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晓闻言,看了一眼略微有些惊讶的柳四娘,而后又看向松了一口气的上官婉,对门外的下人吩咐道:“将人请府中吧。”
柳四娘柳眉轻蹙,心中有些疑惑,会是何人要见她?她先起身,然后对慕容晓道:“小姐,我前去园中小亭见客。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事情,毕竟在齐腾国内应该没有相识的人。”
“会不会是哪个看上四娘的男子?虽然四娘在齐腾国除了我们几个就没有其他相识的人,但难保四娘被谁看上了呢。”君莫月捂着嘴偷着笑业,揶揄着柳四娘。
柳四娘失笑,摇着头道:“莫月你实在是太会说玩笑话。”她嫁过人,走过弯路,一辈子或许都无法孕育,她这样一个女人哪里还会被男子喜欢,她有那份自知之明,况且就算有人喜欢,她也绝对不会走出第一步,因为她太清楚前路是怎样的艰难。
慕容晓微笑道:“去吧,有什么事情便与我说。”
“恩。”柳四娘笑着应道,随后怀着几分疑惑之心前去园中小亭,不知是谁要见她。
在柳四娘走后,上官婉也放下了碗筷,“我先回房了。”
慕容晓抬眸淡扫向上官婉,声音清冷,却很轻柔,“上官小姐。”
突然被叫的上官婉心口剧烈的一跳,不敢直视慕容晓,只是小心翼翼的看向慕容晓。
“上官小姐有没有想过以后过怎样的生活?”慕容晓轻声问道。
没有料到慕容晓会问出这个问题,上官婉原本一直在防备,以为慕容晓会借机开口要让她离开,可没想到慕容晓会问她日后想要怎样的生活,此刻她的心仍旧是慌乱的,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行走,生活?她想要的生活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远了。她表情恍惚,似笑非笑回道:“已经容不得我去选择了。”她不知道为何命运会对她如此残忍,她只知道,她想要的美好生活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慕容晓收回目光。
未得到慕容晓的回应,上官婉心中总是不安,她局促不安的望着慕容晓,“对不起,我知道现在留在这里或许是让你不满意,又或者是我自己太过厚脸皮。只是,我真的是别无选择。”
“上官小姐你恐怕现在不明白的是,其实你的遭遇与主子无关,尽管你的遭遇很悲惨,但是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命运,是你身边的人不值得信任且算计了你。而曾经你也暗算过主子,是主子未曾与你计较过,如今暂时收留你,是因为你身子不佳。若是上官小姐但凡是有一点自知之明,那么就该明白一点,这里并非是你的长久之所。莫要将主子的一时人善之举看成理所应当。”君莫月没好脸色的讽刺着。她最看不惯的就是上官婉现在的这副委屈要死不活的嘴脸。同样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怎么主子和四娘都能够重新站起来,而且还像现在这样活的非常自我,而上官婉却仿佛是要死了一样?且听这话的意思,貌似小姐不收留她,她就无处可去。尽管她有几分心疼上官婉的遭遇,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被君莫月三言两语讽刺的面红耳赤的上官婉紧咬着唇瓣,就差一口血吐出来,她红着双眼跑了出去。
见上官婉狼狈的跑开,君莫月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主子,就任由着她留在这里?”她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之人,相反恐怕做的坏事比好事还多,面对一个曾经居心叵测的人,她实在是没有那份大度的心。
“她待不了两三日。”慕容晓眼眸深若潭水,声音清冷如雪。
仓皇跑出去的上官婉跑到无人的角落时,眼中已盈满泪水,她委屈的不敢放声大哭,为何命运对她如此的不堪?这是为什么?望着眼前慕容府繁花似锦的样子,她想到现在的自己仍旧是孤身一人,且无处容身的凄惨,不由得觉得自己更加悲凉。她真的就要认命吗?
园中的小亭内。
柳四娘走来时,小亭内已经有了人。
从背影看,是一名身姿伟岸,气场强大的男子,不知为何,她从身影上竟然察觉到几分的熟悉之感,心头更是充满了疑惑,此人究竟是谁?
待她进了小亭子,听闻声响的男子转过身面对她的时候,她眼前一亮。
因眼前的男子极其的耀眼,就仿佛深夜空中月,皎洁耀眼,抬眼欣赏间心神荡漾。
她认识他吗?收起疑惑的同时收回视线,站在几米之外的距离处,她出声问道:“不知公子要见我所为何事?”她已再三确认,在齐腾国的这段时间内,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此人,更没有与此人有言语上的任何交流,那么,此人究竟是谁?见她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最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她为何会对此人并不是初见的那般陌生?
男子在见到柳四娘的时候,眼中笑意如星光,有着他自己可能都察觉不到的温柔望着柳四娘,他说:“四娘,我是萧寒。”
萧寒……
萧寒!
