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发难让拾月猝不及防,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就听那女人柔声道:“桂香,别吓着她。”
“娘娘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圣上被这些狐媚子迷住了眼。”桂香为她打抱不平,因为这后宫不是宫女就是宫妃,那女人没穿宫女的形制,又一个人闲逛,肯定是皇上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女人。
拾月脑子转得有些慢,这才明白过来,现在尴尬的局势。
她好像是第三者插足了...
于是她开始思考,她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帝王。明明她应该是非常抗拒的。
“我...我,对不起啊。我之前在宫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皇帝。”
桂香一听更生气了,这宫外来的狐媚子竟然敢在她家贵妃娘娘面前露脸!
她几步上前,伸手就要扇她一耳光。
“桂香!住手!”
徐绯急急起身截住了她。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圣上的女人也是你能动的?!没有规矩!来人,将桂香按宫规处置。”
桂香这才慌忙跪地叩首,不住求饶。
“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也只是护主心切!娘娘!”
拾月也不想惹事,便也帮衬了句:“算了吧,她也没打到我。”
徐绯也没真想发落桂香,只是想试试这女子是个什么脾气。也就顺势道:“妹妹真是菩萨心肠。”
见徐绯冲她摆摆手,桂香这才哆哆嗦嗦爬起来站在了徐绯身后。
徐绯拉过拾月的手,让她同她坐在一块。
“妹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叫拾月,家住...”她想了一圈,她好像没有家。
“我不记得了。”
徐绯听到她这么说有些诧异。毕竟拾月这个名字,如今是宫里的忌讳。
“你说你叫拾月?!”
“是啊。他们都说我是拾月。”
徐绯仔细打量了下,发现了她那双和拾月一般无二的眼睛。
不由苦笑。
他对拾月的爱,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
可一个替身怎可轻易夺走他对她的爱。
“妹妹可知拾月是谁?”
拾月摇头,她不太想知道。
可徐绯却装作看不懂,自顾自地道:
“拾月是陛下此前第一任皇后的名讳。而妹妹你的眼睛和她一般无二。”
原来她竟是他寻来的拾月的替身吗?
但她认识楚函、知道算盘,这都是巧合么?可她不记得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她如果是拾月是他的皇后,她不可能不记得他。但她不是拾月又是谁呢?
拾月头疼起来,跟着火似地疼。她抱着脑袋疼得在地上打滚。
徐绯立即离她远远的,这人不会是想陷害她吧。
“夫人!”洛钰铭急急赶到,将满头大汗的拾月紧张地抱在怀里。
“陛下,她到底是?!”徐绯也问得直接。
“她...就是拾月,你听懂了?”
离开之前,阴狠的目光落在徐绯身上。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知道下场。”
徐绯脸色微变,紧咬住下唇,双腿发软坐在长椅上。
他竟为了一个替身,威胁她。威胁一个爱他至深的女人。
拾月,你若是知道了,也会生气的吧。
*
徐绯知道她住在月央宫时,更是气得打翻了茶盏。
桂香也吓了一跳,她家娘娘向来脾气温和,从不参与后宫争斗,不管是待上还是待下都是有礼有节,后宫人来人往,娘娘向来不把谁放在心上,那个宫外来的狐媚子怎么会将娘娘气成这样。
“娘娘,不过就是宫外来的小贱人,娘娘何至于此?”
“桂香,我想要她死。”
徐绯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桂香这个平日里嚣张惯了的丫头也是胆寒。
她是经常仗势欺人,可杀人的事儿,她可没干过啊。但娘娘对她恩重如山,她理应报答。
“娘娘,想要桂香怎么做?”
...
“夫人,贵妃娘娘邀你到金风殿一叙。”
拾月在宫里住着,但洛钰铭却没有给她位份。所以宫里的人都叫她夫人。
贵妃?
拾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是之前在御花园里碰到的女子,说来也怪,偌大的皇宫,她只遇见过这么一位娘娘。
之前相遇她便对她感到亲切,所以她出了门,跟着桂香走了。
走着走着,拾月觉得不对劲,这路应该不是去金风殿的路啊。
“你要带我去哪里?”
桂香拧眉道:“对不起了!贵妃娘娘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
一把匕首从袖口滑出,她手上有些功夫,出手还算利落。
就在快要刺到拾月时,匕首被一枚石子弹开了。
桂香被夜魅生擒。
拾月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她要杀她。
她怎么可能要杀她呢?
她不信。
于是,在徐绯入狱的时候,她去见她。
在牢里的徐绯,披头散发灰头土脸,周身气质却还是昂扬着。
拾月让人打开了牢门,蹲身在徐绯面前,掏出手帕想给她擦擦脸,徐绯却不领情地躲开了去。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徐绯冷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要杀我?”
