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似乎有一种无声的牵引指导着她,要先准备好所有可能会用到的材料。
“咖啡豆放在哪个地方呢?”
“在这。”
她微微踮起脚,从橱柜的最上层拿出一罐咖啡豆。
“还有咖啡机……”
看着桌面上铺满的东西,她自我鼓舞着,“这点小事难不住我的。”
季向楠又胡了一把,笑嘻嘻地揶揄道:“阿深,看来你今天手气不太好哦!”
秦深微微抬起眼帘扫了他一眼,紧抿的薄唇不屑于张动回应他的话语。
晚儿不是要回去房间休息么?怎么跑出来在厨房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在干什么?
从林依晚踏出房间的那一刻,他的心思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手里的牌刚摸到看也不看就放出去了。
听到厨房出来呜呜的声响,他再也坐不住了,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先休息一会儿,去个洗手间。”
“刚开始没多久,休息什么?”季向楠欲求不满地制止着,可是秦深已经站起来走远了。
秦深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直接迈向厨房里。
林依晚背对着他,秦深边过走去,边问道:“晚晚,你在做什么?”
秦深的音质很特别,并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是他。林依晚继续忙着手头上的动作,“我在煮咖啡。”
秦深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你向来喝不惯咖啡。要是真的想喝的话,早上起来的时候再喝?”
“我又没有说我要喝咖啡。”
“那你这是?”
她终于成功地沏好一壶咖啡,高兴地宣告道:“好啦,大功告成!”
林依晚在一个杯子上倒了少许,期盼地催促道:“你快试试,我冲的咖啡怎么样?”
深邃的眸光与杯子里泛着水圈的咖啡辉映着,他接过杯子,迷恋地大喝了一口。
林依晚看他猛了一口,担心地提醒道:“你慢点喝,很烫的!”
他喝得很小心,直到喝完了林依晚倒给他试喝的全部,才再次开口称赞道:“嗯,好喝。”
如果让她选择一个此生见到过最面瘫的人,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秦深。
他的脸严肃得看不出什么时候在说真话,而什么时候又在说假话。
大概他以及在厨房外的那一群人,都有一种半开着玩笑说真话的习惯,也有一种一本正经说假话的能力。
林依晚盯着他的脸观察了好一会儿,没有察觉任何的异色,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你可不要骗我哦!”
冷漠的脸上并没有张开嘴,只是微微地颔首表示默认她说的话。
“不过,要是你骗我也什么关系,反正最后喝的也是你们。”
没等他回应自己,林依晚就准备端着壶子和杯子出去,“好啦,我要端出去给你们喝,然后我就回去房间睡觉了。”
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懂秦深这个人。
每当她觉得他是一个油腔滑调的人,他又故作深沉。可每当她觉得他是一个收敛严肃的人,他却又表现得吊儿郎当。
就像现在,明明进来金沙汇之前他还对自己耍着流氓,而此时的他又莫名其妙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眸光深邃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林依晚的身影移动。多久了,多久没有喝过晚儿亲手冲泡的咖啡。
过了五年,晚儿煮的咖啡比以前更浓了。
他知道,她不爱喝咖啡。她也知道自己,钟爱着咖啡的苦。在她没有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她经常为自己冲调着各种咖啡。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再次喝着晚儿冲的咖啡,他却感觉苦中多了一丝无法忘却的涩。
秦深自嘲似般轻笑着摇了摇头,回到刚才未完的牌局上。
季向楠接过林依晚递给他的咖啡,放在一边,“阿深,怎么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了。”
秦深挑了挑眉,不客气地回应道:“我看你比较像,嘴巴那么臭。”
嗯?又恢复话多的混混模式了?她还真的怀疑他的体内是不是居住着多种人格,然后能够随时随地任意地切换。
不过,他这话说得一语双关,还真是够损人的!
林依晚不厚道地抿着嘴角偷笑着。
季向楠还没有反应过来,较真地朝手心呼了一口气,“臭吗?”
他猛地一嗅,然后认真地告诉秦深,“不臭啊。都是咖啡味,非常香啊。”
明明就是不臭啊,为什么其他几个人都这幅表情?季向楠回想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总算明白过来。
“阿深,你这也太损了吧!我不就赢了你几把么,用得着这样吗?”
“还行。”
“切,待会我就好心地让你两局。再输的话,明天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呵,你没有这样的机会。”
林依晚边倒着咖啡,一边情不自禁地悄悄地打量着秦深的表情,他此时的眉角之间都是满满的笑意。
听见季向楠总是“阿深”、“阿深”地呼唤着他,还故意在他身上找茬。
秦深迟到了一会儿,或者只是离开一下子,季向楠就迫切地祈祷着他的回归。
林依晚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大了。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他们俩是有一腿的。
她忍不住恶心地打了个寒颤,真是浪费两个大美男!
林依晚再次看向了两人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自动加上一层彩色的过滤膜。她“识趣”地从两人中间的位置挪到另一边,给他们更多接触的机会。
傅伦塔早就闻到厨房飘出一阵咖啡的清香,终于如愿地尝上了一口,他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嫂子,你这咖啡不错。”
这人果然不是一个讨喜的人。称赞别人的时候,也不忘要这样子膈应别人么?
林依晚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嫂子”堵着一口闷气在胸口,他叫谁嫂子,而她又是哪位大汉的嫂子?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下来,“你后面那句赞美不错,可是你前面的称呼叫的是谁?”
坐在的四位都是豪门大家的公子哥儿,得罪他们任何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可是总得要换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吧。
傅伦塔勾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调侃着右手侧的人,“阿深,看来人家还不承认是你的人哦。”
故意拉长的语调马上就收获了一记眼刀,“你话有点多。看来你家老头子最近管得你少。”
傅伦塔嘴欠地接过他的话,“哈,确实是挺少的。”
“你说,要是他知道又有一个女的去你公司闹自杀,他会怎么想?”
“哈哈,这……兄弟一场,有话好好说。”傅伦塔讪笑着,赶紧讨好地转移着话题,“来来来,继续开局。”
三言两语,他们的话题就已经漂移了几千里。她还没有问清楚他说这话有意思么,此时想要再提却没有机会了。
秦深果真是一个段位很高的腹黑男。
林依晚又暗暗地在心里给他再多贴上一个标签。
尽人意地给他们煮了一壶满满的咖啡,足够他们继续浪到天亮,林依晚就回到房间里歇息去了。
这间坤宁宫里面,卧室和客厅是分开的。
她推开两个区域之间的大门,就见到殷茵还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翻着杂志。
“殷茵,你怎么不去休息?”在她的概念中,女生是不能熬夜的,更不能通宵。
“嗯。”殷茵随手放下杂志,站起来往第二间房间走去,“除了中间两个房间,两边的房间,你都可以随便挑一间。”
她是故意坐在这里等,告诉自己休息的地方的。
林依晚忽然感觉很感动。虽然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但起码这表明了她在关心自己。
能被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温柔地关心着,是何其的幸运。
林依晚还没有庆幸完,她就猛然想起那天在贝奇的接待室里,殷茵好像曾经隐晦地表示过她喜欢的是女性。
一个人不会无端端地对一个人好,也不会无端端地帮助她。殷茵她该不会是……
真的看上自己了吧?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她才刚观测到秦深跟季向楠之间的暧昧。
殷茵喜欢女的,秦深和季向楠喜欢男的,他们都是喜欢同性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样确实是很正常。
只是,但愿殷茵不会真的看上自己。她今天的装扮并不是跟殷茵初见那会时的土气了。
林依晚带着满心的忐忑,在困意地侵蚀下,惴惴不安地入睡了。
虽然昨天晚上吃得多,而且吃得晚,可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第二天她还是被咕咕叫的肚子吵醒了。
因为事先不知道秦深会带着她跑那么远的地方,她并没有准备好另一套衣服。
昨晚穿着睡的裙子已经铺上了无法褪去的皱褶,她只好将就着这副有点儿邋遢的模样出门。
她没想到自己是起得最晚的那个。当她拉开门的时候,所有的人已经坐在餐桌上,等着她。不对,应该是等着早餐。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变得有些嗜睡,按照以往调节好的生理闹钟已经没法正常地叫醒她了。谁让秦深没收了她的手机,让她不能调闹钟叫她起床。这可怪不得她!
见到她出来,秦深绅士地站起来,为她拉开靠近他身边的椅子,“晚晚,昨晚睡得好吗?”
