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俭也没有想到,雷魍魉这头天灾雷兽临死前的反扑如此凶残,敏锐的鼻子都提前闻到全身被电流通体而过皮毛灼烧的焦味,最后却发现雷声大雨点小,只是一阵劲风扑面而过,一点伤害都没有留下。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理来说,我应该被雷魍魉彻底净化前爆发的反噬伤到……没想到,这狗东西如此利害,跟斩妖司记载中的有很大的出入。会不会是那些前辈高手遇上的都是幼生体,而我则在机缘巧合之下,触发撞见了成年体?”
西门俭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左手手心出现淡淡的镰刀轮廓,右手掌心则出现一柄锤子,双手合掌,就能上下叠加,组成科学之印,这是帝国六亿子民相信的道理,三千万圣职人员信仰的源泉。
只是,西门俭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感受到体内出现一股多余的源泉,所过之处产生了令汗毛都竖起的颤栗:“就像过电一样!”
这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腰带上的橙葫芦,恍如无形之物,一点点地渗透融入西门俭的身体里,固体穿越固体的现象,除了他本人知道以外,哪怕近在身边的供电机关的职工,隔着厚厚的外套,根本连一点异常动静都没有发现。
毕竟,他们都是肉眼凡胎的普通人,对于超自然现象和引发现象的实体,历史幕后的影子,知道地不会比乡下的山民多多少。
也只有胎州从军两年,打水妖海妖等妖怪精灵经验丰富,受过特殊训练的西门俭,应对地稍微从容了点,却也由于第一次对上天灾级的雷兽魍魉,差点吃了一个大亏。
稍后,供电机关的职工过来收拾残局,西门俭打定主意老头子不走自己也不走,无可奈何之下,他和父亲两人都被请到一边喝茶,其他人继续忙着检修。
巧合的是,这几个职工都是本城人士,都姓吴,已是配合默契的老“蜈蚣”了,不仅电工基础非常稳固,就连临时客串泥水匠也是头头是道。
西门俭注意到,这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弄了一阵,就接上了断掉的电线,重新支起电线杆子,打上开关,初具雏形的工业园就又恢复灯火通明的盛况了。
“各行各业有分工,具体工作还是专业人士来做,才能事半功倍啊。”
西门俭忍不住摇摇头,随即点了点头,忽然发现父亲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尘,过去和完工的老伙计们闲聊了一阵,大概是谈论着先前被医院救护车送走的两个供电职工,听着口风,这是打算过去看望一下,才能放心。
“你们完工了,我也就放心了。至于其他人受伤与否,跟我无关,毕竟我是斩妖司的人,并不是供电机关的职工!”
西门俭很有自觉地不准备搀和进去,只是当他看到那几个老“蜈蚣”有条不紊地收拾工具包,推着停在附近的自行车,一副下班回家的模样,才扬手招呼了自家老头子。
两父子肩并肩骑行,西门俭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察觉气氛不对劲,没有在回家的路上说,打开手电筒,卡在自行车车头篮里,照亮了前路。
大概是检修工业园电力线路耽搁了一段时间,此时夜色渐浓,路上华灯乍然点亮,照地大街小巷亮如白昼,回家的路才好走多了。
西门俭看到走出家门逛街游荡的人还是很多,只是谈论这事的人少了,大概还是城里人,比较沉得住气,闲聊的话题换到了街头巷尾出现的小吃摊上,对各家的手艺品头论足,互相交换着情报和小道消息。
西门俭忍不住微微一笑:“好事!没多少人谈论,这种下级低阶的魍魉,就没了显世的凭仗……小玩意还挺厉害的,时间拖地越久越难缠!以后,我可得注意了,必须将任何威胁掐死在襁褓之中,哪怕它再弱小,也是这样处理。”
两人回到城西老宅家里,停放好自行车,来到天井里稍微洗漱一番,眼看饭菜都凉了,西门俭赶紧起身去热处理一下。
西门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椒盐花生米,就着自家的红曲酒,摇头晃脑地就着花生米下酒,嘴里哼唱着《萧何月下追韩信》里的选段:“……先到咸阳为王上,后到咸阳扶朝纲……”
片刻过后,西门俭端着几个热过的家常菜过来,老头子还想添个酒杯,和儿子和两口,却被他以斩妖司规章制度为由,推掉了。
“一入有司深似海,从此我儿是路人。”
西门箐眼里掩饰不住失望,西门俭没有任何改变态度的想法,坚持原则到底,可以说择善固执地很了。
于是,西门箐转念往好处想,儿子能够如此小心谨慎,哪怕在家里也不敢触犯有司的规章制度,说到底还不是身为父亲的自己言传身教的结果,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高兴起来,笑地那叫一个开怀。
西门俭慢条斯理地吃了个八成饱,心里对茶厂的事还有些疑惑,忍不住想说,又不敢跟父亲说,吞吞吐吐的,一下子就引来了西门箐的注意。
“有事快说,有屁就放!天大的事塌下来,不是也有高个子顶住吗?”
西门俭听到这里就彻底放心下来,于是将自己所见所闻,以及时隔多年再见同窗林飞虹这位茶厂职工的事,都说给了自家老头子知道。
没想到,西门箐也是不以为然的态度:“这茶厂原本是乡办企业,收拢集合了四乡八里的老茶人,县里又花了很大的代价,从省城请来了专家坐镇,这才有我们小城的茶叶牌子,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砸了自家的招牌。”
这会,轮到西门俭一脸不以为然了,老头子夹了一粒椒盐花生,抿了一口红曲酒,不由地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就只有你看到了茶厂的弊端,下面茶农、茶场散货的种种不堪?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积攒下来的,茶厂都没说话,没表态,我们这些外人最好别搀和,不是小城的一把手、二把手,别操他们的心。”
西门俭若有所思了点了点头,随后听到老头子稍微严厉的话:“有过城北工业园的事故,还有刚才听你的闲言碎语,我觉得,你在斩妖司待了几天,别的没学会,得志就猖狂的有司脾气倒是学了个十足。今天我就再教你两个字吧……”
西门俭难得听到老头子说教,尽管心里有一点点儿子长大成人对权威人士的逆反情绪,却也知道他这是完全出于一个父亲对子女的关爱,不得不竖起耳朵,并拢双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西门箐叹了口气,知道儿子还是不服气的,于是缓慢又坚定地脱口而出:“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