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下毒谋杀
众人一阵沉默,顾自闷头吃喝,欧阳修无奈,话题是自己挑起的,还得自己打开局面,“看来支持正常说的不多呀,这倒和市井看法一致。那么与正常死亡说针锋相对的是什么?不正常,当然就是那个什么酒之说了。”
石介有些不耐烦了,“你这么说话太累了,说着累,听着更累。就直截了当说吧,别避这个词躲那句话的,反正就咱们这些人,关起门来说话,犯不上事。”
蔡襄也道:“本来就是解谜来的,说话再打哑谜,实在费劲,若把精力都放在这上头,着实辜负了这桌好酒好菜。”
“无论如何掩饰,这就是谋杀。”一个人闷闷地说了句,众人互相看看,都问:“你说的?你说的?”
“是他!”姓毕的那位指着一人说道。
众人一看原来是梅圣俞,都有些惊讶,催着他,那你再说详细点儿?不管谁催他,他都后悔得再不吭声。但是梅圣俞的话,却打开了最忌讳、最危险的话题和思路。
见到终于有人接话了,欧阳修立刻道:“好吧,就依石兄。死亡原因无非两种,自然死亡或谋杀。先说自然死亡,事先并无身体不适的前兆,用老百姓的话说,喝点酒就完了?总之自然死亡说不可服众。再说到谋杀,我也同意梅兄的观点,只有一种可能,酒中下毒,但是毒酒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那么就又绕回到刚才所说的遗体肤色正常怎么解释了?我认为,其实那恰恰是中毒症状,人死后,皮肤干燥,失去色泽,绝不可能光滑莹润。玉色莹然如出汤沐?这种肤色就是中毒的迹象,只是没有惯常用的砒霜那么毒性猛烈,也许是某种特别研制出来的毒药?”
王拱寿道:“毒酒弑兄说,算你说得有理,可是你要让人信服,你还得解释清楚这两个问题,谁往酒里下了毒,怎么下的毒。那晚饮酒的就是哥俩个,难道晋王就明目张胆地提着毒酒进宫,光皇上一个人喝,他一滴不沾,说不过去嘛。再说了,太宗是被临时召进宫的,他家里就有现成的毒药?”
姓毕的问:“那么,除了下毒,就没有别的什么手段了吗?比如刀斧,传说中的斧声烛影,不就突出个斧字吗?”
“嗨,搞清楚了再说嘛,事实上,那是柱斧,是杀不了人的。再说动武,即使太祖中毒动弹不得,只要有一口气在,借太宗十个胆,他也不敢和兄长动手,这个说法也不成立。”王拱寿语气里颇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姓毕的再也不说话了,一是他和在座之人都不熟,二是他这方面的知识也可能很少。
欧阳修道:“我亦倾向于毒酒之说。他若有心,备好毒酒还不容易?何况府里有个叫程德玄的食客,精通医药,也是使毒的高手。他可以配制各种各样的毒酒,让你死得有多难看,或者让你死得不着痕迹,都有相应的毒药。给李煜、钱俶喝的毒酒,这两人都是阶下囚,所以使用毒酒也不那么顾忌,药性猛烈,要起到巨大的警告、震慑作用。那是做给世人,特别是文人看的,为什么?就是为了让后世之人见不到文字的东西。”
蔡襄问:“你说的毒酒这事可信,一定是往酒里下了粉未?”
“不敢说,但是从外面看窗内情况,应该是下了,只是剂量小或者没来得及多喝,就被发现了,所以才有了斧声烛影这不得不留下的含糊记载。”
柳三变道:“如果说毒酒论是成立的,那么王贤弟提出的两点疑问就没必要解释了,两个人一起饮酒,没有外人,一个死了,一个没事,谁干的不是一清二楚了吗?下什么毒,怎么下,无非是往酒里撒点药面呗,或者是直接配好的毒酒。这后一说法不太可能,因为总不能两个人一起喝酒,各喝各的酒吧?在百姓看来,下毒是最下三滥的手段,代表了凶残、卑鄙,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此下策。因此,毒酒说值得怀疑。”
“正常死亡说你不同意,毒酒说你又怀疑,那你说呢,还能用什么其他手段?”
柳三变犹豫着,看到众人催促的目光,只得说道:“我看还可以提出个药酒阴谋论一说。太祖崩逝的疑团集中在酒上,食物中毒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宫内饮食有最完善的安全措施。问题归结到什么酒,应该说酒肯定有问题,但到底是什么酒,这就得分析分析了。这就得说到刚才提到的一个人一一程德玄,待会儿再说他。”
欧阳修还是坚持他的毒酒论,他不等柳三变把话说完,道:“上次饮酒提到的那个钱易,在答卷中故意将太祖之死和钱俶之死放在一起议论,而钱俶的死因很清楚,是喝了太宗赐的酒而死。太祖呢?是和太宗一起饮酒后暴崩,这么写文章,明显是在暗示斧声烛影谜案有不可告人之秘密嘛。他是太宗朝人,一是确实能听到什么,知道部分真相,再一个是真不敢明目张胆地写。依我看,也许他才是真正借题发挥,不屑于当太宗的臣子,这才故意生事。”
众人频频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柳三变笑道:“也算你一家之言吧。”
欧阳修道:“不这样去想,去分析,就解释不了那届贡举为什么出了那么多状况,钱易一定是看见了考生殴打考官,所以到了殿试,也借机生事,他要比那个考生还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