她微微地点点头,“嗯,还行。”
最迟一个到席,她尴尬地主动跟其余的人扯着话题,“你们都起得好早哦。”
南红豆撅着小嘴一副不满地把头甩向背对着连理枝的位置,“不,是我们而已。他们一晚都没有睡。”
林依晚顺着声音望去,才发现南红豆已经化好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对哦,昨晚她们说了今天会有一个宴会。自己的这身装扮似乎太过寒暄了。
要是秦深提前告诉自己,那么就不至于让她现在措手无及了。
看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衣冠整整的,她自觉多余地确认道:“你们是准备要出门了么?”
南红豆微笑着摇摇头,“没那么快呢,还得填饱小肚子。”
“晚晚,你也得换礼服。”
林依晚窘迫地挠了挠头发,“我没有带礼服过来……”
“我已经准备好了。”
瞧见身边的人以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出现,林依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还好意思吭声。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丝毫没有准备?
她没好气地膈应道:“你又不知道我的size,你怎么帮我准备?”
深邃的眸光朝着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下打量了几眼,紧抿的薄唇才微微张开,吐出两个简短的字,“目测。”
他的目光太过猥琐,林依晚警惕地怀抱着自己的胸口,大骂了一句,“流氓!”
季向楠和傅伦塔幸灾乐祸地大笑着说道,“嗯,我也觉得,真流氓!”
本来他们不说话倒还好,他们一说,顿时让她羞红了脸。林依晚硬着头皮反击道,“物以类聚而已!”
他们笑话的对象是秦深,可是看起来却唯独只有她一个人感觉尴尬。秦深向来对于这样的调侃基本上都是一笑置之,又或者是拿捏着他们的把柄恐吓他们。
但身边的人明显脸皮太薄,很容易就被膨胀的血管映红了脸色。
别人的感受或许用不着顾忌,可是晚儿所有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要顾及。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微微扬起的弧度,“你见过这么帅的流氓么?”
两人又唯恐天下不乱地异口同声回答道,“见过!”
虽然有些尴尬,可林依晚还是忍不住被他们逗笑了。她偷偷地抿着嘴角,用一种故意营造出来的不耐烦的口吻问道,“你准备的东西搁哪了?”
“在我这里,昨晚忘记告诉你了。”
殷茵是一个话不多而且非常识大体的名缓淑女。人多的场合,她只会在需要她的时候,适当地开口说话。
林依晚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愕,又瞬间地恢复过来跟殷茵笑道:“嗯,那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待会吃过早餐自己去拿就好。”
“我跟你一起过去。”
昨晚的阴影还没有消散,听到她说陪自己一起去,林依晚整个人又开始变得忐忑起来了。
她脸部僵硬地裂开一抹微笑,“先吃早餐吧。”吃完再拒绝你。
不知道是这里的整体服务很好,还是因为这个房间里面的人身份尊贵,他们的早餐都是由大厨亲自做好送上来的。
虽然肚子饿,她却无意细细品尝美食。囫囵而不失礼貌地填好肚子以后,她就打算自个儿回房间里拾掇一下。
她刚站起来,就被殷茵叫住了脚步,“晚晚,你稍等一下。我去房间给你拿礼服。”
私自进去别人的房间是很不礼貌的,她只能无奈地跟着殷茵一起进去拿衣服。
殷茵从镶嵌在墙体的衣柜里拿出一套上身半蕾丝设计的燕尾裙,“晚晚,这套礼服是阿深亲自挑的。你看喜欢不?”
“不喜欢能换别的吗?”
“不能。”
“那我发表意见有用么?”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她打心底里对这件裙子很满意,甚至是很喜欢这样的设计。不得不称赞一下,秦深的眼光确实很好。
她在更衣室换上礼服,可是背后的扣子太低。她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法扣上,只能迫不得已地走出来寻找殷茵的帮助。
微凉的指腹划过她的后背,让她止不住整个人毛骨悚然。
殷茵感觉眼前的人在颤抖,鲜艳的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你害怕我喜欢你,还是害怕我……”
魅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转到了耳侧,只见殷茵笑意嫣然地半坐在梳妆台上看着自己,红唇皓齿悠悠地吐出后面的话。
“喜欢阿深……”
林依晚已经被她莫名其妙的话语震惊了,呆立在原处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补充完她的话,“多一点。”
见到她脸上的窘迫,勾起的红唇笑意更盛了。
殷茵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说着她不懂的话,做着她不懂的事。精致的眉梢紧紧地往中间靠拢,不确定地问道:“你喜欢秦深?”
殷茵像是如数家珍似的,一件一件地赞美着他,“阿深,长得那么好看,家庭背景也好,为人沉着稳重,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喜欢他很奇怪么?”
原来秦深在殷茵的心目中塑造了一个这么好的形象,但她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可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又如何?”
她说这话时的不屑跟她向来的行事风格很像。林依晚本来以为她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会有所顾忌。熟料,她竟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她这是因为,她的喜欢很单纯,还是因为,她的喜欢是志在必得,无惧对手与波折?
林依晚还想着要不要再劝说她一番,殷茵已经再次扰乱了她的心绪了。
殷茵双手往外一摊,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反正我又不喜欢他。”
不是喜欢他,那就是喜欢自己么?林依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往后倒退了一步,跟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见她像个受惊的小鹿般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自己,殷茵轻笑了一声,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挑起林依晚的下巴,“放心,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种被戏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是她不知道能否甩开殷茵的手,将两人的关系推上尴尬的局面。
微凉的指腹离开了她的下巴,林依晚顿时感觉笼罩在身上的压迫感荡然无存。她沉默着,安静地观察着殷茵的脸色,企图看穿她的意图。
红唇微微撅起,“我才不会拆散一对好鸳鸯。”
殷茵说的话越来越让她感到困惑了。她连忙慌乱地否认道:“你说什么呢?我跟秦深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精致的眉峰微微往上一挑,“想象中的哪样?”
“就是……”她着急地转动脑海里的细胞,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寻觅到合适的词语,只好耿直地承认道,“其实,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嗯。”殷茵认真地点点头,“可是我没说你们是一对的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水灵灵的眸子诧异地眨了眨浓密的睫毛。人家刚才确实没有指名道姓,只是……联系上文,她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殷茵还故意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你心虚?”
浓妆下的电眼直勾勾地审视着自己,林依晚顿时又被涌上头的血管涨红了脸。
她闪烁着眸光,尴尬地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掩饰自己的窘迫,“你说什么呢,才没有。”
“我们快点出去吧,他们在外面肯定等急了。”纤细的手指撩起及地的裙摆,迈着与裙子的摆幅严重不符合的步子,大步地朝门口走去。
林依晚离开餐桌以后,秦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紧闭的大门内。当察觉到陶白色的门把轻微的扭动了一下,随即站起来准备迎接心心念念已久的她。
瓷白色的欧式浮雕门慢慢地打开一道裂缝,随着裂缝逐渐增大,终于露出庐山的真面目。
雪一般的白里出现一抹惊艳的天湖蓝,撩起裙摆的人儿脸上红扑扑的,就像是一个调皮的精灵被世人发现而呈现出一种窘迫的无措。
一道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林依晚一出门见到那么多人就等在门口,惊讶得呆滞了一秒。随即讪讪放下裙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身边的人很明显已经被惊艳得瞬间失了神,连理枝只好出声承接着此时的气氛。
搂着南红豆腰身的大手紧了紧,冷漠地扫了林依晚一眼,说道:“没事,这里过去傅家大院很近,不着急。”
“嗯。”林依晚点点头,往前继续走了几步。
眼前就是心爱的人,很容易就被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地吸引住了。当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秦深就再也挪不开炽热的目光。深邃的眸子闪烁着迷恋的光亮,毫不吝啬地赞美道:“晚晚,你真美。”
她露出一抹客气的微笑,语气生硬地应道,“谢谢。”
傅伦塔忘记了秦深之前对他的警告,不知死活地调侃道:“是真的很美!简直是鱼见了鱼忘记游泳,鸟见了鸟忘记展翅,还有……”
南红豆笑嘻嘻接过他的话,“是不是还有月亮见了躲起来,花见了花也要害羞?”
傅伦塔一手敲着掌心上,一副“你最懂我”的模样,笑道:“恩,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季向楠鄙夷地摇了摇头,白了他一眼,笑话道:“明明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有没有文化?”
傅伦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意思大家懂就行啊,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中文不好。”
“能把文盲讲得那么清新脱俗,大概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林依晚听见身后传来一把戏谑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殷茵。虽然她说喜欢女的,可是她总感觉殷茵这人跟傅伦塔之间是有猫腻的。
不然,为什么知性优雅的女强人遇上傅伦塔就会化身为一个腹黑的小辣椒呢?
