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之间的感情太过于复杂,复杂到她现在不知不觉便流下了两行泪来。
她迅速地擦掉了眼泪,轻轻地走出去,从外面合上了房门。
察觉到她的动作,洛钰铭从回忆中醒来,他静静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合上门后,一如既往习惯性地低头、转身、下跪,道了那句他不想听到的话,“罪婢拾月参见陛下。”
“朕将你贬为罪婢,下放到奴役处。没想到这一个多月,你倒是如鸟归林,过得逍遥快活。姑姑,你是半点都不想要回来了是么?”
“陛下的话,拾月听不懂。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哪里容得奴婢做主。”
洛钰铭将拾月从地上拽起来,掐着她的脖子,额角青筋暴跳。
“是,你说得很对,记住你的话。”
拾月又一次将他气得失态,洛钰铭将她狠狠扔在地上,便离开了。但她心底明白他不可能放过她。所以,她不能再等了,趁着这个冷战期,她一定要逃。
不过逃之前,楚熙这边需要派个人过来顶替她。
于是第二日,拾月又去找了薛羽然,不过她的目的不是薛羽然而是护卫泽古。
“泽古,现在小草他们可还好?”
“大人们如今都在陛下手下办事,并无不妥之处。”
拾月听到这句便更加心安了,“楚熙那边你让小草找机会安排个人过去看护着。”
“月主,你这是准备?”
“知道越少,活得越久。泽古,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是。我等谨遵月主之令。”
以她在后宫这些年的运作,要想出宫还不算件难事。真正难的是,如何才能不连累到其它人。
所以,她的计划便是让刺客当着他的面劫走她。这样一来,洛钰铭便没有理由发难别人。
拾月趁着夜色回到了华清殿,院子里她种下的花花草草都不见了,光秃秃一片,她心下一酸,是时候告别这一切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洛钰铭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在华清殿里藏了与黎万联络的信烟吧。他曾给她留了一个信烟,说若她想要离开,便点燃此烟。
第二天一早,拾月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用洛钰铭送她的玉佩,买通了一个奴才,燃放信烟便可得到一块绝世好玉,这样的买卖,那奴才自然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下午,拾月坐在清平殿的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姑姑,你在看什么?”楚熙来到她的身边问。
她指着天空,“看飞鸟,看自由。”
此时,一道橙红色的信烟窜上天去。她将楚熙抱在怀里,“熙熙,对不起。”这一次,她是真的累了,想离开了。若是回不到天上,也必要去看看那广阔山河吧,总之她拾月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深宫终此一生。
傍晚时分,有公公来清平殿里宣旨,有刺客来清平殿里劫人。
“抓刺客!”尖利的嗓音喊出。
一时兵荒马乱,双方交战在一起。
洛钰铭也赶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弓。
拾月穿着一身夜行衣混在刺客中,趁机出逃。
她拼死搏杀,在众人掩护下逃了出来,却也身负重伤,前胸、胳膊上都有刀伤,背上还被射中了一箭,是洛钰铭射的,不过这一箭并不致命。
她到了约定的地方,忍着痛拔出了箭,又换了一身禁卫军的行头,她知道现在肯定是守卫森严,到处捉拿她这个刺客,所以只要跟着禁卫军便没有人会怀疑她。
为什么是禁卫军?因为薛昱现任禁卫军总教头。
她说他们之间并无旁的交情,却还是厚着脸皮找了他,他也还是不问缘由便给她了这套衣服,帮了她的忙。
洛钰铭下令封锁皇城时,拾月已经在薛昱的安排下,出了宫去。
她脱掉禁卫军的行头,里面是一身红衣正好可以遮盖她浑身的血色。
拾月掩面,径直去了西楼。
“老板,我要上四楼。”
“这位姑娘,我们西楼只有三楼,何来的四楼?”
“故人到。老板,我要上四楼。”
“姑娘,请随我来。”
这是拾月第一次见识到西楼的玄妙,这四楼竟在洛河水底。
“老板,我受了剑伤,还请...”话还没说完,拾月便因失血过多而昏死了过去。
拾月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
她一醒来看到自己还在西楼便知道,这一次又给她逃成功了。
老板说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儿,陛下震怒,皇家正在城中大肆搜捕刺客,西楼被搜了几次,优衣坊直接被围上了,薛府也是重兵看守,城门也封了。
拾月自然知道他们收留她要冒多大风险,对着老板深深鞠上一躬,“多谢老板。”
“既然是主子的故人,我们定当万死不辞。姑娘此番,可是要出城?”
拾月点点头,心道这尹礼果真是神通广大。
这西楼的秘密也是和尹礼一起去寻灵枝草的时候他告诉她的。当时她也震惊了,这洛城第一楼竟然是尹礼的产业。
他当时开玩笑说,“若你有一日被人追杀,就去西楼告诉老板,故人到,我要上四楼。西楼四楼应该是全洛城最安全的地方。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他们都会全力保下你的命。”
她没想到,还真有用得上的一天。
她跟着老板从西楼四楼也就是洛河水底,沿着地下的暗道,一直七拐八绕地走走走。
拾月心道:难怪尹礼能在府上引洛河的水,他显然已经将这洛城都挖穿了,所以那狡诈的尹礼绝对还没死。
走着走着老板停下来了,转身对拾月道:“姑娘,你再往前走,就出城了,姑娘此去山高路远,还望珍重。”
“多谢老板。”
拾月继续往前走,推开顶上的暗门,从地底出来了。
环顾四周,真是好一片荒郊野岭。
她拾月终于自由了。现在大局已定,她也想先修养一段时间。
而这最好的去处,自然是黎国。
沿着小路,又改换官道。拾月走了十多里地,才终于碰到个人。
躺在地上,还不知道是个活人还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