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日头偏西,含羞与王允恒才收拾好了,准备下山。
“大宝,走了。”敲了敲陈金宝的门,含羞与王允恒站在门外一边看风景,一边等。
“吱呀”一声门开了,陈金宝一脸颓色,“你俩可算起来了,没想到比我还能睡!”
“走吧。”
“今儿乞巧节,主要是晚上热闹,白天起那么早为的什么?”
“……”陈金宝一脸委屈,“为何你二人不告诉我……”
王允恒转过身,有些无奈,“我们以为你知道的。”
“好吧……”
盛夏晚晴,落日的余晖散漫的倾洒在江面上,似染了一层金。晚风轻轻吹来,一丝丝凉爽,陈金宝享受的一声吟叹,“真舒服啊。”
“晖洒斜阳暮,波光映彩霞。有风拂人面,沁人沁心田。”
“王允恒,你又来卖弄了。”陈金宝一掌拍在王允恒肩上,这个家伙,不就是文采出众吗,怎么老喜欢卖弄。
“哪里,大宝你莫要说笑。”转而看向含羞,语气里多了丝小心的意味,“狗蛋,你说我吟的诗如何?”
“甚好。”含羞岂会看不穿他的小小心思,小孩子嘛,该夸还是要夸的。
“我会更用功的。”似是坚定了信念一般,“待我学成,我定要用最华丽的词藻,最美的修饰为狗蛋你作诗,狗蛋,你可喜欢?”
“喜欢的,我知道恒儿你最棒了。”
看着他二人,这般说话,一旁的陈金宝只觉浑身打颤,这主仆二人的相处方式,真让他服了。
三人行到城内,已是隐隐约约挂起了彩灯,陈金宝摸了摸肚子,“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的干活?”
“那就去泰华楼吧。”含羞想也不想,拉着王允恒正欲抬脚,却是被陈金宝一把拉住,转头却是带了些许疑惑,“怎么了?”
“我们要不要去那个凉梦斋?”方才路上听人说木江城新开的一家凉梦斋,不只店里装潢是极美的,那店里的吃食也是极好的,那是个极妙的地儿,陈金宝这会心痒痒,便想着拉了他二人去凑凑热闹。
含羞眉毛一挑,哟呵,小子,这才刚下山就知道开了新店了。不过,正好,含羞这会也想去瞅瞅那店是何样,毕竟是自己出的主意,开的这店,可得好好瞧瞧。
嘴角一弯,“好,我们就去那里。”
“哇哦,这儿真漂亮,狗蛋,王允恒,你瞅瞅,这么漂亮的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含羞几人站在大厅之中,早已有伙计迎上来,他摆出一副招牌笑容,一排整齐的大白牙,“几位小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凉梦斋吧。我们凉梦斋可不是普通的酒肆茶楼,这儿是一个妙极的地方,店内冬暖夏凉,吃食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置身于凉梦斋中,便会有种幻如仙境的奇妙味道。”
“嗯,找个地儿。”
“好嘞,这边请。几位客官来的真是时候,今儿乞巧节,这时候大家都还没出来,呆在家里准备,等会儿,客人就会多了。”小二将三人请到了二楼的包厢,含羞点了几个冰饮兼小吃,那小二就殷勤的下去了。
待看到上桌的冰饮,王允恒的眼睛都直了,他兴奋的拉扯着含羞的袖子,“狗蛋,狗蛋,没想到这儿竟然有冰砂。”
含羞摸了摸他的头,“吃吧,先垫垫肚子,等会出去路上可有好吃的零嘴呢。”
听说有零嘴,陈金宝动勺子的频率慢了些,“狗蛋,我可以吃零嘴吗?”
“自是可以,只是,不可过量,你现在已瘦了大半,可要继续坚持。”
“哎,会的,会的,你就放心吧。”说完,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冰砂放进嘴里,“啊,这滋味,真爽。”
含羞好笑的看看他,却是拿起桌上的烤肉串,她好久没吃这个了,不知这味道与前世可有些什么不同。
暮色溅深,天空开始闪出微微星光,几人靠着那江岸,手捧着花灯,已是准备许愿放灯了。
含羞轻轻蹲下身,将手里的河灯轻轻一推。心里的话倾泻而出,愿上天垂怜,此生惟愿与君长相守,隐于山间角落,做个小小民众,不离不弃,不受俗世烦扰。
“狗蛋,你许的什么愿?”见她放了花灯,王允恒忍不住凑过来,一双眸子定定的看向她。
“恒儿,许愿的时候,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喔……还好,我刚刚没有说出来。”
突然,江岸上另一边响起一阵骚动,侧过身子,却见一个男子,径直跳到江里去了。
含羞本不欲多管闲事,却是被王允恒给拉扯住了,“怎么了?”