就好像一向冷漠的秦深对着自己一样……
这个想法刚涌上心头,林依晚就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了秦深呢?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就跟对别人一样啊,没有任何的区别……
林依晚不停地在心里自我催眠着,但脑海里却不断地浮现着这几天跟他相处时的画面。
自从跟他接触到现在,还没到约定的四十八小时里,脑海中浮现出关于秦深的画面像雨后春笋般涌现。支离破碎的片段,让她无法辨别出真实与幻想之间的差异。
她有一个怪癖,每当睡前想着什么,睡着后梦里准会梦见什么。这么多年来,这一直没有改变过。
看来这几天的时间,她只不过是跟秦深接触太多,以至于会不受控制地幻想出那么多虚构的画面罢了。
秦深见她紧抿着粉唇,好看的眉头时而纠结地皱缩在一起,便知道她正沉醉着自个儿的世界里。
一行人除了南红豆跟连理枝的窃窃私语,秦深与林依晚默契的沉默,单着的三人开始讨论着宴会的舞伴问题。
傅伦塔和季向楠左右夹着殷茵走在最后面。
走在左边的傅伦塔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咧着一张惯有的笑脸,邀请道:“殷茵,你今晚要不要当我的女伴儿?”
殷茵微微侧过头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红唇在他满是期待的注视下动作缓慢地吐出两个字,“丑拒。”
他想过殷茵会拒绝自己,但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拒绝自己。好不容易放下的架子,顿时又显摆起来,“靠!本公子玉树临风,哪里丑?”
明知道他自恋又爱美,还总标榜着自己是四帅里面最帅的那位,殷茵还是故意地刺激着他,“这里你最丑。”
傅伦塔轻易就被刺激得炸毛了,“小殷茵,不是我说你,你的审美观真的很有问题!你需要擦亮眼睛看清楚本公子的美!”
季向楠轻笑了一声,像是看白痴般地扫了他一眼,“要是殷茵她的审美观不是有问题的话,怎么会出柜?”
被戳中了禁忌,她也不怒,微言却有力地反击道:“可别忘了,在外人的眼中,你们可是一对的。”
傅伦塔不满地抱怨道:“要不是你经常跟阿深组建标配,我们会沦为一对么?”
“打住!”季向楠嫌弃地交叉着手,打断他的话,“谁跟你一对,我喜欢女的。”
“噗嗤。”殷茵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主动地挽上他的手臂,故意地强调道,“向楠,今天我就做你的伴儿。”
季向楠得了便宜还卖乖地竖起了大拇指,“明智的选择!”
傅伦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委屈地伸手指着自己问道:“那我呢?”
“被抛弃了。”季向楠嘚瑟地朝他使了下眼色,牵着美人往前加快了一步,留下落单的某人。
林依晚一直安静地偷听着后面三人的对话,感觉他们的关系越发的混乱。既成的圈子里,她的存在确实是显得异常的多余。
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殷茵说她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是吓唬她的。她甚至察觉到她喜欢秦深,或者是傅伦塔。可是就在刚才,季向楠说她出柜了。殷茵的性取向还真是一个让她猜测不透的谜。
内心总有一种感觉在煽动她,殷茵只是通过结交女朋友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她的内心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对象,而这并不是明显讨好她的季向楠或者傅伦塔。那么,这里剩下的男人,就只有……
她喜欢的是有妇之夫,还是身边的秦深?
林依晚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人,忐忑不安地暗想着,会是他吗?
眼看着远方,但他的余光从来没有离开过林依晚半秒钟。当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秦深赶紧抓住机会跟她开展新的话题。
“嗯?怎么了?被我的美色吸引了?”
林依晚没想到他会突然低下头,正准备慌乱地挪开视线,就被他戏谑的话语雷倒了。
她朝他翻了个嫌弃的白眼,“你这么自恋,是被傅伦塔传染了么?”
“你说那么大声被他听见了,你猜,他会不会怼你?”
“不是还有你在么?”这样的话语很顺口地就甩出了嘴边,林依晚有点被自己的神经大条蠢哭了。
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他们之间更没有熟悉到如此地步。明明还要刻意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暧昧的话?
林依晚懊恼地皱了皱眉头,却听到秦深一本正经地接过自己的话,“嗯,有这种觉悟很不错。”
犯蠢只能一瞬间,林依晚果断地摒弃了刚才令人不安的气氛,笑话道:“呵,有你在,你们两个一起怼我是么?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懂。”
“若是夫妻同心呢?”
不管他的原意是什么,她都要往自己构想的方向岔开话题。她像是沉思了半会儿之后才点点头,“嗯,那也一样。”
她的反应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秦深挑了挑眉,微微低下头疑问道:“怎么一样?”
“反正你们都是要一起怼我。无论是兄弟齐心,还是夫妻同心,形式不同,本质却是一样的。”
听到后面,秦深总算是明白她又在故意地曲解自己的意思。
修长的手指伸到林依晚的额头前,指腹快要接触到她露出的光洁的皮肤时,想起昨天的约定,秦深顿时停下自己的动作,无奈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能有肌肤之亲。
林依晚疑惑地看着他伸出指尖又莫名其妙地停在自己的额前,什么也没做就抽回去了。
她皱了皱眉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解,“怎么了?”
“没,走吧。”
来的时候,殷茵坐的是季向楠的车。去傅家的时候,她还是坐季向楠的车。不管傅伦塔如何抗议,都没法改变殷茵一颗铁定的心。
落单的傅伦塔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众人抛弃的单身狗,只好一路疾驰,领跑在队伍的前面。
闹市里并不是适合修建庞大的宅子。两辆越野车和两辆跑车在通往郊区的油柏路上互相比拼着速度与激情。
林依晚知道秦深喜欢在无人的道路上开快车,但没想到他会把速度提升到让自己心脏剧烈跳跃不止的刻度。
原本就不远的距离,因为他们卖力的速度,没一会儿就到达了傅家的大院。
在还没有靠近傅家的路上,林依晚远远地就注意到这一栋气势磅礴的建筑。她原以为这是什么旅游景点,没想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傅家主宅。
这是典型的岭南建筑,从琉璃的砖瓦到朱红的外墙,无一不彰显着庄严古典的气息。
之前,她就已经听闻傅家是一个传统的豪门家族。在向来富不过三代的诅咒下,傅家显然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例外。
所以的车都停在大门外的空地里。看着密密麻麻的豪车,显然他们来得不早了。
推开车门,细跟踏在光洁的雨花石上,林依晚就嗅到了一股夹杂着古典韵味的气息。更近一步地感受到傅家大宅的肃穆,她忍不住感叹道:“哇,这个地方很宏伟。”
傅伦塔十分不赞同地摇摇头,嫌弃地说道:“宏伟?啧啧,你是没试过大晚上待在这里。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一阵阵妖风呼呼作响,简直是怕你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殷茵亲密地挽着季向楠的手臂,听到他的话,很不厚道地鄙夷道:“切,明明就是自己胆小,还好意思说出来。”
“哪里胆小了?”傅伦塔不满地抗议着,但又什么时候都不忘在嘴上对她耍流氓,。“要不,你今晚陪我待在这里试试?”
红唇嘲讽般地勾起上扬的嘴角,反问道:“你确定你今晚能留下来?”
“要是你陪我,无论怎么样我都肯定留下来。”
傅伦塔的信誓旦旦却没有换来别人的赞赏,殷茵一脸严肃地拒绝道:“我嫌弃。”
尽管对两人还不熟,但林依晚还是被他们的对话逗笑了。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傅伦塔他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秦深低下头双眸温柔地看着她,耐心地解释道:“因为伦塔他每次都会跟他家的老头子吵起来,赌气地跑出去避难。”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走在前面的傅伦塔很容易就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不满地抗议道:“阿深,你这太不厚道了吧。什么叫出去避难?我这明明是出去走走,散散心。”
季向楠适时地插了一刀,“那你说说,你多久没回来了?两年还是三年?”
“什么两年三年?上一年老头子生日,我不是才回来过吗?”
林依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么说,就是一年?还真的是挺久的。”
“晚晚,你这是没有见识过我家老头子的厉害。要是你见到他,你绝对不会想要来第二次了。”
林依晚疑惑地指着秦深几人,认真问道:“那他们第几次来了?”
事实证明,傅伦塔又啪啪地打脸了。因为秦深一本正经地说道,“自从我接手秦氏以来,每年傅老头子的寿宴我都没有缺席过。”
傅伦塔自信地断论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们这群家伙,要不是必须代表家族过来,你们会过来么?”
