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见识了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和人心险恶,黄萍早已经练就了一双察言观色的锐眼。
宋克时问自己想要怎么做,其实就是想知道她的打算。不,更主要的是想知道自己打算怎么对付她。
黄萍心领神会地挑了挑眉,“爸爸,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是不是?”
“当然,你是我的宝贝女儿。”
“好。”扬起的红唇显露着狡黠的狠意,“女儿肯定会好好给点颜色她看看的。”
宋克时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尽管放心去做。”
黄萍想起今天早上黄春兰在电话里兴奋地告诉她的消息,“对了,爸爸,我听妈妈说,哥哥他准备出来了。”
终年伪装的笑脸虎难得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昨天你妈妈也跟我提了一下。”
这么多年,即使他犯错坐牢,宋克时对他的爱还是丝毫未改。黄萍的内心闪过一丝不满的嫉妒。她小心地藏好自己的怨恨,面无异色地问道:“那爸爸你准备怎么安置他?”
听到她的询问,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微小的弧度。宋克时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爸爸会安排好,你安心去对付林依晚吧。”
她知道宋克时向来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计划,更不喜欢别人揣测他的想法。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就犯了他的大忌。黄萍懊悔地紧锁着眉心,乖巧地点点头,“嗯,好。”
从宋克时的办公室出来,黄萍又重新挂上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乘坐着电梯回到十八楼,她盯着林依晚办公室的方向,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亮。
林依晚,等你回来,就能看到一场精彩的好戏上演了。
没有通讯工具,林依晚对于贝奇里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崇拜的对象,犹如是一个神般的存在。
她此时只顾着跟顽强的睡虫进行着艰难的抗争。
昨天晚上睡得并不晚,只是她最近似乎患了严重的嗜睡症。即使睡得很早,她第二天早上还是起不来。
赖在床上直到最后一刻,她从恋恋不舍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昨天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是最晚的一位,今天不能再被别人等那么长的时间了。
穿上秦深早就准备好的运动服,简单地抹上隔离和防晒霜,她就两手空空地走出房间。
手袋对于她来说,是用来装手机的。没有手机的她,此时的手袋显然是一个多余的累赘。
傅家的宅子很大,林依晚没打算轻易去尝试用脚步测量这里的面积。
在随处可见的佣人带领下,她很快就走到了前厅。
虽然她很不想再次成为最后出现的那一位,可是,事实告诉她,她是。
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懂,别人眼中的这群富家子弟怎么也会起得那么早?难道真的是,人家比你有钱,还比你努力么?
没有多余时间设想那么多,等待了有些时间的傅伦塔热情地招呼道:“晚晚,你起来啦。快来吃早餐吧!”
在傅家的大宅里,怎么除了他们原本就待在一起的这群人,别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林依晚就近地拉开傅伦塔身边的木凳子,疑惑地问道:“伦塔,怎么就只有我们,其他人呢?”
傅伦塔没有理解她的问题,反问道:“其他人?什么其他人?就我们啊。”
“昨晚不是很多人在吗?怎么现在只剩下我们?”
傅伦塔理所当然地说道,“其他人没有资格留在傅家居住。”
“……”他说的是事实,现实得让她竟然无言以对。
确实如此,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百年的豪宅里留宿。她能留在这里,只是误打误撞地托了秦深的福。
“傅老呢?”客人不在,但这里的主人应该在吧?
傅伦塔毫不在乎地耸耸肩,“不知道,可能赖床吧。”
赖床是年轻人的特征,她不太相信傅伦塔这随口乱掰的瞎话。
“老人家应该很少赖床的吧?我们要不要等他出来再一起吃?”
“不用等他。我们要赶紧趁他起床之前出门。不然晚了,他知道我们要出去游山,他肯定就跟着我们出去的!”
林依晚将信将疑地紧皱着眉头,“不会吧?”
他这把年纪,腿脚都不利索,怎么跟他们一起去爬山?
