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你怎么才来!”拾月一边痛哭,一边紧紧抱着他,就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
而黎万此时就在屋外,他轻轻将茶水放下,便离开了。
他心底清楚,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她需要的人,始终不会是他。
尹礼此刻脸色也是苍白,所以他不敢让她看他。他离大限的日子越来越近,那种挖骨噬心的感觉,时不时就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他知道吸她的血便可以缓解他的痛楚,但他不能,因为献祭式开启,他一旦吸了她的血,便会让她衰老,吸一次他可以延长半年的性命,她却会衰老三年。
当时在牢中,他开启的便是献祭式,他原以为在爱她与自己的命二者之间,应该会很容易选择。献祭式一旦开启,她即便不主动献祭,他也能靠吸她的血延长寿命,所以她想的没错,他确实是个坏人,甚至是个想要偷她命的小人。
“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实际上他也是刚苏醒过来,就强撑着快马加鞭地来了。
她哽咽着,“哥,哥,你可不可以,再抱紧一点。我好冷。”
尹礼的手收紧了些,又默默给她渡送内力。
她挣扎着,阻止了他。
“哥,我不是身体冷,只是心里冷。”阿兰、王三、小树,个个因她而死。最令她寒心的还是洛钰铭,他分明知道她与王三小树的情分有多重,竟还是没有给她留一丝后路。
“哥,等将阿兰厚葬了,你陪我去一趟边塞吧。”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顺从着道了声,“好。”
他拥着她,下了床。北乾在门口守着,拾月一出门便看见了他。
“北乾,阿兰在哪里?”
北乾见拾月这失魂落魄般的模样,劝慰的话也说不出口,便默默走在前面带路。
终于,在一间客房里,地上有个碎掉的茶壶,阿兰躺在床上,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她手腕处的伤深可见骨,可见她死志之坚。
尹礼紧握住拾月冰凉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力量。
可拾月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脆弱。
“阿兰自杀,是为了不连累我。从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我心里就有这个准备了。因为我了解她,她对上次因她而放走洛若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这两年恐怕一直都活在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里,而我呢,却为了自己的仇恨,没有选择直接杀入皇宫去。若我来到黎国便杀了洛若,阿兰不必死。”若我当年狠狠心杀了10岁的洛钰铭,或许很多人都不必死。
拾月挣开了尹礼的手,冲阿兰的尸体下跪,重重叩头。
阿兰,你等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做完了就来陪你们。
阿兰的丧事虽办得仓促,但拾月给她选了最好的棺木,最好的宝地。因为拾月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忠义王府则是被一把大火给烧了个干净。
这一场大戏,以罗刹教寻仇,火烧忠义王府。圣上震怒,下令围剿罗刹教。落了幕。
拾月带上了尹礼,一队月家军,一队黎国军队。
连夜向洛国边塞之地奔袭。
北乾告诉她,此前他们见到的夜家军出现在客栈果然不是偶然,他们一路去了赤水城。
当时她以为他们是去上武城寻捕她。却没想到西北方向除了上武城,还有西北边塞——赤水城。
因为西北边塞常年战乱,血流成河,水经常都是被血染成的红色,所以得名赤水城。
洛钰铭这是要将原本对付楚函的计策,用来对付薛昱。
他想断了薛昱的供给,让薛昱战死,又偷偷派了夜家军前去埋伏,保证边塞不失。
可她知道,他明面上是要逼死薛昱,暗地里却是要逼她现身。他知道她不可能对薛昱的死活置之不理的。
好,很好。
那她便如他所愿。
赤水城离上武城不算太远,所以快马加鞭四五个时辰,大概在凌晨4点左右他们便赶到了。
塞北苦寒之地。
确实如此。
时常打仗,以至于赤水城的城墙都是破的,城墙被鲜血浸染,黑色的岩石透着隐隐的红。
城墙上有几个站岗的士兵,举着火把,屹立在寒风中,脸上的表情是麻木的,但眼中的神色却很是坚毅。是薛家军。
墙门外,厚厚的积雪,形状却十分诡异。大大小小,重重叠叠。千万别好奇,扒开一看,恐怕会吓得几夜都睡不着觉。
有个看起来是个当官的,站在城墙上,警惕地向下喊到,“你们是何人?!”
“你去告诉薛昱,我是拾月。让他来见我。”
那当官的看着拾月带着这么多人马,来了却没有攻城,喊着要见薛将军,应该不是敌军。城里的粮草本就短缺,禁不起战事,所以也不再多问,连忙去找了薛昱。
薛昱自从来了这赤水城,几乎是夜夜都歇息在城墙下的兵器库里,以便随意备战。所以王明找他倒是方便。
王明的脚步刚到门外,薛昱就警醒了。
“何人?”
“将军,属下王明。城外来了一帮人,领头的竟是一女子自称叫拾月,她说她...”话还没说完,薛昱便风一般地冲出门来,疾步上了城墙。
他看到城墙外,坐骑在马上的拾月,眼里是激动、是欣喜、是不敢置信,也有深深的忧虑。他知道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所以她必定是听说了消息,赶来救他的,可这不就正好中了他的计。他宁可死,也不想让拾月再回去了。
“拾月,回去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事与你无关。”
“薛昱,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二、我们直接攻入你赤水城。”
薛昱没想到,这才两年不见,她现在的气势竟然强得连他也难以抗拒。以她的性子...也罢。
“王明,开城门。”
薛昱立于门下,迎接拾月等人入了城。
拾月这才发现城内比城外更加惨烈,到处都是伤兵、流火,断肢、危房...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洛钰铭你逼死的又何止是薛昱一人。
薛昱走在拾月的左边,忧心忡忡道:“拾月,你应该知道...”
拾月打断了他的话,“我自然知道。薛昱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拾月了。”
一个声音从拾月右后方冒出来,“对。拾月现在有我这个哥哥在,自然是什么也不用担心的。”
哥哥?!拾月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薛昱循声看去,惊到:“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