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是她一直逃避着不想去面对的东西。她不想跟别人待在一起,就是不想让别人逼迫自己去面对。
没想到逃离了医院,还是躲不开身边的人。
林依晚静静地看着李明君,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我能怎么办?”
“孩子的爸爸……”
林依晚苦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道:“可悲的是,我连孩子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内心是对李明君存有一种希望的。她希望李明君能告诉自己一个未知的答案。毕竟,知道自己失忆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对自己还算是比较了解。
李明君惊愕地看着她,小心地试探道:“晚晚,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的眼里出现了她看不懂的感情,林依晚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明亮的眸光闪了闪,“我告诉过你,你已经答应过我的求婚的。”
林依晚的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
“我会对你和我们的孩子负责的。”
这句本来可以感动一片少女心的诺言落在林依晚的耳朵里,宛如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让她的思维瞬间失去了运转。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跟李明君发生关系。她不可置信地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
林依晚的步伐比走出医院时越发的沉重。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她抬起脚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面走,察觉到身后的人也想跟着自己走,她头也不回地制止道:“你不要跟着我。”
李明君看着林依晚渐行渐远的身影,想要追随的脚步却不敢往前挪动半步。他害怕自己越是靠近就会把林依晚从他的身边推得越远
他也不确定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对还是错。
只是,无论对或者错,这一切都已经说出口了。剩下的,就有晚晚自己来选择了。
两侧的街灯已经亮起了淡黄的色彩,照射在行迹匆匆的人群身上。孤寂的身影被黯淡的灯光拉得老长,显得越发地落寞。
她伸手抚摸着还没有凸显起来的腹部,喃喃自语道:“这里,有一个孩子。”
“这是一条生命。只是来得并不是时候。”
它真的是李明君的孩子吗?她不确定。只是如果这是真的话,她愿意为了孩子跟他在一起吗?
脑海里的两个小人不断地争论,到了最后,内心传来一把坚定的声音,“绝对不能让孩子成为我们两人的羁绊。”
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林依晚决定转身走回去。
她害怕自己会反悔,只好趁现在还来不及变心的时候,赶紧约田恬到医院陪伴自己。
现在这个时候,她想起能寻求帮助的人只有田恬一个。
她没有告诉田恬要进行什么手术,只让她下班之后过来医院妇产科等自己。
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林依晚的心情久久没有平静下来。
这种手术只是很简单,并不需要提前预约,她只要耐性地等叫号就行了。
可是越是等待,心里传来的质疑声就越强烈。
医院的妇产科里,每天都会扼杀很多的小生命,同时也会迎接很多新生命的到来。
从候诊室到手术室,可以透过玻璃看见躺在小床上的新生婴儿。瞧着里面一张张稚嫩无辜的小脸,她的脚步越发的沉重。
她现在就要去把一个正在孕育着的新生命扼杀在胎盘里。
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伸手推开门走进去。
手术室里,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刺激的消毒水味。天花是白,墙是白的,床单是白的,所有的洁白就像是天使般纯洁。
这样的白可以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同时,也能终止一个未曾降临的生命。
林依晚脱下鞋子,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等待着未知的疼痛。
医生还没有进来,只有护士陪在自己的身边做术前的准备。
“你叫什么名字?”
“林依晚。”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手术?”
“知道,是……”
后面的字眼突然卡在嘴边,怎么也狠不下心把音节挤出来。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直在对面的产房里惨叫了许久的哀嚎突然停下来,随即是一阵响亮的哭喊声。
“哇!”这充满喜悦的哭喊声彰显着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
原本已经下定好的决心瞬间崩分离析。
从手术室里出来,换下手术服,林依晚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光亮,感觉今天的太阳似乎比往常更要灿烂些,似乎是在为她最后做的决定喝彩。
田恬收到林依晚的短信匆匆赶来,以为她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她一来到,恰好看见林依晚失魂落魄地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晚晚姐怎么看上去神情那么低落?田恬着急地走上去,关切地问候道:“晚晚姐,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林依晚抬起眼眸看清楚了来人,低声地回应了一句,“我怀孕了。”
田恬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
“我怀孕了。”
重复了一遍,确定无误,田恬却惊讶得连舌头都打结了,“什么?你……你是说你怀孕了?”