“之前似乎是某人一直哀求我们过来这里的,是吧?我应该没有记错……”季向楠笑嘻嘻地装着糊涂,无情地拆毁傅伦塔努力塑造的形象。
“你肯定是记错了。”
“二少爷,你回来啦!”一直忙于招呼客人的管家在人群中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激动地跑过来迎接傅伦塔的回归。
“奇叔,别……”
傅伦塔的话还没有完整说出口,奇管家就已经大声地吩咐身边的人,“快,快去告诉老爷子,二少爷回来了!”
奇管家已经六十有多了,可是他的中气十足,命令刚下达,基本上过不了一分钟就能传达到老头子的耳朵里。
傅伦塔认命地捂着额头,叹息道:“完了,历史又要重演了……”
林依晚见他自从踏入这个房子似乎如临大敌般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身侧的秦深吃味地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他长得很好看?”
“嗯?”秦深跟自己贴得很近,低沉的声音几乎萦绕在耳边,异常具有穿透力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林依晚侧过头,不解地仰视着他,只见性感的薄唇继续问道:“比我还好看?”
四帅最帅的称号真的不是盖的。虽然这只是傅伦塔恬不知耻的自封,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林依晚认真地点点头,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人听到她的话,脸色都变了。
秦深低下头,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在她的眼前不断放大,“你要不要再看清楚点?”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还带有一缕残留下来的咖啡豆的清香。林依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加速,慌乱地往后退缩了半步。
灵动的水眸闪烁着,言不由衷地说道:“不用看了,看多久也掩盖不了你丑的事实。”
“呵,女人么,总是这般口是心非。”
林依晚挑了挑眉,别用有意地追问道:“你很了解女人?”
那抹让人贪恋的薄唇勾起邪魅的弧度,“我只想了解你。”
淬不及防的心动很快又被理智稳定下来,林依晚露出一抹蒙娜丽莎式的微笑,直接而不失礼貌地拒绝道:“请停留在想这个阶段,谢谢。”
“恐怕不是你想拒绝就能阻止得了的。”
秦深再次霸道总裁附身,抛下一句信心满满的话,就迈着笔直的长腿往前走开了。
他的性子就像六月的天,总是说变就变。根本没法猜测他的喜怒哀乐,或者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状况。
幸好,她只需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四十八小时。签完合同之后,自此他们各不相干,更不需要照顾他的小情绪。
一行七个人,傅伦塔是主人,其他四人自成两对,剩下的自己只能紧紧地跟随着秦深的步伐。毕竟今天的宴会上,自己是他带来的伴儿。
贝奇在羊城算是小有名气,但远远没有达到能被傅家邀请赴宴的档次。因此,要不是秦深,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来到这里,见识这样的大场面。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大小的场合,只要是需要携带女伴出席的宴会,秦深都是万年不变地跟殷氏企业的千金殷茵捆绑在一起。
所以,当秦深的官方标配换成了此时身边不知来头的林依晚时,在场的所有人不时投去诧异的目光。纷纷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地问道,这人是谁?
或是好事人,或是巴结者,终于趁着打招呼地机会开口询问了这个困惑在许多人心头的问题。
“秦总,您好。”
能到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各种身份显赫或势力雄厚的人,秦深并不打算与其中的任一个交恶。纵使脸上切换不出其他的表情,他还是客气地回应道:“您好。”
“秦总今天带来的女伴很漂亮,不知道她是?”
但凡真正处于高位的人都不会随意轻视任何人,即使连称呼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冒出口的。
若是身份尊贵的人,大多习惯等待旁人介绍自己。可她只是一个小公司的小员工,只能恭恭敬敬地上报自己的名号,“我是……”
熟料身边的人又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吓,“她是我的未婚妻,林依晚。”
林依晚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人究竟在乱讲些什么!
当初秦家跟林家联姻的事情是一件公开的大事。这么多年来,虽然不知道林家具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两家之间的婚事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如今,再次从秦深口中听闻未婚妻一词,况且身边的佳人还是林姓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眼前这人就是传闻中的林大小姐。
“林家大小姐?”见惯大场面的人很容易就能调整好一时的失态,瞬间地恢复客套的语气,问候道,“林小姐,你好。”
林依晚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已经引起会场众人的猜测,她只是一心责怪着秦深自作聪明的决定。表面上,她还是不懂声色地扯着一抹僵硬的微笑,敷衍地回应道:“你好。”
秦深像是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她林依晚是自己的未婚妻般。每当别人问起她的身份时,他都毫不犹豫地用同一口径回答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林依晚。”
他算不上是自己的金主,可事实上这个月底的业绩全得依靠他这个大财团的决策人。她担心自己此时下他的面子,或者是惹恼了他,会让他不再考虑跟自己的合作。
为了留在贝奇,为了宋怡,虽然心里恨不得马上拍死他,可是她还是咬咬牙忍下来了。
在宽敞的大院里绕了一圈,秦深终于舍得带她去一个人少的地方歇息一小会儿了。
终于逮到暂时没有络绎不绝的人群围过来,林依晚顿时就变了脸色,满眼怨恨地瞪着身边的人,“秦深,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显然,眼前的人在假装糊涂,“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林依晚紧咬着牙齿,羞恼地涨红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质问的话语,“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浓密的剑眉挑了挑,煞有其事地说道:“现在是你说。”
他这种打算否认到底的态度,让她真的是生气了,“说你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毁我清誉!”
“我怎么毁你清誉了?我这不是在给你正身么?”
“正个屁!你跟全世界讲这事儿,那我以后嫁入豪门的戏儿还有吗?哼!哪个大家族的人愿意娶一个曾经订过婚的女生入门?”虽然她还没有想过非要嫁入豪门不行,可是这下子真的彻底没门儿了。
相对于林依晚的气愤,秦深就平静多了。但不难发现,他此时的语气蕴藏着一丝不寻常的委屈,“晚晚这是看不上秦氏,还是看不上我?”
“秦深,我们的交易只限于四十八小时内有效。”言外之意,两天过后,他们自此互不相干。
“呵。”秦深轻笑了一声,顺着她的意接过她的话强调道,“剩下的三十三个小时,你还属于我。”
“……”确然,她无言以对。
说也说不过他,现在也不能撇下他,然后自己一个人跑掉。林依晚决定保持沉默应对这个霸道又腹黑的人。
然而,秦深并不打算让她如此缄默。他主动询问道:“晚晚,你现在还有练习古筝么?”
才艺这种东西,若非炫耀,若非主动提起,别人根本不会有所发现。但很显然,秦深问自己还有没有,而不是有没有,他是在断定自己会古筝。
她疑惑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学过古筝?”
“我说过,我了解你。”深邃的眸子总喜欢凝视着自己,让她不敢直视回去。
她只想跟他保持在初见的状态,不想深入相知太多。她选择性地忽略他的话,回归到他问的第一个问题上,“你问这个干嘛?”
“昨晚的牌局输了,我需要准备今天的贺礼。可是我从没想过我会输。”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实在让她憋不住着急地催促道:“所以?”
“所以,我只能让你贡献一下才艺。”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或是诚恳,他深知林依晚必然会答应自己。
就知道他无端端问起的事情,准没好事!林依晚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是想我献丑吧?”
“晚晚那么美,即使要献,也只是献美。”
秦深难得夸赞了她一回合,林依晚却一点儿都不领情。她举起手晃了晃,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了。有什么要我做的事,你能提起跟我说一声么?我不怕你坑我,但我讨厌你总是这样让我措手不及。”
“意外从来都没有提前报备,可它不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么?”
时不时从他口中迸出来的真理,确实能让她刮目相看。可惜不是现在,她正忙着稍作准备。
似乎别人早就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坑等着自己跳下去。秦深刚跟她提出这个要求没多久,傅伦塔就派人取来一把古筝送到她的面前。
林依晚眯了眯眼,盯着眼前这个腹黑的男人,“你们早就有预谋的吧?”
“像么?”
又在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装糊涂,“哼!”
林依晚冷哼了一声,就忿忿不平地接过古筝,轻轻地放在石桌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古筝了。尽管指法还有些生疏,可是并不影响她顺利地完成一段演奏。
遵循着脑海里的记忆,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挑拨着紧绷的琴弦,渐渐地寻回了遗失的手感。
秦深看着她认真地弹奏着古筝,藏在眸子里的漩涡越发的幽深。刹那间的晃神,让他以为一切又重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的她,只要情绪激动的时候,都会拿出她最喜爱的古筝出来练习,平复心情。她说,太浮躁的人并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催眠师。
心平如镜,才能洞悉一切。
那么晚儿你什么时候才能看破层层的虚像,拾回过去的记忆?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指尖按下最后一缕弦动,林依晚没有等到期待中的赞赏。她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秦深,才发现他早就已经神游太空了。
她不满地嘀咕道:“太可恶了,听我弹奏还能跑神!”