“呵,我与拾月相交多年,我怎么可能让你入住她的月央宫!陛下爱她至深,他想让你代替她,可我徐绯不允!我绝不允许有人顶着她的光环享受这一切!”
说着徐绯便动了手,压在拾月的身上,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拾月想解释,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该死!”她双眼猩红,恨意非常。
拾月那样的奇女子,岂是她一个无名之辈能替代的!
*
拾月再次醒来的时候,掀开被子,下意识就要去找徐绯。
洛钰铭站在床边,拦住了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勺子,递到她的嘴边。
他一副哄小孩的模样。
“夫人。来,喝药。”
拾月不轻不重地推开了他的手,着急道:“她怎么样了?你别杀她好不好,我不想她死。”
洛钰铭放下了碗,缓缓地将拾月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脊背。
“对不起,夫人。当时事出紧急,我的人本来没想要她的命,可惜她一把夺过了刀,像疯了一样...所以,她已经死了。”
拾月听到耳边传来十足歉意的说辞,脑子嗡嗡作响。
贵妃死了…
徐绯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的名字,只是难受得语噎。
“我...她...”
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之前遇见,她浑身有一股忧愁萦绕不去,可印象中那个她活泼,张扬。
“你就是优衣坊的主人?!长得一般嘛。”
“拾月,跟我走吧,我们闯荡江湖去,天下这么大,你管得了吗。”
“是哪个王八蛋敢动我家拾月,我收拾他去!”
说话的人,是徐绯吗?
拾月捂着耳朵不忍再听。
霎时间,头疼欲裂。
抱着头倒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徐绯!救我!”
洛钰铭见状赶紧点了她的穴道,使她昏睡了过去。
他捏着她的下巴,冷酷地扯起嘴角。没想到一个徐绯竟然对她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下一个杀谁呢?薛昱,楚熙,桑落还是她的天机阁?
这些苍蝇,真是太多了。
夜影进来,在洛钰铭耳边道了句:“主上,他跑了。”
洛钰铭皱了下眉,转身出了内室。
回到御宸宫里,才深呼吸一口,转身猛地给了夜影胸口一拳。
“废物!”
这一拳打得夜影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吐出一口血来。
主上的功夫又精进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回禀道:“主上,这次行动失败,是夜灵帮了他。而且他手里还有一股神秘的势力。那群人全身素裹,行踪鬼魅,又训练有素,分明就是一支军队。”
“军队?!”洛钰铭的怒气平复下来,心里有些疑惑,他手里的势力应该都被他控制下来了,怎么还会有军队帮他。
“是,那支军队,应该就是当初拾月姑姑带去赤水城的军队。属下当时远远见过一次,记忆犹新。”
洛钰铭突然放声大笑。
一边笑,一边笑着说。
“那就,哈!那就屠了她的军队。”
“主上,夜灵如何处置?”
洛钰铭突然收声,眼里空无一物,看着夜影分外平静地道:“你说呢?”
转身喝了口茶,才捏着白瓷茶杯道:“去,活捉了他,我要他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想杀那个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年前他就该死。
*
徐绯的死,让拾月郁结于心。
她开始想要找回她之前的记忆,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所以她得出宫,去找她师父,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身形容貌为什么会改变?
她的记忆为什么会时有时无。
她到底是不是他们口中的拾月。
她和徐绯又是什么关系。
...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夫君,我,我想要出宫找我师父。”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事事都依她,但说这句的时候,她没有底气。
洛钰铭脸上的神色分毫不动。
“好啊。”
他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让拾月有些奇怪。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找他?”
洛钰铭眉眼柔柔的,给她夹菜。
“为夫为夫人打下这天下,夫人自可为所欲为。既然夫人想要找他,那便去吧。说起来,虽然他心怀不轨但毕竟于夫人有救命之恩,为夫也当去谢过。”
不知为何,拾月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胃里难受得想吐。
隔日,一行人至方外道观。
菜地荒了,秋千架也没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就连他平日必须供奉的香火也停了许久。
“夫君,师父他出事了!”
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将洛钰铭气得发笑。
“呵,夫人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他出事了呢?”
“师父他,他最看重的就是香火。祖师爷的牌位尚在,师父是不可能抛下道观走的!他一定是出事了!”
拾月心急如焚,她不知道之前师父为什么会那样对她,但师父对她有再生之恩,又待她这么好,他平日最怕的就是她离开他。
“夫君我师父他一头银灰色的长发很好辨认的,你一定一定要找到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若是不逃走...”
洛钰铭冷笑一声。
打断道:“呵,夫人。如你所言,你当初若是不走,不就同他一起出事了么?你舍不得师父,就舍得下为夫么?”
洛钰铭不自觉地声音发沉,眉宇间戾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