林依晚咽了咽唾液沫子,皱着眉心点点头,“嗯。”
“太好了!”见她点点头,田恬顿时笑嘻嘻地祝贺道,“恭喜你啊,晚晚姐!”
她的喜悦和祝福出乎自己的意料,林依晚疑惑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那你跟秦大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时候,轮到林依晚糊涂了。她好奇地反问了一句,“关他什么事?”
“怎么不关他事?”
田恬联想到一开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色就那么的不对劲儿,似乎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忐忑地问道,“晚晚姐你肚子里面的孩子,该不会不是秦大少的吧?”
秦深?她也不确定。林依晚神情凝重地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不知道它是谁的孩子。”
“晚晚姐,你……”你的生活怎么会这么混乱?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可是印象中的林依晚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田恬脸上的失望不言而喻,林依晚神色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其实我几个月前失忆了。我想不起毕业之后到那天我去医院找你期间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田恬,毕竟她还没有跟自己相熟到如此的地步。可是不跟她说,自己又能告诉什么人呢?
田恬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希望能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然而一点儿都没有,“晚晚姐,你不是开玩笑吧?”
想起那天一大早,她跑来医院上班,还有问自己的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田恬忽然感觉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也不完全算是不可置信的事情。
毕竟,在医院上班的人,总会听闻很多奇怪的病症。
只是她自己从来没有听闻过林依晚受伤的事情,那她不可能无端端就失去记忆的。
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头部受伤了,才有可能失去记忆。
田恬决定先了解一下林依晚的基本情况再作判断,“晚晚,你什么时候磕到脑袋了?”
林依晚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办公室里。
那个地方她并不认识。或许那只是一个梦境里去过的地方?
不确定的事情,她不想说出来,以免徒劳地增添别人的烦恼。
她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在家里醒来就这样了。”
自己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好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田恬担心地建议道:“要不要预约个医生检查一下?”
当务之急其实不完全是这个,“不碍事。我晚些时间得空了会考虑去看看的。”
田恬试图一言惊醒梦中人,“但问题是,你现在不想起来,你就不知道孩子它爹是谁耶?”
“明君说,这是他的孩子。”
田恬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还要激动,几乎同时她就发出了一声坚定的否认,“不可能!”
她知道田恬喜欢李明君,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可是李明君会欺骗自己吗?
田恬表现得这么激动,反倒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了。
“晚晚姐,你说过你不喜欢明君的,你怎么可能回怀上他的孩子?”
她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自己确实是不喜欢李明君。可是……
林依晚艰难地开口问道,像是问田恬,更像是问自己,“明君会在这事情上欺骗我吗?”
一方面,她希望他会,可另一方面,她又相信他不会。
同样纠结的,不仅是林依晚,还有对李明君痴心一片的田恬。
两人同时沉默了许久,再次开口时,田恬心里满载着不安地问道,“晚晚姐,那你打算怎么办?生下来?”
“我原本打算把它流掉的。可是当我躺在病床上……”她皱着眉头,咽了咽唾液沫子,“我狠不下心。”
在这个问题上,她只能尽量劝说林依晚考虑清楚,“一个生命即使还没有诞生,但也有它的权利。你不能随意就决定扼杀它生存的机会。”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这件事情,你有没有问过秦大少的意见?”
田恬已经提及过很多遍秦深这个人,林依晚不明所以地反问道:“为什么要问他?”
林依晚说自己失忆了,她是相信的。只是田恬完全没有想到林依晚现在竟然是把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忘记了。
她惊讶地发出一连串的质问,“他是你的未婚夫!你就不打算问问他的意见?你是不打算跟他结婚了吗?”