灵魂的奏响戛然而止,他的思绪也随即回到了现实。他轻笑了一声,“呵,我在认真地聆听。”
看他的样子都知道他在忽悠自己,林依晚全然不信地敷衍了一句,“哦。”
“准备好了么?准备好的话,我们就去大堂里面吧。”
重拾旧爱,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法尽善尽美。林依晚点了点头,抱起已经调好音高的古筝跟着秦深的身后走。
大堂的高位上坐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家常。
“老林,你在家里闲着,还不如来我这里陪我下下棋。”
“呵,来这里看见那么多人,心里闹着慌。”
“今天人齐,是他们过来给我这个老头子贺寿。要是平时,人影也没一个。”
“起码他们还能回来陪你。可怜我的晚儿、瑶儿都不会再回来了。”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正常的寒暄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又开启了几十年惯有的互怼模式。
“哎……要是她们还在,无论谁嫁给伦塔,我就能做你的岳父了。”
傅老的胡子抖了抖,“老林,我说你能不盯着我家老幺吗?”
“行啊。”傅老还没有高兴完,又被他膈应了一顿,“借小胖墩给我带回家。”
“你来我家不就行了吗?借什么借!”
“真是小气鬼,借个孙子来玩一下都不行。”
“老婆都拱手让给你了,还想我借儿子孙子给你玩?门都没有!”
“什么叫拱手让给我?明明是你年轻时长得没我好看。小茹看不上你。”
“那行吧,结果呢,你们说要把女儿嫁给我,然后呢,害我等了十几二十年。养的干女儿最后还是被你家那小子拐跑了。”
提起林琳,林老的眼神忍不住变得黯淡下来了,“琳儿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傅老才不管他此时是真的忧郁还是假的忧郁,继续调侃道:“所以啊,都说你把女儿嫁给我多好。”
林老气呼呼地盯着他,“你就是非要跟我家小茹扯上关系不可?”
“是的。”
“做梦。”
“现在想做都没得做了。”
“你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眼看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两位老人家已经涨红了脸,一场剧烈的口舌之争马上又要爆发起来。傅司敦赶紧走上去岔开话题,防止一场激烈的战争。
自从他开始记事以来,这两位每一次碰面都是和和气气地开头,然后又以大比一场为结束。
趁事情还没有处于白热化的阶段,及时地分隔开两人才是正道。
“爷爷,外面的宾客来得差不多了,我们要出去会会客吗?”
“让他自己去就行了。小胖墩,过来陪林爷爷出去透透气。”
“去什么去,这是我家宝贝孙子。当然是陪我出去会客。”
“说你吝啬还死鸭子嘴硬!借个孙子陪我去散散步都不肯。”
才消停了不够五秒,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傅司敦只好赶紧转移傅老的注意力,“爷爷,叔叔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满是皱褶的眼珠子闪过激动的光亮,“嗯?老幺回来了?”
“是啊。奇爷爷说,叔叔正在过来大堂这里。”
林老酸溜溜地堵堵嘴,这宠坏子孙的老头!宝贝孙女们离开以后,他就见不得别人的团聚,还是别留在这里糟心了。
“你家老幺来了,那你孙子借我用一下。”
这次傅老一点都不在意,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的方向,手挥了挥打发两人一边去,“恩恩,去吧,去吧。”
傅司敦领着林老前脚刚离开大堂,秦深和林依晚后脚就踏进来了。
穿着长袍的老头子坐在高位上,在身后龙虎雕纹的映衬下,带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庄严。
怀抱着古筝的手紧了紧,林依晚加快了小碎步紧跟在秦深的身后,缩短原本刻意保持的距离。
秦深恭敬地抱拳问候道:“傅老。”
傅老微微点头示意,“深小子,我家老幺呢?”
“他应该在外面。”
傅老着急地皱了皱眉头,“他干嘛还不进来?”
就在他准备站起来,打算亲自出去寻找那个不顾家的臭小子时,一把戏谑的声音在宽敞的大门传进来,“在这儿了。”
林依晚循声看去,只见傅伦塔晃荡着身子走进来,一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模样。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似乎比平时更欠扁了。
明明想念得要命,可是等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傅老却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训斥道:“你这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么?”
傅伦塔走到第一把椅子上,不羁地瘫坐着,脸上很是不情不愿地应道,“不舍得的。不过,今天老爹你生日,总得回来看看。”
严肃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欣慰,“要是有心的话,就带个儿媳妇来见我。”
“我的女朋友们倒是不少。不过,你确定你看得上她们?”
傅老拿着拐杖用力地戳了戳结实的木地板,“说了多少遍,不要总是去外面花天酒地!要正正经经地结识个好姑娘带回来。”
傅伦塔嘴欠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正经?”
“就你那性子,你哪有胆子招惹正经的女孩?”
“怕麻烦的这点,随你。”
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傅老羞恼得气呼呼地训斥道:“你这不俏子,一回来就知道顶嘴。”
傅伦塔不以为然地吹了吹手指甲,“哪天你不教训我,我不就不顶嘴了呗。”
傅老沉了沉嗓子,“我让奇叔安排了几个资质跟家庭背景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女孩子给你认识。待会你跟她们交流一下吧。”
“靠!每次都回来都逼我去相亲,有意思吗?”之前被迫去过一面的女的,不是奇葩就是猪扒。老头子这是多怕他找不到媳妇?
“还行。”终于又见到他这幅炸毛的样子,自感技高一筹的傅老满满的成就感。
只忙着叙旧的两父子已经把他们晾在一边好久了,林依晚抱着古筝的时间有些长,胳膊已经开始泛酸了。
她有些后悔了,刚才秦深主动提出帮自己抱古筝的时候,她应该识趣地领情的。然而,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但愿傅老赶紧搭理自己吧。
左盼右盼,傅老终于把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了,“深小子,你今年带了个姑娘过来?是打算送给我做儿媳妇么?”
“……”这老头子是盼喝儿媳妇茶盼疯了么?
秦深挑了挑眉,尽管不满他的调侃,但仍然很有礼貌地回应道:“傅老这想法不错。不过,想想就好。”
傅伦塔实在是看不下自己的老爹犯傻,好心地提醒道:“老爹,人家晚晚是阿深的未婚妻。”
他不说倒还好,他一说,傅老又开始唠叨了,“你看看你,别人都已经有未婚妻了,你连一个正经的对象都没有。”
“你怎么不说连大他都已经有媳妇了呢?”
“你知道就好。这几天好好地待在房间里反省一下。”
“不用出去相亲吗?”
“反省完再出去。不,还是安排她们来大宅里见你。你不准出去!”好难得回来一次,怎么也得想办法留住他。
“你……”困不住我的。
傅老不再给机会他反驳自己,又开启了与秦深的对话。
“深小子,你继续说,带这小姑娘来是为何?”
“今年没有找到什么稀奇的礼物,所以特意让她过来给你弹几首曲子。”
傅家势力雄厚,家财都是历经多代层层传承下来的。珍贵的玉石宝珠,罕有的名画书卷,对于见识深广的傅老来说,都算不上什么东西。每年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他,是他们几个后辈最苦恼的事情。
无奈昨晚因为心系晚儿,一不小心就成了最大的输家。
傅家老头子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热衷于古典的事物。在这个庸俗躁动的年代,他尤其地欣赏有内涵修养的人。
听到秦深的话,此时傅老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姑娘怀里抱着一把古筝。
古琴比古筝更显高雅,可是他欣赏不来。高山流水很美,然而他更喜欢古筝的清脆。
他心情愉悦地笑道,“还是深儿懂我这老头子的心。快快快,快让我欣赏一下。”
豪门深院并不喜闲人地进入。尽管他喜欢听古筝,但他却很少叫专业的演奏员进来弹奏给自己听。
傅司敦曾经找过一些碟子播放给自己听,可是很明显这些称之为音乐的旋律已经被商业化了。早已体现不错原演奏者的心境,更不能引起别人的共鸣。
之前那个林老头总是跟自己炫耀,他家的孙女弹奏的古筝有多动听,他才动了想要让傅伦塔娶她过门的念头,好让自己能经常挪用她给自己弹曲子。
站在一侧时刻准备着的佣人很快就抬了一张小桌子和一张矮凳子过来。
“不用紧张,随意弹个曲子就好。”秦深在离开林依晚身边之前,轻声地叮嘱道。
林依晚微微颔首,弯下腰把古筝轻轻地摆放好。
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演奏过了,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紧张。更何况傅老还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微微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高座上的人,只见他无声地示意着自己可以开始。她如临大敌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紧绷的琴弦。
纤细的玉指一旦触碰上了琴弦,每一根指头瞬间就像被赋予了灵魂。
优美的琴声如行云流水般连贯,在跳动的指尖下一泄而出。
飘散在空气中的音符传到众人的耳中,直击着人的心弦,引起一番共鸣的颤动。
没有傅老的接见,别人并不敢轻易迈入大堂内。只能隔着一堵墙,静静地聆听着美妙的琴声。
最后一个跳动的旋律还回荡在空气里,林依晚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来弯腰致谢。
傅老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会弹奏得那么好。他满眼赞许地看着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粉嫩的唇瓣弯出半月的弧度,“我叫林依晚。”
“林?哈,要是老林在这里,说不定他又要胡扯你是他亲戚了。”
这种自言自语的笑话,只需要沉默地裂开一抹微笑应对就行了。
“不过,幸好他走开了。不然他听到你的琴声,没准又会想起他家那两对可怜的姐妹。”
傅老的思维跳动得很快,前一秒还在同情着别人,这一秒又笑嘻嘻地打起林依晚的主意来了,“林丫头,你真的是深小子的未婚妻?”
