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敢轰你走,你今儿在这儿玩不成了,一会儿这楼就姓崔了。爷正盘算着今晚就把这楼买下来呢,就为的不让你玩。”
胖子鄙夷地撇着嘴,嘴角咧着几乎都扯到耳朵根了,“嗬嗬嗬,今天刮的什么风,不怕风大扇了舌头?我可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会吹牛的了,我爹是扬州的大盐商,到了京师他也不敢说这大话,你口气好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小子。你知道这栋花月阁值多少钱?花月阁占地这么大,又是黄金地段,前院连后院,日进斗金。我爹他们几个大盐商早就看上了,谈了几次价格都谈不拢。就你这样的,连价都不问,张口就来,你就吹吧。”
“你爹算个什么玩艺。崔爷要想买,根本不问价,今儿个让你看看什么叫财大气粗,你见过这个么?”
癞头张听对方口出不逊,脖子一梗就想开骂,一抬眼正碰上对方那双黑漆漆的闪着凶光的眼睛,这双眼仿佛能够杀人,像雪亮的刀锋般放着寒光,吓的他一哆嗦,硬生生把话咽回到肚里。
崔大官人眼神阴沉地盯着矮胖子,探手入怀中,转瞬将手伸到矮胖子面前,张开手,手心里是两颗晶莹剔透、圆润光洁的东珠。他冷笑着道:“今天让你开开眼,你就找遍相国寺市场,恐怕你也见不到这么好的珠子。”
癞头张被眼前的珠子晃得眼花缭乱,可还嘴硬,“这倒真是好东西,顶级的珍珠,不过比这更好的东西我也见过,无非显示你有点儿闲钱罢了。”
崔大官人咯咯一笑,“你倒也识货,确实有比这更好的东西,可你见没见过怎么花钱的?有钱也好,没钱也罢,可别像你爹似的,把钱拴到肋巴骨上,要学花钱你跟爷学。”
他一口一个“你爹你爹”的,全然不把这胖子放在眼里。而癞头张面对他的威严气势和刀锋般的眼神,尽管对他爹的大不敬让他十分恼火和反感,竟然没敢接茬。这人的来头实在看不准,汴京城里藏龙卧虎,谁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高人。
崔大官人直视着胖子,“爷教教你,有了钱你得这样花!”说着拉过青杏的一只手,将这两颗珠子放到她的手心上,线条柔美的玉手上托着两颗珍贵无比的东珠,看得让人心醉,“青杏姑娘今晚好生伺候着,这珠子赏你了。”
青杏激动得不知所措,颤抖着双手捧着珠子,仿佛捧着两块红红的炭火,哆嗦着嘴唇喃喃着不知说什么好。她想到客人此前说过的话,侍候的好,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这哪里是惊喜呀,简直让青杏乐得发疯,她直瞪着手中的珠子,大张着嘴,她要放声大叫、大笑,可喉咙里竟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似乎过了好长时间,青杏才缓过神来,“这是真的吗?真是给我的吗?爷,我的亲爹、祖宗,我这儿还没伺候爷哪。”
“伺候得好,完了还有赏。”
本来围在旁边看热闹的歌女,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悠闲的围观,一见青杏手中的珠子,顿时个个眼里放出亮光,像荒野中一群见到猎物的恶狼,眼睛里泛出幽幽的蓝光。看这样子,她们恨不得立马把珠子抢到手里,而且还要把青杏撕碎,谁让她这么遭嫉。
崔大官人又摸出一块银子,足有七、八两重,甩手抛给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大茶壶,“这个赏你了。”
大茶壶正自心里痒痒的,忽见眼前银光一闪,慌忙伸手接住,却忘了手中还提着一把大茶壶。“咚”的一声茶壶掉到地上,热水溅到旁边几个歌女身上,吓得吱哇乱叫,有的被烫得失声痛哭。
大茶壶根本顾不到这些,一见手中这么大块银子,喜不自胜,他一年的工钱和赏钱加起来也没这么多,惊喜得他打躬作揖,又趴地上一劲儿地磕响头,不知怎么是好了,嘴里也是“亲爹、祖宗”的一通乱叫,连声说着,“谢爷的赏!谢爷的赏!”
癞头张双眼冒着贪婪的光,一点儿一点儿地向青杏身边挪着,他的微小动作被崔大官人看在眼里。
青杏仍在低头激动地欣赏手中的珍珠,她的心情翻天覆地,有了这两颗珠子,就是几年不干了,也够吃够喝。就是从此退出此行,也有了本钱。转瞬又想到,千载难逢遇到这样的贵人,一定要千方百计地留住他,让他经常光顾自己,那就衣食无忧甚至大发了。待会儿到了楼上,一定要放出手段,讨得客人欢心,哪怕他有什么变态癖,也要逢迎他。
她只顾心里盘算着,却不知危险已迫在眉睫。
癞头张见青杏毫无察觉,猛然抢前一步,伸出右手如老鹰夺食一般,一把从青杏手中夺过这两颗珠子,扭身便跑,一边哈哈大笑着道:“这珠子归我了,美人我不要了,归你,咱们两不耽误。”
青杏只来得及惨叫一声,眼前一阵眩晕,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