结婚?这个本该打上“神圣”这一标签的词语却让她畏惧不已。林依晚将信将疑地再次确认道:“他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吗?”
“当初是你告诉我的,你那时候总不会骗我吧?”
“真的?”
虽然田恬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可是林依晚总不能以此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样的事实。
跟田恬的交谈非但没有让她感觉轻松一点,反倒是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更浓重了。
在她的内心里,其实她更希望孩子是秦深的。
只是那天在医院里,他什么也没有说。或许他也感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吧。
因为心里有了一种的怀疑,孩子是秦深的,林依晚忽然感觉自己不那么的难受了。
既然不忍舍弃这个生命,那就让它健康地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吧。
因为林依晚出事了,他着急着送她去医院,所以庆功宴的那天晚上秦深暂时放过了这个老爱蹦跶的女人。
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欺负他的女人!
秦深紧握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由于太过用力高调地凸显出来。
幸好,晚儿没有事,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个小生命,冷漠的表情褪去了惯有的平静,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心。
被林依晚毫不犹豫地驱赶出来病房,他安排好鲍米花看好林依晚,就迈着匆忙的步伐离开医院。
这个三番四次欺负晚儿的女人,绝对不能放过她!
灯红酒绿的高档舞厅里,黄萍小鸟依人般地靠在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怀里,不停地劝说他喝酒。
黄萍一般不去夜蒲,即使去酒吧通常也不会逗留太久。但是,遇上应酬这种情况除外。
因为这个季度的业绩冠军被林依晚抢走了,所以结束庆功宴之后,黄萍就迫不及待地抓紧时间开展新一季的竞争。
虽然那天晚上没有如愿地看见她在众人面前发作,可是能够见到她溺水,白遭受一场罪,心里还是挺解气的。
被嫉妒和愤怒掩盖着双眼的黄萍完全没有察觉面前这个突然找上门的大客户有什么不妥。
男人约自己来这种地方,除了性以外,她真想不出还有什么目的。
既然内心已经对他最终的目的有了估算,她也不推搡一杯接一杯递过来的烈酒。
这种牺牲肉体换取业绩的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还有什么担忧的呢?
不过,按着她的酒量,别人倒下了,说不定她还只能开始有点微醺罢了。
“不嘛,人家喝不了那么多。你喝嘛!”
涂着红指甲的玉手端起一杯盛满红酒的杯子伸到那人的嘴边。然而,那人再次要求她把杯子里的红酒一干到底。
虽然她已经喝到想吐了,肚子里满满的都是水,可是黄萍却有苦不能言。
今天的酒精似乎太过顽劣,没一会儿就把她给击败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黄萍只感觉眼前的景象熔成模糊的一片。
原本满脸色眯眯的人见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顿时收敛好故意装出来的色相。似乎刚才那个猥琐的邋遢大叔不是他一般。
他嫌弃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甩到一边,站起来往对面的包间走去。
“boss,猎物已经入套了。”
“嗯。”秦深轻哼了一声,“让人进去。”
“是。”
周围都是吵杂的声音,秦深嫌弃地站起来离开包间。
呵,所有想要施加在晚晚身上的黑暗全都会加倍奉还在她的身上。
留在身后的包间里,一群流氓模样打扮的人一窝蜂地涌进房间里。
按着他的吩咐,那人如实地命令着这群人,“这人住在三元里,你们把人送回去吧。”
这种代驾或者送人的活儿他们又不是没有做过,他们连忙恭敬地点头称是,“是是是,老板。”
女人在这种环境是都是危险的,尤其是这种醉死又放荡的女人。
紧闭着双眼的黄萍察觉到有无数只手在自己肌肤上肆意地游走着,猛地推开所有的人,拖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站起来。然后在酒精的驱使下,踏着激昂的节奏奔放地扭动着身姿。
喝彩与呻吟交织在漆黑的夜里,纵情地酝酿着一场痛并快乐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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