“不……”几乎同时,她的否认就脱口而出了。
然而,一把低沉的嗓音却完全将她的声音覆盖了,“不然呢?”
活了将近一个世纪,林依晚脸上的不情不愿,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傅老嫌弃地看着他,不满地说道:“我要问林丫头,不是问你。”
冷漠的薄唇毫不退让,“晚晚害羞,我替她回答。”
“去去去,轮不着你。”傅老换上一副慈祥的笑脸对着她,“林丫头,你告诉我是不是,不用害羞。”
林依晚刚想开口接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余光却瞥见坐在不远处的人凝视着自己。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她瞧见紧抿的薄唇轻微地动了动。
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她从他的口型清楚地明白他在警告自己。
“合同。”
两个字,足以提醒自己。
原本在肚子里早已形成的字句又迅速地打碎腐烂在血肉里。她言不由衷地轻哼了一声,“嗯。”
林依晚的回答并不影响他的想法。傅老再次上演了一场说教的大戏。
“林丫头,你看深小子冷冰冰的,总是一副别人欠他几千万的表情,一点情趣都没有,哪里好?你再看看,我家老幺,一表人才,风趣幽默,又懂得哄女孩子开心。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嫁给我家老幺?”
上次连大跟豆豆过来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傅伦塔没好气地抗议道:“老爹,你能不能别总是教我撬墙角?”
“这哪里是撬墙角?这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时候让你多看点四书五经都不肯,你看现在多丢人呐!”
傅伦塔不屑地抖动着脚,“虽然我读的书少,但是我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君子不夺人所好。”
傅老抚了抚梳理整齐的白胡子,慢悠悠地说道:“君子确实是不喜夺人所好。不过,你哪里像个君子?”
傅伦塔被气得瞪大了眼睛,一手指着自己,“我?”
“好啦,别碍着我跟林丫头培养感情。”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有一种打发他出去的架势。
林依晚静静地站立在大堂中央,等待着傅老叫她坐下,或者退下。可是他却只顾着跟自己的儿子拌嘴,完全忽略了她和秦深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可能会看上自己什么,反正她是没有看上他的儿子。趁这种想法还没有在他的脑海里扎根之前,她得赶紧摆脱他的追问,逃离这里。
“傅老,我肚子有些饿了。我能不能先出去吃点东西?”虽然这是很不礼貌的做法,可是她实在不想站着了。
嗯?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的面前提这样要求,即使是用商量的口吻也需要莫大的勇气。这丫头片子有点儿意思。傅老笑呵呵地招呼林依晚坐下来,“林丫头,你快坐下。”
嘱咐完林依晚,他又转过头命令着自己的儿子,“老幺你快点出去拿点好吃的进来给你未来媳妇吃。”
林依晚的双脚像是被万能胶牢牢地黏合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她求救似地朝秦深使了使眼色,然而他却连眼眉也没有扫向自己。
靠,带了别人过来,又不帮别人脱身!真是天杀的混蛋!
林依晚在心里不断地咒骂着这个不负责任的人。终于秦深似乎感受到了无声的呼唤,站起来朝她的方向走去。
“不用客气。我的未婚妻,我自己会照顾好。”沉默了许久的秦深站在林依晚的身边,一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铿锵有力地扞卫着自己的主权。
“深小子,难得遇到一个弹古筝弹得还不错的丫头,你就不能把她送给我当儿媳妇,讨讨我这老头子的欢心么?”
“傅老的这个欢心恐怕我真的讨不来。晚晚是我的媳妇,更何况她现在都已经怀着我的孩子了。”
原本看见秦深为自己出面她还在责怪着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当听到他说出这么一番理由,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尴尬地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掩盖在唇瓣下的牙齿紧咬着,恨不得马上把身边这个老爱胡说八道的混蛋拉出去暴打一顿。
傅老的脸色在听到他这番话以后,顿时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他挑了挑发白的长眉,别有所指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终归不像是以前那般懂礼节了。”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好了,你们俩都出去吧。”
秦深微微点头,就搂着林依晚走出庄严肃穆的大堂。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失望的傅老才重新开口说话,“老幺,你可有恪守君子之礼?”
此时的傅老与之前笑嘻嘻的模样截然不同。傅伦塔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幅刻板严肃的面孔。他知道,自家的老爹是一个不折不扣地恪守礼节,重视传统的人。
从小到大,在如此严格的氛围熏陶下,虽然他在外人看起来放荡不羁,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非礼的事情。
他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背对着傅老,边走边说道:“要是我没守,你的孙子早就会满大街跑了。”
热闹的大堂里,瞬间又恢复了惯有的讨厌的安静。
傅老撑着拐杖颤巍巍地站起来,还没有走出几步,傅司敦就陪着林老回来了。
“小傅子,刚才谁在这里弹古筝?”林老刚迈进大门口,就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吼道。
傅老拿着拐杖的手用力地敲了敲地板,气得胡子只颤抖,“再叫我小傅子,就别指望我会告诉你!”
“好好好,这个先不说,你快告诉我,刚才谁在这里弹古筝?”
难得他会如此爽快地妥协,傅老挑了挑发白的稀眉,疑惑地打量着他的神情,反问了一句,“那么着急干嘛?”
林老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来到他面前,“别废话了,赶紧告诉我!”
刚才随处逛逛,走到后花园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曲熟悉的旋律。这首曲子,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已经听过无数多遍了。从一开始挚爱的妻子小茹,到后来疼爱的孙女,她们都曾为自己演奏过无数多遍。
紫荆花瓣铺满林荫小径的院子里,坐在古筝前的女子穿着一袭素雅的旗袍,纤纤玉手在琴弦上飞快地跳跃着。当最后一个旋律从指尖流转出来,她抬起头微微一笑,瞬间暖化了他的心。
他走过去,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了一吻。
尽管岁月已经在她的眉眼之间落下了抹不平的印痕,绚烂的笑容依旧绽开在她的脸上,“老公,这首《落花飞》好听么?”
“很好听,不过怎么跟你之前弹奏的有点不同?”
“我感觉里面有几个音太过伤感,所以我特意改了几个调。”
“我的小茹真聪明。”
“当然。”
“……”
时光飞逝,当初牙牙学语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闲来没事的时候,也会拉着自己过去坐在她旁边听她弹古筝。
“晚儿,你怎么也会弹这首曲子?”
“是奶奶教我的。爷爷,晚儿弹得好听吗?”
“好。晚儿真棒。”
“……”
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只不过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刚才听到的琴声就是小茹亲自改编过的那一个曲子。除了晚儿,瑶儿,再也没有第三个人跟她学过这首曲子了。
可是,他最疼爱的两个孙女五年前已经去世了。
一开始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琴声时,他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听。直到傅司敦也在疑惑是谁弹奏出如此美妙的歌声时,他才敢确认这是真的。
他快步地赶回来,没想到还是错过了。早知道他就一直待在大堂里,那样他就可以看看这个人的模样。
林老和自己都是爱琴之人。看着林老这幅懊悔与惋惜的模样,傅老以为他这是因为错失了听曲的机会才表现得如此的失落。
几十年来,他们已经互损习惯了。瞧着他这幅模样,傅老正好抓住机会挖苦他一顿。
“哎,林老你走宝了。刚才那丫头的古筝弹得真好!要是你在这儿,肯定会陶醉在她的琴声里。”
问了那么多次,还是给自己回答这些废的虚的。林老忍着内心的怒火,转而问道:“她现在去哪儿了?”
