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她这一笑,檀心冢只觉这满夜的星光,都失了色,只剩下衬着微光的她的小脸,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小狗蛋,你敢泼我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已是蹲下身,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触水面,暗暗催动内力,含羞未曾提防他会这般回击,被溅了一身水。
气恼的站起来,“好你个不厚道的,居然使诈,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说着跳下湖里,对着檀心冢的方向,就是一阵细微的内力波动,“砰砰砰”湖面上一阵阵的水柱,浇的檀心冢一身湿,他眼睛微微眯了眯,这小妮子,还来玩真的。倏地,脸上又是绽开了一朵水花,隔着水岸,传来的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你现在就是一只无比风骚的落汤鸡,哈哈哈哈。”
摸了摸脸,檀心冢暗自思忖,自己有那么风骚么?还是,这小妮子,终于肯承认自己的魅力了,唇角微微上扬,终是心情甚好满溢,他咧开了嘴,“小狗蛋,你别得意,你等着。”
映着暖暖灯光,这一大一小,便是在这微凉的湖面,玩起了小孩子们最爱玩的,打水战。许久,待二人浑身都湿透,内力散去,疲乏了些,这才停下战事,坐在湖边的大石上。
湖面上满满的都是暖光,含羞看着这一幕,心里抑制不住便是问了出来,“你这家伙,弄这么多盏花灯,就不怕这湖里装不下么?”
“我以为,你喜欢的,小孩子不都是喜欢这样玩的么。”
“……”本来听着前面一句,含羞还觉得挺感动的,可是,当檀心冢把话说完,她心里似乎有一道无名火,呼呼的往上窜,小孩子喜欢的!
“怎么,你不喜欢吗……”看含羞脸色变了几变,檀心冢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他家小狗蛋不喜欢这玩意,可刚刚明明心情很欢畅啊。
“喜,喜欢!”喜欢你妹啊,姐姐我哪里是小孩子,要不是现在打不过你,早揍你了。不过,想想也就算了,谁让自己披着小孩子的外貌呢。
“小狗蛋,你许愿了没?”
“额,忘记了……”含羞想了想,好像自己,刚刚只顾着那啥了,没有许愿。
“我许了愿,每一盏灯,都带着我的愿望,希望神灵能知晓,助我实现它们。”
“心若诚,定是会的。”
“小狗蛋,我好想日子快些过。”好想看看你长大是什么模样,好想娶你。只是,这话终是藏在心里,檀心冢就那样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直到……
“我肚子饿了,有吃的没?”含羞憋屈的摸着肚子,今儿本打算晚间边逛边吃些零食的,哪知后来……
檀心冢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含羞又问了一句,他才结巴着应道,“哦,哦,有的,有的。”
二人回了洞里,檀心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吃食,看着眼前这小家伙,不顾形象的大吃。犹豫着问了出来,“小狗蛋,那臭小子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呢?”
突的,一根鸡腿骨扔过来,堵住了檀心冢的嘴,“你再吵,给你吃鸡屁股。”
好吧,拿下嘴里的鸡腿骨,檀心冢苦着一张脸看向含羞,这小妮子,怎么这么的不矜持呢!
待她吃完,檀心冢递过帕子与她擦嘴,“小狗蛋,你就不能斯文一点么?刚才的吃相太凶残了。”
含羞瞥了他一眼,“斯文,等于败类。凶残,才有饭吃。”
“……歪理。”
“不就是吃了你一只鸡吗!用得着这么说我!来来来,给你吃!”含羞小手一挥,手中的盘子,是稳稳地落在檀心冢面前。
檀心冢斜眼看着,那一盘只剩鸡屁股的鸡骨架,吞了吞口水,这小妮子,确实凶残的很……
日子,就那么过了,平平淡淡,屋前的夏荷慢慢凋落,残了。若是,日子总是这般平淡,不受侵扰那该有多好。
只是,很多时候,总是不尽人意的。这夜,含羞一如往常来到断崖找檀心冢,等待她的,却是另一番场景。
“主子,如今该如何?”
“可查清是何人所为?那中毒之人如今怎么了?”
“那中毒之人如今已清醒过来,属下派人暗暗查了,那是对门香自来的伙计,香自来的掌柜着了那伙计用此法,也是花了大代价的。”
“哦?”檀心冢眉头一挑,既然能花代价,那么,就好办了。
“那伙计,有一个八十老母,病的不轻,常年看病抓药花了不少银子,那掌柜的许诺,若事成,便给他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一条命?”眼底寒光流转,“哼,这也太便宜了。去,给那伙计说,若是自去报官澄清事实,给他一千两。”
“是。”
檀心冢转过身,却是正瞧见含羞,她就那般站在那里,面色不定,一时有些无措,“你都听见了?”
