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是去了一半路程,回来找先生的无名。
苏家的事情跟他有个屁关系,就算最后,苏家与苏老四互相残杀,那也是苏家自己的家事。
他凭什么要丢下自己父亲,在杨家等死,自己反而跑了去?
他不能不允许父亲死在杨家,父亲就算死,也是由他尽孝到去世。
看到无名这么在乎先生,不用猜都知道,无名是先生的人,甚至关系不简单。
葬天没想到,这一茬居然又引来一个敌人,而这敌人的实力,也不过与少主一样。
“爸,你怎样,你别吓我,爸。”
葬天上去动手,陈天把人拦截下来,葬天刚要问原因,搀扶先生到石凳坐下的无名,带着颤抖的哭腔,问先生情况。
听到他这话,葬天与陈天很是震惊,来的这人,居然是先生儿子。
云石桌前,咳嗽严重的先生,有气无力摆手,表示没必要伤心。
正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看看是先死还是迟死罢了!
方才与陈天战斗过后,落得现在的下场,耗光最后一点元气快要嗝屁,先生对此很满意。
虽然不是真正的死于陈天之手,至少也是陈天将他逼迫至此,而且陈天的实力很强大。
只可惜,留给这孩子时间不多了,再过不久,主上与他的奴才,就会开始行动。
陈天,葬天走到附近,呈夹击之势,以防无名跑路。
两人站在附近,无名用很复杂的眼神回头看他们一眼,随后,紧紧抓住先生干枯的手,“爸,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带你去医院,我找医生看你。”
“傻孩子哎,不...不用了。”
先生抬手揉了揉半蹲在身旁无名的头发,感慨开口,当年收养这小子的时候,也不过这么高,真没想到,一眨眼就快五十年过去,“爸自己知自己事。”
回光返照的先生,好像没事儿一样,叫无名帮忙烧壶茶,无名想要拒绝,想要留在先生身边。
最终,无名怀着悲痛,咬唇点头,目光含泪拿上茶壶,进去后方小别墅烧水。
“你们过来坐下,与老夫闲聊一会。”
葬天,陈天都看得出,先生这是回光返照,他们在先生招手后,在先生对面坐下。
两人很是好奇,先生到底想谈些什么。
陈天坐下之后,先生害怕自己的手会弄脏陈天,右手在衣服上来回擦拭几次,觉得干净了,他才伸出满是斑点的干枯老手,小心翼翼抓过陈天枕在石桌上的右手。
先生刚开始以为,陈天要反抗,要甩开他的手,发现陈天无动于衷,先生才松上一口气。
“孩子,知道老夫先前为何呵斥你,苏家与苏老四的事,然后叮嘱你人生路还长,多看多学吗?”
先生眼巴巴望向陈天,活了七十多年,从没给家里留下过东西,他打算趁着临死前,告诉陈天一些人生经验。
先生抓下手上时,陈天有种触电的感觉,他死死盯着先生抓在手上的手,心情怎么都无法平复下来。
先生抓住他手的感觉,居然跟爷爷握住手的感觉一模一样。
你叫他怎么平复?
不知道的话,他都要以为,眼前这位戴面具的老者,就是爷爷陈树根。
忽然间从先生这里感受到来自去世爷爷的感觉,陈天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最终选择轻轻摇头。
忽然要一个本来是敌对的人,与自己这位敌人说话,换上是自己,恐怕都会不习惯吧?
先生帮陈天想到个借口,在他看来,陈天说不说话都无所谓,只要不会挣脱他的手就够了。
一时间,想法如此卑微的先生,想到陈天愿意耐心听他解释,先生觉得很欣慰。
先生向陈天诉说一件往事,“当年,老夫大面积烧伤后,在他人救治下渐渐好转,也因为这样,心中对家人的怨恨,越来越深,直到做出无法回头的错事。”
“如果老夫当初愿意有一点相信的话,也不会落得与你敌对的下场。都怪老夫阅历不够,遭人煽动洗脑,彻底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
当年大哥跟着老爷子去参军干仗,留下他这唯一的男丁延续血脉以免绝后。
但就是因为当年没有跟随而去,没长见识,没太多的阅历,导致了这样的悲剧。
葬天听得出,先生是要告诉陈天,如果碰到危及性命的大事上,阅历不够的话,容易遭人蛊惑,导致走向一个极端,变得愤世嫉俗。
所以要多看多学累积经验,才能分得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先生的好意,陈天心领了,他没有反驳,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在海外三年里面,先是训练营当中搏杀半年,后面又在地下世界厮杀两年半。
他早就见到过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所以,还有什么阅历比得上这些?
老头子经常说他,你看看你,二十来岁的人,老成得像个老头,眼中的沧桑都快追得上他这个年底就八十岁的老头子了。
“孩子,除非苏家对待苏老四非常差,简直到了杀他父母的地步,不然没仇没怨的话,苏老四不会报复苏家,要杀光苏家的人。”
先生看到陈天点头,拍了拍陈天手背,耐心的往下解释,“唯一的理由就是,有人制造矛盾,令苏老...老...”
说到这里,先生好像是上链条的音乐盒,链条停止导致音乐停顿,再都说不出后面的字。
先生忽然间非常急促的喘粗气。
他还有好多话想对陈天这后辈说,可是他怎么张嘴都发不出一个字来。
明知道面前的人是自己后辈,都没机会在最后的时候,说出属于自己的名字。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的惩罚吗!
这时候,烧水出来的无名,看到先生这样子,当场就丢下手中的茶壶跑上来,使得茶壶落地爆碎开来,热水撒了一地,冒出白烟。
“爸...爸。”无名半蹲在先生跟前,双眼通红死死搀扶住先生,将先生从石凳上放到地上躺下。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然而现在,先生回光返照结束,要走了,无名看到自己父亲喘粗气,抽搐然后慢慢的没动静,死在自己面前,他如何能不伤心?
他陈天到底做错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他小时候父母去世不够,流放归来,家没了还不够,现在又要告诉他这么一个悲惨的真相。
是不是要折磨死他,这个狗老天才开心?
陈天眼看先生这个仇人死在面前,根本开心不起来,也感觉不到开心,甚至万箭穿心那么疼痛。
陈天两手紧紧握在一起,心中对先生背后的人憎恨到了极点,不是那些杂碎,他家又怎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陈天发誓,这辈子不杀光这些人,他不姓陈!
片刻过去,好像丢了灵魂一样的无名,双眼无神目光暗淡,如同行尸走肉,机械扭头望向陈天,他充满悲伤的哽咽询问,“陈...陈天,你检查完父亲是否死亡后,请你准许我带走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