她的怀疑毫不掩饰地全都显露在脸上。
旁边的季向楠见她还是不信,配合地补充道:“伦塔他说的是真的,不然我们都不会那么早起来。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他就是跟着我们一起去的。”
傅伦塔一脸嫌弃地连连点头,“对,差点没把我们折腾死了。”
林依晚轻笑了一声,戏谑道:“那是你爸爸,你怎么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反正傅老不在,傅伦塔毫不忌讳地承认自己内心的看法,“恩,确实是挺嫌弃的。”
从她出来到现在,她一直忙着跟别的男人搭话,丝毫的目光都没有投射到自己身上。秦深有点吃味地催促道:“赶紧吃吧。”
秦深一说话,林依晚就怔怔地闭上嘴巴,安静地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林依晚明显感觉,今天早上他们每个人吃早餐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看来他们是真的怕了傅老的跟随。
仓促地解决掉早餐,他们拿起准备好的东西就动身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在傅家的大宅里,迂回曲折的长廊很多,林依晚根本分不清楚他们前行的方向正通往何处。
她只感觉自己走了很久,还在傅家的大院里。
秦深和殷茵肩并肩地走在前面,而她只能眼甘甘地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神伤。
炽热的目光唤不来仅仅一次的回眸,林依晚收拾好思绪,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们要去的地方远吗?”
之前她一直听说西樵山是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尤其是那一片不对外开放的区域。
季向楠一语说到关键点上,“不远,就是傅家的后山。”
林依晚惊讶地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珠子,不可置信地吞了吞唾液沫子,“后山?”
傅伦塔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恩,算是吧。不过相比以前,现在范围已经小了很多。我们也只能在几块小区域里玩才能不被打扰。”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区域究竟是有多小,但得到傅家主人的确认,林依晚仍然是惊讶得连小嘴都无法合拢起来。
原来传闻中被封闭的区域,就是傅家专有的后山?
这简直是太奢侈了,有没有!
这傅家究竟是有多大的势力才能圈了整个山头作为自家的后山啊?
林依晚再次看向傅伦塔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么的纯粹。她带着些小心翼翼地跟他搭着话,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大人物,然后一不小心就嗝屁了。
她的变化落在众人的眼里,显得有少许的滑稽。只是,大家都不道破,便由着她自己一个人犯傻。
他们之间的相处没有任何必要的刻意讨好,更没有多余的畏惧。
几乎是绕过了大半个傅家大宅,他们终于走到了后山的大门口。
看着这扇比景区大门还要大的后门,林依晚忍不住调侃道:“别人想去个西樵山,还得大老远地跑来郊区,你们就直接打开门就到了。”
季向楠抬起脚跟着迈出大门,“以前他们这里还没有修这堵墙的,那时候才真的称得上是他们傅家的后山。”
傅伦塔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没办法,政策下来,总得敷衍一下。”
她不知道具体的政策指的是什么,但她深知一个真理。国家政府向来都很忌惮一个地方势力的强大。只要看到它壮大的苗头,都会想法设法地用各种理由去削弱它的权力或者财力,从古到今均是如此。
“后面的路,不像之前的那么好走,大家小心点。”
从傅家的后门到登山的道路上还要经过一段蜿蜒的小径。眼看就要进入丛林里,前面的两对人停下了脚步,等待他们走上去。
一路上,林依晚总感觉自己很不合群。当她看见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大大小小的篮子或者袋子时,她才猛然醒悟过来。
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难怪会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如此突兀!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大家都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啊……我……”
南红豆笑着解释道:“深哥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切,晚晚尽管玩就好了。”
听到她的话,林依晚微微侧过头想偷看一眼他的神色,没想到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不知为什么,每次对上秦深的目光时,她总感觉掩盖在运动服下的心脏慌乱地跳动得失去了原有的节奏。
每次感觉不自然的时候,她总习惯转移话题,“你们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南红豆显然成了这次活动的话事人,“我们这里一共有七个人,一共分成三组,我跟老大是一组,晚晚你呢,就跟深哥哥一组,剩下的三个是一组。”
其他人似乎早已知悉事情的安排,糊糊涂涂的她只能主动开口询问道:“分组干什么?”
“分组行动啊,光走路游玩有什么意思?当然是一边比赛一边爬山啊!”
林依晚紧皱着么眉头,眼神飘忽地支支吾吾道:“那为什么要我跟他分在一起?”
南红豆一副“你的问题很多余”的表情,“你们一起来的,当然是你们两个一组啊!”
