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手挥着鞭子纵马狂奔,一边口里喊着:“闪开了!闪开了!”围在柳七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呼啦的向街道两边散开,眼看就要撞到人时,骑马人一拉丝缰,那匹马两只前蹄一抬,后蹄已经牢牢地钉在地上。
骑马之人扫了一眼,兴奋得哈哈笑道:“打群架呀,我也来凑个热闹。”又见到那个横眉立目的大汉,“嗬,六个打一个,还拿刀动杖的,爷可看不上这个。”甩手啪啪两鞭子,将那拿刀的两个手上刀打落,手腕上鲜血冒了出来。
纷乱的场面由于这个骑马人的突然出现而沉寂了一会儿,他在马上高傲地扫视着人群,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到身后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悄摸了上来。来人手握一把匕首,躲在马后的阴影里,猛地举起手臂,恶恨恨地就向马屁股扎去。
这要扎上了,马匹一惊,马上之人受伤自不待说,这十里长街上不知要踏伤多少人。
骑马人就像脑后长着眼睛,反手一鞭抽向身后,喝道:“好一群无赖!嗬,这儿还有一个半屌子,六个半打一个,还玩阴的。”身后偷施暗算的正是那个绰号阴沟蟹的乞丐,被骑马人甩手一鞭子抽中,正抽到他的左眼角上,疼得他捂着左眼哭喊着打转转,鲜血顺着手指缝往下流。
“跶、跶、跶”,马打盘旋,周遭环境尽收眼底,骑马人一眼看见被一群无赖围住的是柳七,更加兴奋不已,“哟嗬,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了面,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呀。待我先收拾了这帮地痞,咱们再叙旧。”
就见他鞭子像长了眼似的,专往那些无赖脸上招呼,打得这些地痞无赖一个个脸如花瓜,满脸是血。
连那大汉黑白分明的大脸上都多了两道粉红的鞭痕。
柳七双手拍着叫好:“抽得好!这才是吴王好剑客,无赖多疮疤啊!”
几个巡街兵丁提着枪棒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谁在闹事?搅乱治安,一个都不能放跑了。”
众无赖立刻拥上前去恶人先告状:“就是骑马那小子,他在街上纵马狂奔伤了人,我们拦住了他,他便大打出手,各位兵爷快点儿把他抓起来送交官府。”
领头的军士与姓杨的壮汉一对眼神,双方心领神会,各自微微点了点头,军士便向身后一挥手,众兵士立刻将骑马人连同柳七团团围住。
领头军士提着杆棒指着骑马人道:“天子脚下容不得你撒野,识相点儿乖乖跟我们走!”喝令骑马人下马,众兵卒跟着大呼小叫。
骑马人不慌不忙下了马,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军士面前,悄声说了几句话,又从怀中摸出一个什么物件一晃。
军士脸色大变,一改刚才的凶恶态度,前倨后恭,点头哈腰道:“是,是,我一定要给这帮无赖点儿颜色。”他对兵卒们喊道:“快把这帮无赖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跑了。”说着冲姓杨的壮汉一使眼神。众无赖一见风向不对,转眼间四散逃走。
街上恢复了平静,看热闹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柳七却不悦地看着骑马人说道:“怎么又是你?是不是这条街也让你买下了,你也不问问开封府,这条街卖不卖?”
原来骑马人正是柳七在歌馆邂逅不久的崔黑,崔黑嘿嘿一笑,“柳贤弟这就不对了,我帮你解了围,你应当感激我。怎能见面先指责我、嘲讽我?”
一直默不作声的许道宁见这二人像是认识又像是不睦,赶紧冲二人抱拳道:“在下许道宁,感谢二位出手相助!”
“你是卖药的还是卖字画的?我不懂草药,可我看你这画比你这草药值钱多了。”崔黑扫了一眼摊开在地上的几幅画,有的画已被踩得支离破碎不可收拾了。
“我就是个卖药的,卖药是本分,送画是饶头。”
“你这画有几分李成衣钵,我家里收藏有几幅李成真迹山水,哪日请你俩鉴赏鉴赏。”
崔黑又拣起一张较大幅的山水细细端详,与许道宁商量道:“我看你这画有水平,挂在墙上不输于李成、范宽,能让府宅生辉。这样吧,过两天你给我画几幅山水,这是五十两白银作为定金。”
许道宁却是一摇头,“送你几幅画不打紧,只是这定金就免了,我只是个卖药的。”
崔黑也被这卖药人甘于清贫的豪爽打动,哈哈一笑:“爽快!你既然不要银子,那我取画时给你带几刀上好的高丽纸如何?”
许道宁立刻答应,“那行,也不必非是上好的高丽纸,不拘好坏只要能作画就行,说到纸笔,我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柳七见这二人不拘小节见面自来熟,心里高兴,便对崔黑道:“既然大家能够谈吐到一块,你难道就不能以真名示人?为友之道,贵在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