“狗蛋,好像是有人落水了,你懂医,等会帮人看看吧。”
“好。”无奈,含羞总不想拂了王允恒的意,只是他这心太善良了。
三人就此站在岸边,等着看那人浮出水面。过一会,是有人浮出水面,而且朝着他们这边游来。近了,待看清楚,竟是沈宇文跟柳如眉,柳如眉却是闭着眼,想是晕过去了。
三人无不惊讶,“沈先生,柳先生。”
“你们也在这里。”言罢,却是将柳如眉放平,替她逼出呛着的水。
“沈先生,让我来看看吧,我懂得一点医。”见沈宇文倒腾了半天,柳如眉虽是吐了水,却一点转醒的意思也没有,含羞蹲下了身子,沈宇文挪了挪身子,给她留了点地儿。
“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含羞稍稍看了一下,待把脉之时,却存了些许疑惑,气血淤滞,还有……
“沈先生,不若先回了书院吧,我再替柳先生把把脉。”绕是大庭广众之下,含羞虽愿意替她看脉,可这更深的东西,她也只敢细细琢磨,毕竟这种病,对女子来说,太过了。
一行人匆匆回了书院,含羞正要将那些人都赶出去,沈宇文却是担心。恰逢柳如眉醒了过来,含羞悄悄在柳如眉耳边说了什么,她便朝沈宇文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心。
关好门,柳如眉却是笑出了声,“我说怎么瞅你这小子,长得贼漂亮的,却原来是个假小子。”
“柳先生,还望你替我保守秘密。”
“好。只是不知,你将他们都赶了出去,是有怎样要紧的事。”
“柳先生,恕我直言,你可否先让我替你检查一番,不然我不敢妄下定论。”
“好吧,左右你是个假小子,也没什么好别扭的。”
含羞替她细细把了脉,伸手在她腹部按了许久。“柳先生,你所患之病,对女子来说,很麻烦。”
柳如眉面色一凉,“之前大夫都只说,我是气血淤滞,无法孕育,调理了许久,也不见好。”转而又抽泣起来,“我与宇文哥哥,本是真心相恋,耐何这病……宇文哥哥是家中独子,他家里是断不会允许我嫁给宇文哥哥的。狗蛋,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求你帮帮我。”
“法子,有是有,只是……你可能会受些苦。”
“无妨,只要能与宇文哥哥在一起,受多大苦我也不在意。”
“那好,我先给你一副方子,调理身体,待满月之后,我便替你行针灸,做后续治疗。”
“嗯,若是治的好,我与宇文哥哥都会记得这恩情的。”
“柳先生不必言谢,我只愿柳先生跟沈先生好好教好我家公子便是。”
“我先替你写方子。”
柳如眉看着书桌那边那个小小的人,这般小小年纪。便有此种风范,不知长大以后,该是个怎样的祸水。
含羞写好方子交给柳如眉,也就开了门出去了,含羞只觉自己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身边有道风吹过,转眼,沈宇文已是守在柳如眉身旁了。心里一阵默息,柳先生得此良人,无憾。
面对王允恒陈金宝的询问,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他二人悄悄走远了些。“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回去休息吧。”
因着这事,几人也都没了兴致,抬脚便是回了西厢。
夜色正好,含羞刚把王允恒哄睡着,窗外风声凄凄,含羞叹了气,替王允恒掖好被角,一个转身,翻身上了屋顶。
檀心冢见她出来,心里憋着气,只顾施展轻功往前赶,气的含羞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暗骂。
蓦的,檀心冢停了下来,他转过身,一脸的星光,眸子低低的看向她,“小狗蛋,你瞧瞧这儿的花灯,你可愿意陪我,一起放?”
“……,我还以为你好好的发什么疯。”看了那湖边一盏一盏的小荷灯,含羞不得不说,衬着这星光,这一刻,很烂漫。
“小狗蛋,你总是这样对我。”
“我……”含羞一愣,蓦的,“我不这样对你,怎样对你啊,你说!”
“你对那臭小子就那么温柔,对我怎么就这么暴躁呢。”
“……”含羞别开眼,不去看他的眼睛,那里有太多是自己无法承受的。“我们,放花灯吧。”
捧起一盏,轻轻放入湖中,暖暖的烛光摇曳在她脸上,晕染了这夜色,檀心冢不由看呆了。含羞撩起一波水花,溅了檀心冢一眼碎银,她调皮的一笑,“若再不放,这烛火可就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