顶着秦深炽热的目光,她低着头提议道,“但是我觉得让秦深跟殷茵一组会比较好。”
南红豆才不管她的抗议,反而把问题抛回给秦深本人,“那你看看他们两个人同不同意。”
紧抿的薄唇似乎不假思索地吐出三个字,“我同意。”
一脸不屑的红唇同时发出一声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同意。”
两把声音同时响起,林依晚敏锐地捕捉到了秦深的声音。她的语气里暗藏着一种莫名的酸涩,“秦深他同意了,所以他还是跟殷茵在一起吧。让我跟伦塔和向楠一组就好。”
向来随和的季向楠这一次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这样不太好。晚晚,你总得给机会我们跟殷茵相处吧?”
林依晚皱了皱眉头,几乎是昧着良心说道:“可是,秦深他也需要啊。”
作为当事人的秦深安静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傅伦塔抢先一步地替他回答道,“恩,阿深确实是需要你给他机会。”
“没有。”微弱的声音连否定也不敢用力。
如果他需要的话,她会给。可惜,他不需要。
着急的南红豆不再给时间他们继续商议组合的问题,“好啦,就按照我们之前的安排出发吧,再磨蹭,太阳公公都要下山了。”
其他人似乎都已经同意了这样的分配方案。作为少数的自己必须服从他们的安排。
登山的道路有三条,南红豆和殷茵他们都已经各自出发了。
秦深正向着中间的道路迈开了脚步。看着秦深渐行渐远的身影,林依晚迟疑着不敢向前迈进一步。她怕自己跟不上,更怕他不等自己。
直到现在,她才越来越清晰地发现,秦深根本不会像她之前设想中的那般纠缠着自己,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幻想太多罢了。
秦深就跟他的名字一般深不可测。
只是片刻的迟疑,寂静的森林入口只剩下她一个人。现在想要后悔和退缩都已经晚了。
再不跟上去,她就要被遗弃在偌大的森林里面了。
秦深并没有走得很快,她没一会儿就追上他的脚步了。她跟他之间总是保持着一段稳定的距离,不知道是他的刻意保持,还是因为自己不想去靠近。
一路上,他似乎铁定了心不跟自己讲话。落叶无声,流水无情,连鸟儿也只是顾着自己的欢乐而不见了踪影。
盯着他的背影,每往前走一步,她的心就越发地憋得慌。
她正想得入神,走在前面的秦深忽然转过身来,紧张地提醒道:“小心。”
“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秦深再次传来紧张的叮嘱,“站在那儿别动。”
林依晚不明所以地紧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秦深神经兮兮地把手指伸到嘴边,“嘘。”
他越是这幅样子,她的内心就越是忐忑,“别弄得那么神秘行么?”
秦深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地往回走,朝着她的方向走近。
难得瞧见冷漠的神色紧锁着眉头,林依晚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屏住了。
修长的手指朝着她的脸蛋伸过来,她刚想微微侧头躲过他的触碰,紧抿的薄唇又轻微地动了动。
“别动。”
林依晚憋了一肚子气,心里千万个不情愿地听从他的话。她抬起脚刚要往前移动,耳际却听到一阵奇异的嘶嘶声。
她疑惑地皱着眉心,回过头去看了看,仅仅只是一眼,她就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有蛇!”
一声震耳的尖叫回荡在幽暗的森林里,她慌乱地快步躲避蛇头的袭击。
只是蛇早就做好了最高度的戒备,她刚一移动,它就迅速地动身了。
要咬上来了!避无可避,林依晚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身上传来的触痛。
但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却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哼,“嗯。”
“晚晚,快,从我的口袋里,掏一把刀出来!”
秦深的命令带着些急促,林依晚疑惑地睁开眼睛眨了眨,才发现他的左手捏着一条拳头大小的蛇头。
林依晚惊讶得舌头都快打结了,“你……你怎么敢抓它?”
红润的嘴唇开始有点苍白,“先拿刀。”
“嗯?哦,好好好。”
林依晚红着脸伸手进他的裤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小刀,“呐,给!”
“割下它的头。”简单的命令严肃而不容置疑。
她伸着手指指着自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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