“嗯,不必瞒着我。”
“我只是……怕你难受。”一步一步走过去,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含羞的头,檀心冢担心她的坏脾气。
“嘶。”檀心冢心里哀叹,这小妮子又开始了。
捏着他脸颊的小手,轻轻使劲,“这种好玩的事都不告诉我?”稍稍转了半圈,“你不知道,我刚刚研制了新药,需要找人试药么?”
墨色的眸子沉了沉,轻轻点头,表示会意。含羞这才撤回五爪手,“找个时间,我要亲自教训这个香自来的掌柜。”
“好。”
“还有,等这事儿澄清之后,把白枫叫过来,我有东西给他。”
正摸着脸的檀心冢,瞅见她嘴角那抹诡异,心里打了个寒战,这小妮子,该不会……又是想出了什么馊主意吧。
“走吧,我们今晚不习武。”
“那干什么?”
“炼药。”
“好吧。”
二人回了洞里,含羞指使着檀心冢又是抓药,又是磨药,又是熬药,又是火烤,一阵忙活。檀心冢总算是歇了下来,他斜倚在石几旁,看着那张认真的小脸,心里不停的叹息着,那香自来的掌柜的,可是有的苦吃喽。
几日之后,那香自来的伙计果然去投案自首,澄清中毒的真相,知府责令香自来的掌柜,限期三日内,赔偿凉梦斋五千两银子。于是乎,凉梦斋的生意又开始好起来,去香自来的客人也少了许多。
然而,这香自来好似是受了此次事件的影响,厨子的水平也是日益下降,这以后去香自来吃饭的客人,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闹到最后,竟是每日里只能拍拍苍蝇,无奈,只得关门大吉。
又过了几日,这香自来来了几位客人,因为伙计都被辞退了,香自来的掌柜是亲自招待。几人上了包厢,那客人却是直接拿一张银票来,扔在桌子上。
“呵呵,不知几位客官,这是何意?”
“这是两万两,够买下你这酒楼,回去过你的后半辈子了。”
“这……”看向那桌上的银票,掌柜的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这香自来如今连半个客人都没有,若是再挨下去,只怕到时候连转手,价钱都会被压的死死的。
“怎么?不卖?”顿了顿,摸摸手上的白玉扳指,“实不相瞒,爷我就是看上你这店了,你别想着再抬价,指望别家来买。爷早就放出话去,若是有谁敢打香自来的主意,除非不想活了!识相的,就赶紧拿了银票滚蛋!否则……”
掌柜的心中一惊,当即抢了那桌上的银票,“我卖!我卖!”收好了银票,即是去取了那契子来,白枫接过细细地看了,点了点头。
“滚。”
“哎,是,是。”
“派人盯紧了他,小狗蛋,还要玩的。”
玩?白枫的身子一个哆嗦,这么个大活人,不知到时候该给那小家伙,玩成什么样了……
木江城外代叶林,此时夜半,鬼鬼祟祟的有个人正在林子入口东张西望,见没人跟着,摸摸胸口的银子,“呼,还好,银子还在。”
突然,身后蓦的现出一个黑影,那人便是晕了过去,白枫走进了,伸脚踢了踢,派人用麻布袋装好了,自己扛着走了。主子的水幕小居,不许别人靠近,故而,这许多苦差事,都落到自己头上了,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檀心冢与含羞此时正在聊天,忽的,白枫将背上的麻布袋往地上一扔,“主子,东西已经送到,属下先告退了。”
檀心冢挥了挥手,转过头却是,一副嘻笑的表情,他朝着含羞眨了眨眼,“小狗蛋,你要的东西来了。”
含羞瞥了他一眼,先是对着那麻布袋一顿手脚暖身运动,活动好筋骨之后,将那麻布袋放了出来,却是肿的跟猪头一样的香自来的掌柜的。
“小狗蛋,你抓他来玩什么?”
“玩药。”
“……”
含羞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出来,卸了那掌柜的下巴,将手上的药就此喂了那掌柜的。接着站起来,“这家伙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每隔一个时辰,他会全身发紫战栗,你替我瞅瞅,明日我再来,若是死了,也别扔了,我还有用。”
“啊,小狗蛋,你要把这家伙扔给我?”檀心冢瞅了瞅那地上的掌柜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这丫的,这家伙居然要留在自己这里。
“喂,喂,小狗蛋……”
留给他的,只是依然哗哗流淌的水幕,叹了口气,檀心冢将那掌柜的,一脚一脚踢进了关着那只鸡的洞。那公鸡见有人来跟它抢地盘,当即飞跳起来,对着那掌柜的,又抓又啄,见他仍无反应,雄赳赳,气昂昂的跺到那掌柜的头上,对着那香肠嘴,伸了腿,一坨热气腾腾的便便,就这样在檀心冢怔愣的注视之下,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