算计有趣多了。
她分明憎恨他,却要忍着心里的怒意恨意来勾引他。很好玩不是吗?也只有她能如此大胆,甚至敢光明正大地算计他。
这次死了些人,让她的心倒是更狠了些,他很想知道她到底能狠到什么地步。
拾月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用了一个巧劲,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她俯身在他的耳边道:“游戏也该换个玩儿法了,不是么?我的、夫君。”
语音刚落,便用力扯开了洛钰铭的外袍。
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直到咬得牙疼,满口的铁锈味儿。
才松开。
洛钰铭丝毫不觉得疼,但看她红唇染血一脸桀骜的模样,便是克制不住地想要试试。
拾月找到什么,柔柔一按,“别着急啊夫君。我还没开始问呢。”
洛钰铭倒抽了一口气。
“姑姑你在玩火。你可知道后果?”
拾月脱了他的龙袍,擦擦嘴,便抛了出去。
伸手探入了他的胸膛,魅惑道:“你不是都说了,这御宸宫的隔音效果很好,怕什么折腾。”
她骑坐在他的身上,他也探入了她的。
拾月狠狠睨了他一眼,以示不满。
“怎么只许姑姑放火,不许皇帝点灯?这叫礼尚往来啊姑姑。”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入他的肩头。问道:“告诉我,黎万为什么会放权?”
“厮~好疼啊姑姑。姑姑这是准备严刑逼供?”
“不,我只是在泄愤。”
“这样啊。”
他翻身将她压下,道了声:“礼尚往来。”
拾月疼得咬紧牙关。
“说吧,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啊。黎万那个傻子有多爱你,姑姑你难道会不知道?!”
他也一口咬上了她的肩膀。
但没太用力。在牙印处又舔了几下。
“我只是说一统天下是你的心愿,他就放弃了征战多年在血雨腥风里百死一生换来的帝位,真是感人啊。姑姑啊,如果是我是他,当初就算打断了你的腿,也不可能让你嫁给别人。”
拾月看着不停摇晃的床幔,心中的恨意和悲凉都到达了顶峰。
“因为我爱你啊!嫁给你,是我求他帮我的。
当初薛昱的事儿,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我为什么要选择嫁给你,那时候我也不明白,后来我掉入河底生死一线的时候才明白,因为我爱你。
我不想让洛国与黎国开战,更不想让你死!洛钰铭,我有很多机会杀了你,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以前我也同你一样,自欺欺人地以为那是为了天下百姓,但根本就是我自己的私心!”
摇晃的床幔突然停了下来。
洛钰铭趴在拾月的胸口,有些无力地问:“姑姑,我们都回不了头了吧。这次你会杀了我,对吗?”
拾月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坚定道:“对。我会杀了你。”
“什么时候?”
“不知道。”
“姑姑,我不后悔。唤醒你,我不后悔。”
“嗯,睡吧。”
那天之后,洛钰铭与拾月之间的相处氛围突然好了很多。
不再时时刻刻都剑拔弩张的模样。
贞远八年春,某天。
洛钰铭不冷不热道:“夫人,有人找你来了。”
拾月彼时正坐在月央宫大殿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针线做着小孩的衣裳。苏西马上就要生了,她准备给苏西的孩子做一身好穿的衣裳。
她头也不抬地问:“是谁啊?”
“神仙姐姐,是我!孙小兵啊!”
孙小兵从殿外走进来,虽然是小地方来的人,倒也懂礼数地没有东张西望。
拾月停下手里的活儿,孙小兵是?
她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
才惊叹道:“你就是川南的孙小兵?”
在记忆中的孙小兵皮肤黑黑的,为人朴实一双眼睛很有灵气。
眼前的孙小兵穿着打扮倒是贵气了许多,样子也变化了些,没有印象中那么黑了。不像是川南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倒像是洛城里的公子哥。
孙小兵看见拾月也愣神,嘴里咦怪了声。
“你是神仙姐姐?”
他印象中的神仙姐姐和眼前这位娇小可人的女子可大为不同。
拾月大笑,“哈哈哈!来来来,快来坐。你身上可带了我的手帕?”
孙小兵将信将疑地将怀里的手帕掏出来。
“那就对了,我这手帕独一无二,是最佳的信物。当初是我将这手帕赠予你,你就是孙小兵。”
孙小兵这才彻底信了,感兴趣道:“神仙姐姐,你是修炼了什么术法?怎么还可以返老还童?!”
拾月垂下眼眸,想起玄旻心里也是止不住的难受。
摆摆手道:“解释起来,这话就太长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现在看起来日子过得很不错啊。”
“多亏了神仙姐姐和圣上,现在川南人人都过得富足,我么跟着函谷的商队东奔西走,现在也是函谷里的一个小掌事了。”
孙小兵一副神气的模样,惹笑了拾月。
晚上洛钰铭让人在云梦台为孙小兵设下宴席。
拾月都震惊了。
这云梦台可是国宾级别的礼遇。
孙小兵更是看得瞠目结舌。
8、9、10...28!这么多菜,要吃多少天才吃得完啊!
而且这盘子杯子都是纯银的吧。
这桌子竟然是一整棵红木做的。
周边这么多宫人伺候...
神仙姐姐和她的夫君到底是什么人呢?
拾月瞥了眼洛钰铭,却发现他一脸得意的模样。
真是幼稚。
她暗暗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
他却急速在她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才面不改色地笑着冲拾月道:“夫人~开席吧。”
孙小兵见了这幕,也不由得暗骂:不要脸!无耻!
拾月点点头,道了声开席。
高台下,乐声起,两边舞者轻羽罗裳,踩着鼓点,飘然而入。
这顿饭孙小兵根本没心思吃。
隔日一早,便悄然离开了。
为此,拾月只好冲洛钰铭发怒。
她提着裙摆,杀到御书房。
指着洛钰铭数落道:“你堂堂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怎么小气到这地步。”
洛钰铭装着一页一页翻看奏折,“我小气?我特地开放了云梦台,以国宾之礼待之,他自己要走我有什么办法。”
她走在他身前抽走了他手里的折子,“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面上是礼遇,实际就是下马威。你说说你都多大了,跟他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洛钰铭索性就盯着她,不悦道:“孩子?你见过这么大的孩子?!在川南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没想到他还真敢找上皇城来。敢觊觎你的人,我没要他的命,就已经算我网开一面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今晚别想上我的床!”拾月转身就要走。
“姑姑~你要为了一个外人同我置气吗?嗯?”
他抱着拾月不撒手。
“哎哟~我认错还不行嘛,我罚自己为你守床可好?”
守床这个老梗让拾月涨红了脸。
不是啊,他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