柳四娘猛地抬起眼,重新望着男子的容颜,想到了两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是王洛晨的妻子,一心一意的想要与王洛晨过一生,所以,那个时候的她再苦再累,付出再多都觉得是幸福的。有一次深夜,她为了能够谈下一个生意,为了能够在王洛晨的脸上看到笑脸,为了他们的未来幸福生活,她含着泪出卖了自己,至今为止,她仍记得那个充满了侮辱的夜晚,她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她紧闭着双眼,却记得了那人在极致欢愉时候压抑的沉重喘息。
那人是商铺的幕后老板,那天晚上缺少一个女人暖床。她就这么卑微的出卖了自己。
只不过现在想来有些可笑,她为了王洛晨迷失了自己,却换来了王洛晨无情的抛弃,可能是伤口很深,到了现在竟然不觉得痛了,唯一有的感觉就是以后她绝对不会为了任何男人付出自己的真心。
想到这里,柳四娘面色微变,继续回忆。
她有些狼狈的离开那个黑暗的房间,几乎是逃跑似的奔向回家的路。
可能她并非是最惨的人,或许老天都想让她看看比她更惨的人世上很多。就如同她刚刚碰到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年。
少年可能才十五六岁,面色很苍白,不过容貌并不清晰,大半部分的面容都被血盖住,她并非是铁石心肠的人,尽管刚才她如同身处在地狱里,可却无法放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不管不顾。
虽然身上无力,可却仍旧背起了少年。
路上,少年还有一些神智。她问他叫什么,他只是冷冷的回答了萧寒二字。而后她将萧寒送到了医馆,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医馆。不过也就是萍水相逢,今后就再未曾见过,之所以还记得这个名字和他,只有一个原因,那天的她是她一辈子想要忘记却绝对不会忘记的一天。
只是没有想到,两年后她会再见到他,不过,当时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伟岸的男子,当时的狼狈如今俊美优雅的姿态。
看着他衣着华贵,柳四娘清楚他或许出身富贵。便收起几分惊讶,微笑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她目光慈祥温柔,虽然当年的少年已经长大,但是在她眼中,还记得那个时候有些孤独有些无助的少年,一个如同弟弟的小男孩。
最初男子在见到柳四娘的眼中的喜悦与温柔仿佛能够融化千年寒冰,但是当他看到四娘在看向他时,眼中的慈祥亲切目光,神色微微一暗,不过一瞬,他紧接着勾起唇角笑道:“我特意为你而来。”
男子的嗓音低沉悦耳,夹杂着一些难解的意味。
柳四娘并未细想这句话,轻笑道:“没想到我们能够在齐腾国相遇。”她以为是在路上偶然与他相见,只是当时她并未在意。不过多少会有些意外,毕竟已经过了两年,他们当时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
相遇?男子的眼神更为深暗一些,这并非是相遇,不过,也就任由着柳四娘自己猜测。此刻,距离如此之近,他望着她,眸光越来越幽深,两年时间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有下人端着茶水和点心送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与萧寒曾经相识,柳四娘原本还有些担忧防备的心稍微放下,走过去,非常自然的坐在了萧寒的对面,“刚刚煮开的水砌的茶水,现在略微有些凉的天气品茶正好。几道点心都是今日厨房刚刚做好的,是按照我们小姐的喜好和吩咐做的,我非常喜欢,你尝尝。”
萧寒,不,是,元瀚点了点头,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始终如一颗钉子一样钉在柳四娘的身上。
察觉到他炙热的视线,柳四娘察觉到一些异样。
紧接着,元瀚笑道:“我的真名是元瀚,齐腾国的十王爷。你前两日收到的书信是我命人送来的。”
元瀚的话如同一颗巨石抛来,柳四娘来不及消化,所有的注意和精神都集中在书信二字上!
两日前的那封书信令她心神难安!
因为那封书信上明确的写明了那天晚上她所遭受的屈辱!当她认为,命运与她开了个玩笑,在遥远的齐腾国这里还能与那夜给了她无限卑微的男人相遇时,此刻,似乎是要将她推入更加不堪的境地里。
她面色苍白,秀丽的脸上笑容僵硬,她低着头掩饰此刻的狼狈,“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她期待元瀚的答案是,不。
但,男子却点了头。
柳四娘眼前一阵发黑。
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她僵硬着起身,望着眼前比她小四岁的男子,僵硬的说道:“若早知那天晚上的人是个孩子,或许我宁可走些弯路,宁可再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也绝对不会与一个孩子做那种事儿。”
现在想来,真是肮脏。她脏了一个孩子,怪不得当她背起他去医馆的时候,他的态度会那般的冷,因为在他的眼中,她是一个为了生意可以出卖身体的女人。
“你来见我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吧,那么,无需拐弯抹角。”柳四娘起身,此时的她实在是不想再留在这里,因她好不容易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能够让自己重新面对生活,可如今,似乎要毁于一旦。
元瀚也起了身,并且两步走到了柳四娘的面前,他白皙的手伸过来,停在她微微低垂的眼角上,声音很沉的问道:“你将我当成一个孩子?”
柳四娘皱眉,抬首,冷笑的望着元瀚,“若无事,就请立即离开。”她后退,躲开他的手,转身欲要离去。
元瀚没有拦住她,而是在她的背后慢条斯理的说:“在我眼中,你并非如尘埃般卑微。我来找你也并非想借此轻薄于你。而是让你明白一件事。”
闻言,柳四娘愣住。
“如今的我,是个男人。至于你,也仅仅是个女人而已,男人与女人如此简单,没有年龄之分。”这是她现在必须知道的一点。
……
房中,慕容晓正在看书。
下人在打扫着房间。
轻微的声音外,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守门的下人拿着一张烫金的请柬送了进来。
慕容晓放下书,接过请柬看了一眼。
送来请柬的主人是王家的二夫人。
慕容晓眉毛挑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真是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