“她?”傅老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早就已经走了。”
“走去哪里?离开这里?”
他越是着急,傅老就越是得意。他微微颔首,认真地轻哼了一声,“嗯。”
林老头子已经有儿媳妇,自然不是想要跟那丫头牵线。再说了,他自己也看不上如此开放的小姑娘。既然留不住这丫头在府里给自己弹曲子,那也不要便宜林老头子。
已经走了?浑浊却敏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止不住的失落。看来他跟这丫头之间并没有什么缘分。
哎,还是算了吧。
林老叹了口气,走回右侧的高座上,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浓茶。
她怕自己乱动会引起背后坐在高座上那人的怀疑,便强忍着怒气任由秦深把她搂在怀里。
走出大门口,她侧过头确定傅老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林依晚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还没有甩开身边的人,就猛地用力朝他的胸口挥过去一锤。
还没有好好感受完美人在怀的旖旎,秦深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在拳头尚未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及时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往一边退开了几步,远离林依晚的袭击。
一拳落空,林依晚咬着牙齿大吼道:“秦深,你个混蛋!你又特么地在毁我清誉!”
“你不是让我帮你解围么?”
明明依旧是一张冷漠的脸,可是戏谑的语气却可恶得让人心里发痒。
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气力从胸腔里喷发出来的怒吼,“你这是什么鬼解围方法!”
“无论你认可还是不认可我的做法,但它确实是奏效了,不是么?”
他讲得句句在理,可是在她内心燃烧着熊熊怒火仍然没有什么消降下去的趋势。
垂在身侧的粉拳紧握着,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你那么聪明,你就不能用个好一点的方法了吗!”
林依晚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论她说什么,秦深他依旧无视自己,任由自己原地爆炸。尤其是见到性感的薄唇竟然勾起了一丝上扬的弧度,“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
“好你妹!”三个咒骂的字眼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压出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眯起闪烁着怒火的眸子,“先是未婚妻,然后是未婚先孕。秦深,你还真是毁人不倦哈!”
大概见她气得快要爆炸,秦深终于不再继续扇风了。他轻笑了一声,好声好气地劝解道:“大堂里只有你我,伦塔和傅老,只要能忽悠过去,不就行了么?”
一不小心就被他动摇了自己的想法。林依晚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但嘴上还是不满地抱怨着,“可是主人家对我的印象全毁了。”
“坏印象也是印象。怎么算得上是毁掉了呢?”
秦深一副“你怎么那么笨”的神情,可是林依晚看着他却是越来越不顺眼,越来越感觉委屈。
“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膈应我?我得罪你了么?为什么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你就不能别总是这样坑我吗?”
林依晚把憋在心里的委屈一一地呐喊出来,大声地质问着眼前的人。裹在蓝色蕾丝里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彰显着她此时此刻的恼怒。
深邃的眸子闪烁着不明的光亮,唾液沫子随着滚动的喉结往下咽了咽,“感觉委屈了?”
“哼!”林依晚抱着手臂,傲娇地把头甩到一边。她既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
自从昨天到现在,他就似乎一直跟自己过不去,总是会惹自己生气。而偏偏自己却异常轻易地被他的三言两语左右了心情。
她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或许是最近太累了,休息不够很容易就被触动了心弦。
纵使她找了很多的借口来慰藉自己,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滚圆的泪珠还是在充盈的眼眶里逃窜出来,顺着光滑的脸颊吧嗒吧嗒地滴落在锁骨上。
秦深痛心地皱了皱眉,“怎么哭了呢?”
林依晚一声不吭,只是不断地压制着自己的哽咽声。
他只是想在短暂的两天里,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但万万没想到,她会对自己抗拒到如此的地步。
她的委屈,是因为对自己太过厌恶,却又没法避免而产生的么?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伸到她的脸旁,想要轻轻地擦拭掉那两行惹人心痛的清泪。
温热的指腹快要接触到光滑的肌肤时,猛地顿住了前进的动作,颓然地缩回去,无措地插进口袋里妥善安放着。
昨天答应过她,不能跟她有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接触。深邃的眸子沉了沉,终究是狠下心不去看她的泪眼。
抬起又放下的举动,在朦胧的视线里缓慢地进行着。最后,他竟然不耐烦地把脸撇到一边去。
原本满是委屈的心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呵,她怎么会在他的眼前落泪,企图得到他的怜惜和疼爱呢?
这本是一个让她避之不及的人,她怎么会那么幼稚地想要接近他?他只不过是在耍自己,他已经有喜欢的人。
林依晚自嘲似地摇了摇头,伸手擦去挂在脸上的水渍,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只是,泛红的眼圈,发红的鼻尖,还有一颗揪着的心,都在无声地告诉她,这一切发生过。
她的声音还带着尚未恢复的哽咽,“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累了。”
秦深抬起头看着远处的蓝天,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想要回去么?”
林依晚没有听懂他说的回去,指的是回去哪儿。她关注的是,他已经厌倦了跟自己待在一起?是因为自己突然在他面前哭泣的缘故吗?
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是痛得不能自已。而不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则是一种绝对的厌恶。
林依晚已经在他此时此刻的表现里找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定位。
昨晚他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时候她就应该明白,面对这人要保持绝对的距离。可是,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机会,她就是这样莫名地对他产生了好感,甚至是喜欢。
林依晚感觉自己再继续待在他的身边,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失控下去。
她带着些不舍地点了点头,“嗯。”
她真的一刻也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么?一丝刺骨的悲凉划过心头,秦深闭上了满是痛苦的眸子,“好。我派人送你回羊城。”
羊城?他是真的不想见自己了。明明这正合自己的意,为何心里有种揪心的痛?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自己,秦深低下头看着她,瞧见她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陷入了违心的犹豫中。
他深知她是因为合同勉强着自己,此时恐怕也是因为合同的事情而迟疑吧。
“合同,我已经派人送去给你的助手鲍米花了。”
“好,谢谢。”她顿了顿,又疏远地补充了一句,“秦总。”
合同已经到手,他们之间的约定也就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存在。
他一开始就已经打算跟贝奇签约,为什么还要这样子玩弄自己?
只是,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林依晚再次扬起一抹疏远而陌生的微笑,客套地辞别,“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深微微颔首,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语。主动开口放她走的人是他,如今不舍的也只是他。
他毫不挽留,也没有半丝动容。林依晚带着最后一点失望转身离开。
紧身的燕尾裙限制着她的步伐,还没有走出几步,她就感觉到胃里的肌肉不断地翻滚。
“呕……”她难受地干呕了几下。
一直用余光紧紧地关注着她的秦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心切地追上去询问道:“晚晚,你怎么了?”
藏在他眼里的关心骗不了人。林依晚的心里划过一丝暖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可能胃病犯了。”
这几天总感觉有种莫名的恶心涌上咽喉,刺激着她的会厌。她打算过两天忙完了,就去药店买些胃药回来吃一下。
温暖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顺气,“很难受吗?我带你去看医生。”
他们的约定已经作废了,提起肌肤之亲已经不再有任何约束的意义。林依晚也不刻意去躲闪他的触碰,“不用了,我缓一缓就好。”
“既然身体不舒服,那晚一点再回去?”
他用的是疑问的语气,而且是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依晚真是搞不懂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她也不懂自己对他的态度究竟是如何。
听到他这样的“挽留”,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互相猜测着彼此的心情,却没有人主动先向对方打开心扉。坐在阴凉的长廊里,两人默契地闭上了嘴巴,沉浸在自己的设想里。
季向楠跟殷茵在会场里溜达了一圈,没有见到两人便四处寻找他们的踪影。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找到了这对试图躲起来享受二人世界的苦命鸳鸯。
“阿深,晚晚,原来你们在这里!我们可是找你们找得够辛苦的。”
带着刻意假装出来的委屈,戏谑的声音远远地传入两人的耳朵里。
林依晚循声看去,只见殷茵依旧挽着季向楠的手臂,登对的两人朝着他们徐徐走来。
在外人面前,秦深总爱挂着一张冷漠的脸,“有事?”
季向楠像是邀功般地讪笑道:“嗯,你猜我刚才见到谁?”
紧抿的薄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重点。”
他原本还打算吊吊他胃口,没想到他竟然没按着常理来回答自己。季向楠顿时就暴露了自己的屌丝气质,“靠,一点都不按套路来!”
