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到木江城门口,德福手下缰绳勒紧,朝着那紫袍公子拱了拱手,“这位公子,不知为何,挡了我这去路?”
“哦,我自是有事,我守在这里,便是想借你这马车一用。”
“恕在下,实难应允,今日里,小的可是要赶了车送我家小公子回府的。不若,公子去往城内,或许有的马车租赁,若是银钱不够,小的这里,可借些与公子。”
早在檀心冢出声的时候,含羞便是知了,这家伙,居然还摆出一道拦路抢劫的模样,也不怕被德福揪着去见官。不过,这德福处事能力也是不错,居然会连过路费都准备好了。
“啧,你这小子,着实啰嗦,莫要拦着本公子。”言罢,一个闪身,便是翻身上了马车,待德福反应过来,车厢内传来王允恒的声音,“德福,无事,是书院的檀先生,你且行吧。”
“哎。”应了声,德福虽是又赶着马车,可这心里是一直犯嘀咕,这玉衡书院的先生,真真都是怪人,怎么都这般无赖呢。不就是要借个车嘛,用得着这般似强盗,害的自己好生担心了一回,还好,老爷交给自己的过路费没有用掉,又可以留着回家好好过个年了。
檀心冢一上了车,这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起因是某小人跟某大人的暗中不对付。
“檀先生,不知你这借个车,是要到哪里下,学生只怕不顺路。”王允恒摆弄着手上的茶盏,这茶温了这许久,散了些原来的味道。
檀心冢媚眼一翻,登时是笑嘻嘻的道,“自然是去你家啦,小狗蛋,可是一刻也不能离了我。”
“你……”手中茶盏一磕,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王允恒急得通红了眼,他本以为这回了王府,便可以不再见到这个讨厌的檀先生跟他争狗蛋,哪知他竟厚着脸皮要跟着一起回王府,真真是讨厌的紧。
瞧他急红了眼,含羞忍不住踹了檀心冢一脚,转过头却是拉着王允恒耐心的解释,“恒儿,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嘴皮子厉害。其实,檀先生跟我们一起回王府,也是不得已的,我的身子,每日里若不是靠了檀先生给我输送内力,只怕是真的会冻死了,所以恒儿,别气了。”
“真的么?”王允恒一脸的恐慌,他紧紧抓住含羞的双手,“狗蛋,你若是不那样,真的会冻死吗?”
“嗯。”含羞别过眼,虽是知道他会难受,还是点头承认了。
“难怪每日晚上你身上还是热的,早起时,便凉了许多,我还以为是炭火不够,添了许多炭也无济于事。”
“恒儿,下次莫要添那许多炭了,你自己受不了的。”想起每日里醒来,他一身热汗淋漓,却仍是顾及她的身子,不停的添炭,她的心里满满的很是感动,他待她,是极好的。
“檀先生,狗蛋的身子就拜托你了,回了王府,我自会向父亲说明,不会为难你的。”
“届时,你就说,是你觉得自己武术尚弱,故而邀了我回王府好好教你。”眼角瞥见他迅速紧皱的眉头,不甚理会,“只有如此,你父亲才会真心留我,可知?”玩弄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檀心冢忍不住拿了他与含羞做比较,这孩子,才真是孩子,什么情绪虽是有意的控制了,可仍旧是能让自己找着。那个小娃子,唉……想起含羞,檀心冢是一阵不住的摇头叹息,他家小狗蛋,若是算计起人来,那可是连渣渣都不剩,想起自己当初被宰五万两时,那小心尖一阵一阵的收缩,真真是怕连血丝都没有。现在,倒是也习惯了,这小妮子,现在可是个小富婆了。
瞧着他双眼在自己与王允恒身上交错来回,含羞心里也是打起了小心思,这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车厢外一直赶车的德福这会子是更加难熬了,为毛后面那辆马车一直跟着自己啊。那赶车的冷着一张死人脸,死死盯着自己,真真是恐怖。这一路上自己若是停着让他先行,他便也停下来不动,自己动,他便动,总是这般跟着自己,自己可就这一颗心,是真心经不起折腾了。
一路就这般胆战心惊的赶着车回了龙圩镇,行至王府门口,是早已有小厮守候着,接了缰绳,门房则是紧着步子往府里报信了。
抬头瞧了瞧王府门口,那几盏刚刚点燃的烛火,在灯笼里晕染开一抹暖色,含羞只觉松了口气,终于今年算是平安度过了。转头看向王允恒,他这会子小脸绷的死紧,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大门内,脚下的步子,仿似扎了根,竟是迈不动了。
这孩子,怕是心里想极了,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恒儿,到家了,我们进去吧,老爷夫人,该是想极了你了。”
“嗯!”轻声应允,拉了她的小手,坚定的朝着府内行去。
几人进了大门,还未行几步,那边是匆匆行来一位妇人,“我的儿……”王夫人眼角添了几缕鱼尾,想是思念的极了。
“娘……”忍不住轻轻蹭了蹭这香软的怀抱,他原来,好想好想爹爹娘亲了。“娘,孩儿回来了。爹爹呢?”
