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皇上忧心
就这,还要感谢忠诚、敢言的老臣王曾,幸亏当年王曾力争,才在真宗遗诏上保留了“权”字,遗诏“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若是按照宰相丁谓的意思取消这个“权”字,到了现在还不知什么结果呢。
这个“权”字虽然是暂时代理的意思,但由于皇上登基时只有十三岁,按照皇家惯例,他必须到成年以后方可独自垂询国政。因此这些年来,国家权力完全掌握在具有强烈权力欲望的刘太后手中。
在这皇帝与太后共同登殿听政的八年中,年纪不大的赵祯皇帝在朝堂之上只说过寥寥有数的几句话,其余时间只能是默默地坐着和听着,看刘太后大刀阔斧地处理军国大事。
他二十周岁的生日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若在民间,这个年龄的孩子早已挑起家中大梁,为父母分忧了;或者参加贡举金榜题名成为国家栋梁。
而在皇上看来,自己在众多朝臣眼里还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总是被朝臣看成是小孩子,始终像个儿皇帝,他不由得抬手摸摸脸,脸上像是在发烧。他有些愤愤地想,二十岁还不算成年?还要等到多大,三十?四十?他脑子里不时闪过大臣们异样的眼神,有的透出嘲讽,有的充满期冀,有的甚至是可怜。
他羞臊地想,这也不能完全怪臣下,你能给大臣什么?曹利用的下场让他们的心凉透了。唉,自己确实是无能为力,坐在龙椅上只是个空架子而已。
赵祯认为,不管是年龄,当皇上的年头,处理国政的能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现在都应该是皇上一人作主了,他盼望着母后早日主动归政。当初即位时太后同知军国事的理由,如今已经不存在了,早就该还政于皇上了。
自从有了让太后归政的念头后,已经过去半年了,尽管脑子里的这个愿望越来越强烈,但却看不到太后想要归政的一丝蛛丝马迹,让他益发地惶恐不安。
历朝的皇帝总是在延揽人才,以维护加强自己的统治。而在年轻的皇帝眼中,本朝朝廷内不是少了人才,恰恰是能人太多了。朝堂之上,皇上冷眼旁观着众位大臣的举止言辞,他发现这些宰辅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不是揣摩太后的心思,就是在看皇帝的脸色,他们之间互相攻扞争权,搅得朝内波诡云谲,但就是在这件大事上出奇地保持一致。
所谓“宰辅”,是宋时人们对两府正副首脑的统称,宋初仍然延续前朝的三省六部制,但已有很大变化,将中书、门下两省并称,而尚书省通常不设主官,这样中书门下就成为了中央最高的行政机构,负责除军事以外的一切事务。中书门下与只管军事的枢密院并称两府,分掌行政和军事。
朝廷所编历年宰辅年表,两府所有正副长官的姓名都名列其中,这些人通称为执政,只有中书门下的正长官被称为宰相。在各别时期,同时可以有两个宰相。
现在已经到了天圣七年的年尾,这一年从头到尾国家都不是很安宁,朝廷和宫中也是不安稳,充满了争斗、贬官、匪盗、天灾、民叛、西北边关不宁,事事处处处都令人忧心忡忡。朝内名臣贤相死的死、贬的贬,剩下的一些官员又让人琢磨不透。
皇上心里非常清楚,当下已经处于关键的时刻,一个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当有人挑明了要归政于皇上这个话题,就成为无法回避的现实,皇太后已面临交权或者彻底夺取皇权的两难抉择,何去何从,也许就在太后的一念之差。
但是朝中大臣的态度还是暧昧的,除少数如范仲淹之流,慷慨激昂地要求太后归政外,多数还是持冷眼旁观的态度,不置可否不明确表态。这也不能完全怪大臣们,谁愿步范仲淹的后尘呢?
最坚定敢言的支持者轻易就被撵出京城,自己还能指望谁?敢说话的官微言轻,赵祯手中无权,无人可用,他只占了一个正统的名义,根红苗正。赵祯想的是,只要维持江山还姓赵,那就非他莫属,因此,眼前的形势就是一个字:忍!
皇上表面不说什么,心里暗暗地发着恨,一旦自己独掌朝纲,首先要全面地更换这些执政。必须要让所有大臣明白,谁才是赵宋王朝的继承人,身为大宋的臣子臣民,要懂得遵守礼制,维护正统。目前虽然谈不上是礼崩乐坏,但宫中礼制必须加强。
目前朝中掌管礼乐的人并不符合自己心意,宋子京对乐理还算精通,但人品不行,皇上并不想用他。可是偏偏太后又甚爱此人,常诵其词,还笑说:“就这一个‘闹’字还闹出动静来了”,竟将自己颇有好感的太后身边的侍女赏与宋子京,明显地是有意拉拢。这事虽然过去了,却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当然,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早一年晚一年。最让皇上赵祯不安的,是他听说太后过问了唐朝武则天之事,还风闻有人提交了立七庙的奏章,但是他却没见到这个奏章。这样的事可是非同小可,引起了赵祯的警觉和担忧。
武则天甭说了,谁都知道,她篡夺了李氏江山,将大唐改了国号,建立了大周。
现在的刘太后,她的权力、威望远远超过了武则天。
立七庙,只有天子才可以这样做,曹魏、司马氏在篡权时都是以此说事的。这可就不是恋权不放这么简单的事了,说白了,是要谋朝篡位,是宋室江山能否继续姓赵的惊天大事。总不能在一个国家里,并列着姓赵的、姓刘的两组七庙吧。
种种迹象表明,刘太后在长久的垂帘听政后已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