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软硬兼施的话,让桑后这个老江湖都再没什么好说的。
“来人!将桑前这大奸大恶之徒押入刑狱,听候发落。”
拾月又跳出来道:“诶~门主且慢!”
桑后的语气有些不耐:“拾月姑娘还有何事?”这个拾月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是这样,我属下的仇,我答应了要让她亲手报的。所以,桑门主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带走桑前。”
桑后没法子只好点头同意了。
见拾月他们准备动身离开,桑后刚要松口气,便听她又说:
“哦,对了,拾月还有一个请求。还请桑门主昭告天下,还龙虎镖局一个清白。否则我们天机阁怕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桑落见桑后都快要被拾月气晕过去,便主动将此事应承下来。
桑落送拾月到门口,“你这女人,我原以为我已经小瞧了你,没想到我还是小瞧了你。”
这事儿虽然是他们桑家的错,可面对干干净净的桑落,拾月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此事后你们八顾门恐怕日子艰难,我如此待你,你竟也不记恨我?”
桑落回应拾月的一句话,让拾月直接沉下脸来,转身走了。
他说:“能被你利用,也是一桩好事。”
原来,在赶来之前,拾月便已经让她的人联系了桑落,账本和藏赃物的地方,都是桑落给的。
她转身的一瞬间,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桑落就像天边的霞光,温暖、纯粹、明媚。
而她,被霞光照耀过,便足够了。
离开八顾门,西兑领着桑前去给父母上坟,而拾月与尹礼则是慢悠悠地找了个不远的乡镇歇脚。
尹礼与拾月找了个小店,打听到还有客房,便去拴马。
尹礼将马拴在树上,转头看向一边等他的拾月,许久才道:“你喜欢那小子。”
见她无甚反应,便又道:“为何不留下,难道是怕他爹不同意么?”
拾月终于笑了,这以前怎么没发现尹礼还是个喜剧人。
“哥哥你觉得我该喜欢,还是不该喜欢他?”
“你问哥哥的话,那我自然说不该。天底下恐怕没有舍得自己妹妹的哥哥。”
“既然哥哥说不该,那我也就不喜欢了。”
拾月转身便走,身影看着潇洒至极。
尹礼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像一道影子。
拾月,你真能如此痛快的话,便不会如此痛苦了。不过劝慰的话,他也是没资格说的。在伤害她这件事上,他或许比他们要更胜一筹。
后来,他们又回到了上武城。
过了几日,天气实在太冷。
拾月便拉着尹礼,坐上由她亲自改造过的马车,舒适程度极高,下彩云乡了。
尹礼坐在马车里,一脸惊奇地问道:“你准备去哪里?就我们两个?你怎么不带上青衣他们。”
拾月不堪其扰地捂着耳朵,“哎呀哥,你哪来的这么多的问题。”尹礼现在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真是做了多日的兄妹已经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么?
尹礼见她这副随性模样,由衷地笑笑,不再多言,拿起桌上的汤婆子塞到了她手里。靠着车壁,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拾月手上一热,心里更是陡然发烫。尹礼如此对她,究竟意欲何为?
罢了,身边多一个人总是好的,更重要的是,不管她如何对待尹礼,她都不会心中有愧。
走走停停,赶到彩云乡的这天,正好是八月初八,离贞远三年冬不远了。
拾月与尹礼寻了家茶铺,靠着窗边,对坐。
拾月看着窗外鲜花铺路,湛蓝天空,白云朵朵,阳光明媚的模样,却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一句:“贞远三年冬,大雪。”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在尹礼耳朵里,却似一句预言。
“呵,拾月,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那个真正会卜算之人。”从让薛昱去边塞、到尹府找证据、还有那年水患工部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绝不可能是巧合。
“卜算?哈哈哈,世上真有一定的事儿么?就像你有卜算到,今日会同我在这小小彩云乡,对坐饮茶吗?”就像她穿进自己写的书里,剧情却根本不按她写的来;就像她明明完成了任务,却还是困在这个世界。
尹礼也笑道:“那自然是卜算不到。”说着说着,他骤然眼神如炬地看向拾月,“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我还真是命定的缘分。”
“命定的缘分?”拾月低低重复了一遍,继而苦笑道:“你肯定很疑惑我为什么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之前知道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我知道洛钰铭会成为皇帝,所以我才这么尽心竭力地助他。”
她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又接着说:“而你的出现,让我一度陷入了很深的恐惧,这个世界本应该没有你。”
拾月本以为尹礼会很吃惊,可他只是眉心微蹙了下,继而轻笑,“呵,那还真是巧了,你也是我命盘里,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二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碰了一杯。
拾月道:“敬这诡计多端的命运。”
尹礼道:“敬这命运让你我相遇。”
细细想来他们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他们都喜欢坐在西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他们的性子都放浪自由,他们来这世界都是孤身一人,他们都是彼此命运的疏漏。
所以这余生,若让拾月选一个人相伴,此人非尹礼莫属。
喝完茶,拾月和尹礼好好在这彩云乡里逛了逛。
尹礼看向走累了便在地上席地而坐的拾月,对她这么放浪不羁的行径,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索性也凑过去坐在她旁边。
“逛了一下午了,有找到心仪的地方么?”
拾月偏头看他,惊道:“你竟然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尹礼觉得她现在真实不做作的样子实在可爱,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一开始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一踏入这里,我便猜到了。你身体畏寒,这里的确很适合你,居住。”
拾月赶紧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指着他叫喊道:“诶!我警告你啊,你别老是动我的头啊,会变傻的!再说了血可流头可断发型不能乱,你这么揉把我发型弄乱了...”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低头嘀咕道:“我...我可是不会弄的呀。”
这声音虽小,但又怎逃得过尹礼的耳朵。
“你不会盘发?”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在问她,你不会吃饭?
拾月皱皱鼻子,跺跺脚,咆哮道:“我一个现代人,不会盘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