“你爹他,在大堂里等着呢,那个老家伙,可就是放不下面子,这会子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把泪呢。”王夫人收了眼泪,又看向一边的含羞,摸了摸含羞的头,点了点头“灵修也长大了不少。”
起了身,却是瞧着一旁的檀心冢,峨眉轻蹙,“不知这位公子是……?”
“这是书院的武术先生,檀先生,我想着假日太长,不若请了檀先生回来,多教教我武术。”
“夫人有礼。”
“嗯。”王夫人面色放松下来,“这是好事,檀先生,如此便要辛苦了,随我们一起进去见了老爷吧,这边请。”
“请。”
一路行至王府大堂,那高堂之上,坐着的便是王员外,他眼角微微湿润,见着来了人,将自己的袖子,微微藏了藏,王夫人嘴角微弯,也不道破,这家伙,就爱要面子。
“爹,孩儿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王员外慈爱的看着单膝跪地的王允恒,点点头示意他起了身,怔愣着瞅了好久,“恒儿,此去书院,是长高了,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了。”眼角掠过含羞,又看向一旁的檀心冢,“这位是?”
檀心冢上前一步,做了个揖,“王老爷好,晚生是玉衡书院的武术先生,因着小公子想假日里多习些武术,故而请了我来。”
“如此,檀先生多费心了,小儿性子跳脱,还望檀先生平日里,严格教导。等会我自会吩咐管家与檀先生准备院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需与管家说,便是。”王员外细细的打量了檀心冢一番,心下满意,这檀先生,一身绛紫锦袍,周身气质不同凡响,玉衡书院不愧是众书院之首,如此多的卧虎藏龙。
“王老爷客气了。传道授业,乃先生之根本,在下自是会因材施教,不辜负了老爷夫人,及小公子的一番厚爱。”他这一番话,说的漂亮,王员外是满意的捋了捋胡子,点点头。他心里亦是有所计较,知儿去年与自己透漏讯息,因了左相,王府受累不过几年时间,依着左相的性子,王府是必定不得好果。
自己家大业大,实是不好妄自动作,引了那左相的注意。借着大公子,小公子皆不在府内,遣散了些许奴仆,如今未走留下的,也就只剩忠心的家生奴仆了。若是,恒儿与了那檀先生,将这武术习好,日后,流浪在外也好有个防身之术。
如此,檀心冢便在王府住了下来,得了一个极美的院子,离着王允恒的院子也是很近,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觉得这日子,可比书院悠闲多了。这几日,经过他的观察,他家小狗蛋,在王府也算得上是半个小主了,啧,真想不到,他家小狗蛋这么受王员外与王夫人的喜爱。
这日,天黑,王府院内多了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兜兜绕绕,竟然潜进了檀心冢的院子,轻轻推开门,两只脚刚刚迈进去,这门嘭的一声关上了。白枫的小心肝是一紧,他听见了诡异的笑声,哆嗦着抬起头,瞧着面前一脸猥琐的檀心冢,“主子……”
“哟呵,你小子,也真是够笨,这么久才找着我呢。真是的,这都过了三日了,莫不是,你舍弃了我这主子,去找姑娘相会去了?”
“不,不敢!主子,属下对主子的忠心那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无二心,比那南海里的珍珠还要真!”
“算你有良心,老实说了吧,为何隔了这三日?”
“主子,你不是不知道,这龙圩镇实在是不大,我想找个地儿放那马车,是寻了好久。”偷偷瞧了瞧檀心冢的脸色,见无甚危险气息,小心肝稍稍平复下来,“再则,这王府,还真不是一般大,不愧是龙圩镇的首富。这王府的院落设计有些古怪,属下,是转了好久,才找到主子的。”
“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