“废话少说。”林依晚的事情已经让他够心烦意乱了,他不想再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浪费任何精力。
季向楠别有深意地看了林依晚一眼,慢慢地揭开了谜底,“我刚才在大堂看见了林老。”
“林老是谁?”能让他如此激动,想必是什么大人物吧。
在场的三人把林依晚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显然她不记得他。
秦深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一句,“林林总总的创始人。”
林依晚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确认道:“林氏连锁餐饮集团的董事长?”
见他微微颔首,她吞了吞唾液沫子,“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一个传奇人物。”
林老是羊城商业界的传奇,传闻他拥有了一个巨大的宝藏,里面都是二战期间遗留下来的战利品。他的本身,更是因为拥有出色的才干和多样的才华,获得了世人的赞赏。
难怪季向楠会那么激动地跑来通知他们。
林依晚理所当然地自我解释了季向楠此行的动机。
季向楠无视秦深的眼神,笑嘻嘻地问道:“晚晚,你想去见见他吗?”
她不假思索地站起来,边走边说道:“必须的啊!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去见识一下大人物。”
林依晚和季向楠走在前面,殷茵故意放慢了脚步,低声问道:“阿深,没问题吗?”
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的背影闪了闪,“让她去吧。或许她看到他之后,会想起什么。”
妈妈说了,一切只能靠她自己,只能慢慢地等。可是他现在已经等不及了。他想要利用一切能用的资源,创造一切渺茫的机会,去勾起晚儿暂时失去的记忆。
“你不怕林老会把她带回林家?”
“他发现晚儿的存在,也是一件好事。但我会暂时阻止他带晚儿回去的。”
“恐怕林老不会那么轻易答应。”
“他不会不答应。”秦深说这话的时候,有十足的自信。
“但愿吧。”桶里的水不能装太满,说出的话同样如此。
她不会打击秦深的自信心,但在适当的时候,她会好心地提醒一下他。
林依晚回过头,看见殷茵和秦深故意落在他们的身后,说着一些不能让他们听见的悄悄话。
紧绷的神经又开始警觉起来,高度戒备着。
秦深喜欢的人,是不是殷茵?这些年来,他跟殷茵没有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殷茵不喜欢他?他一直以来都是求而不得?
算了吧,无论他喜欢的人是谁,都不会是自己。还是别妄想那么多,别多管闲事吧。
林依晚落寞地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继续跟着季向楠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围绕着自然湖而建的长廊距离大堂很远。原来不知不觉间,她跟秦深已经走过那么长的一段路程了。
只是,所有的念想都仅能化作为数不多的回忆碎片罢了。
身边的人不紧不慢地走在自己的左侧,跟自己的步伐保持着整齐的一致。她并没有把他的陪伴当回事儿,一心只是扑在自己跟秦深的关系上。
直到异常沉默的季向楠突然开口说话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走在路上。
“晚晚,你喜欢阿深吗?”
“嗯?”林依晚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身边的人,“为什么这样问?”
“难道你没有看出来,阿深很喜欢你吗?”
林依晚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
“阿深爱你爱得比你想象中还要深很多。”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他对我有半丝的喜欢,更不要说爱这个字了。爱的程度太重,我承受不起。”
“你知道,你失忆的事吗?”
“你现在说了,我不就知道了么?”
“在这之前呢?”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辜负阿深对你的感情。”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是不是在欺骗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秦深是一伙儿的?”
再跟季向楠说话的时候,她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往后面的方向扫去。长廊里的俊男美女非常的登对。
再度开口说出来的语句明显带着一丝酸溜溜的气味,“再说了,你没看见,他现在是跟殷茵走在一起?很明显,他更喜欢殷茵。”
“是你在刻意躲开他。”
虽然季向楠平时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的,可大概是旁观者清,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一下子被戳破了心事,灵动的水眸飘忽地闪烁着,“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刻意躲开他。才没有呢!”
“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什么心虚?”
“我没有心虚。”她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住了慌乱的马脚。
再这么追问下去,很容易就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明显地加快了脚步,催促着,“我们走快点吧!万一走慢几步,被林老跑了就不好。”
然而,季向楠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继续执着地追问着,“你不好奇失忆的事情,还有你以前跟阿深之间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追问让她感到无比压抑的难受,她有少许不悦地反问道:“好奇又如何,不好奇又如何?你能帮我想起来还是怎么滴?”
“我不能,但是阿深能。”
这说跟没说不是一样么?在十分钟之前,秦深才刚刚说完要派人送自己回羊城。他已经连一刻钟也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了,他还会想着帮助自己么?他已经连陪在自己的身边都感到厌倦了。
须臾之间,林依晚的内心已经无声地抱怨了几百句。
她极力地想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没发现他现在并不想搭理我么?”
“怎么会?”季向楠很好奇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连忙解释道,“如果他不想搭理你,怎么会花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为了今天晚上的……”
重要的关键词戛然而止。
林依晚听得云里雾里地问道:“为了今天晚上的什么?”
差点就说漏嘴了。季向楠懊悔地缩了缩眉眼,“没什么。”
“说不出是么?”心里已经被无尽的失落填充满了,她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我待会就要回羊城了。”
“回羊城?”季向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希望能从落寞的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意味。
“对啊,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反正我来这里是为了拿到跟秦氏集团合作的合同,现在合同已经在贝奇里面了,我也算是完成了这两天的任务。”
“那你跟阿深之间的约定不进行了吗?”
“你也知道四十八小时的约定这事儿?”没想到秦深会把这些小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话告诉他们。
季向楠微微颔首,“昨天晚上打牌的时候,他跟我们说过一下。”让我们帮忙做些准备。
后面的话,是秦深的交代,不能提前告诉她。
“你们跟他的感情真好。”林依晚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殷茵是喜欢秦深吧?”
季向楠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很不厚道地噗嗤地笑出声,“哈哈哈……晚晚,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不觉得?”她并不认为自己的第六感是一种错觉。
“如果殷茵喜欢秦深,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他们两个是最早就认识的。”
“从友情变成爱情是需要一个过程。只不过有的人快,而有的人慢罢了。”
“阿深没有告诉过你,殷茵她喜欢女人?”
“殷茵告诉过我。可是,我觉得她是在骗我的。”
“她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叫佟馥雅。”
他说得有根有据,可她还是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
“这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她的家人都不知道。”
粉唇勾着一抹微微扬起的笑意,“那你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别人?”
“阿深喜欢的人,总不会太差。”
虽然她知道季向楠这是夸奖自己,但她却故意抓住其中的字眼不放,“不会太差也是差的意思吗?”
“我的重点不在这儿,重点是阿深喜欢你。”
“你是秦深的代言人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话?”而不是他亲自跟我说?
怎么又犯傻了?季向楠被她气得不轻,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我这是替你们着急!”
“哟!向楠,我留意你很久了,从长廊走过来这里,这段路程有多远,你就跟晚晚讲了多长的话。你这小子,竟然想撬阿深的墙角,你还真不怕我们削了你啊?”
一把戏谑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林依晚转过头就看见傅伦塔双手插着口袋,站在路中央等待着他们。
季向楠眯了眯眼,不客气地回应道:“我像是你这种人么?伦塔,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首先你得是一个君子。”
“这句话,不是你家的老爷子经常用来形容你的么?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形容我?”
“是这样说话的么,兄弟?”
“彼此彼此而已。”
他们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着,完全无视了她这个当事人的存在。她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绕过傅伦塔,准备远离这个吵杂的战场。
满脑子想着秦深的事情,已经够让她感到心烦意乱了。她并不想再夹在这些无谓的争论当中。
见到林依晚脸上浮现的不悦,傅伦塔先下手为强地把所有责任推卸到季向楠的身上,“你看,晚晚都顶你不顺,要远离你了。”
季向楠才不会着了他的道,也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我跟晚晚一路走来都是有说有笑的么?很明显,晚晚就是不想见到你。”
她抬起脚步走在前面,紧跟在身后的两人还一直喋喋不休地争吵着。林依晚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耐烦地转过身子恳求道:“你们能不能歇一会儿?”
“晚晚说你烦了,还不闭嘴。”
“明明说的是你。”
哎……说了等于白说。林依晚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刚才季向楠告诉自己,林老就是在大堂那儿。对于传奇人物,她并没有疯狂的崇拜,更不会非要亲眼见到他不可。
但是能以这个借口暂时离开秦深的身边,给他也给自己一个安静思考的时间,那也不错。
希望,他会在再次跟自己独处的时候,挽留自己,再耐心地陪自己一些时间。
林依晚叹息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就这么一直磨蹭着,他会追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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