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震惊。
什么?他撇下李致走了?
苏沉分明记得他守着李致直至他醒来,为小心行事,一起搭着农户装满稻草的小驴车回的长安城。
忽然间,苏沉想到了什么,他瞬间将脸上的震惊收了回去。
他和李致的梦境……是不是……开始出现不同之处了?
苏沉于是小心翼翼的问:“在陛下梦境中……臣,臣去做什么了?”
李致道:“说来可笑,梦里……梦里比现实好得多。朕梦见自己从昏迷中醒来,便看见你守在朕的床边,你喂朕吃了农户家的食物,然后,我们坐着一辆臭烘烘的小驴车回了长安。一路上,你都让朕靠在你的身上,小心安抚着。”
苏沉:“……?”
啊?这不是和我的梦境一样吗?!那你前面说什么撇下你啊……?!
李致继续苦笑道:“可见,梦毕竟也只是梦啊,会将不堪回想之事美化。”
苏沉道:“……怎么说?”
李致愠怒道:“难道先生忘了,现实中,先生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撇下了昏迷中的朕,自己回了长安,只为确认大哥的安危?”
苏沉:“……?”
啊?
苏沉忽然意识到一点。
李致的梦境和自己是一样的!
可李致的记忆却与梦境不同。
所以他才会以为梦境是自己记忆的美化。
可……究竟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事呢?
苏沉完全想不明白,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对方。
……要告诉他吗?那不是什么美化后的梦境,而是切切实实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记忆和他认识的[那个苏沉]或许不一样,自己也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苏沉]。
说到底,苏沉早就想问了,李致为什么也在做梦啊?
这可是失忆的人才会做的梦啊?!
苏沉憋不住了,终于开口道:“臣与陛下被山下的农户所救。怕追兵再来,臣那时只能守着陛下,直到陛下醒来。之后,臣与陛下一起在农户家吃了阳春面,然后躲在一辆装满稻草的驴车里,一同进了长安城。”
这下,轮到李致震惊的看着他了:“你怎么知道的?”
苏沉道:“这就是……臣回想起来的事。”
…………………………
太烧脑了。
李致和苏沉双双抱着头坐在御案前,长久的沉默过后,李致梳理出了一点头绪,道:“所以,你的梦境,和朕的一样?”
苏沉道:“……是陛下的梦境和臣的一样。”
李致:“有什么区别?”
苏沉道:“臣的梦境,是臣的记忆。陛下的梦境却和记忆不符。”
李致立刻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等一下,可是你的记忆为什么会和朕的不一样?”
苏沉道:“……不知道。”
两人商讨不出结果,又各自抱着头思考了半天。
末了,李致甚至开始怀疑自我,准备找人比对一下记忆,高声对门外道:“把钱有德传过来!”
苏沉听见这熟悉的名字,才忽然意识到,李致将贴身的内侍换了。如今他身边这个内侍总管名叫邹明,看着面生。
苏沉忙问:“那钱有德现在何处当差?”
李致道:“朕早将他赶去浣衣局了,还是先生说他心术不正,告诫朕不要留在身边的。”
苏沉:那……我还真不一定说过。
没过多久,钱有德便匆匆赶到紫宸殿书房,跪着直磕头,带着哭腔道:“陛下!陛下!您终于又召见奴才了!”
“少废话。”李致冷声问,“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关山遇刺的事?”
钱有德喜上眉梢:“记得!记得!”
李致道:“你说。”
钱有德道:“当时是奴才带着普济寺的武僧在山下农户家找到了陛下!将陛下带回了长安城!”
李致转向苏沉:你看!
然后他又转向钱有德,问:“当时朕身边可有其他人?”
钱有德瞥了一眼苏沉,有点不敢说,却还是想要居功,于是讪讪笑道:“那时奴才没见着其他人,不过听农户说……获救的还有一人,那人却醒来便离开了。奴才为了陛下的安危,寸步不敢离,一路守着陛下进了宫才安下心来。”
李致再度转向苏沉:你看!
苏沉麻木道:“对对对。陛下是对的。”
钱有德那边开始声泪俱下了:“陛下竟还记得十年前奴才救驾的事,奴才何德何能!这六年来,奴才在浣衣局,也始终记得当初服侍陛下的点点滴滴……”
李致一脑门官司还没想通,听见这一大串话才记得钱有德还在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钱有德原以为这下要翻身了,却没料才问完话就被赶走,眼泪还挂在脸上,整个人呆住:“啊?”
李致:“邹明。”
邹明立时应声走进书房,将还愣在原地的钱有德请走了。
如此一来,李致至少能够确认自己的记忆是不错的,于是人也自信许多,思考一番,回头对苏沉道:“完了,你的记忆可能出问题了。”
他神色严峻,看着苏沉的神色忧心忡忡,好像在看着一个坏掉的部件。
苏沉被这眼神看得不自在,干笑一声:“……那陛下叫裴大人来帮臣修一下吧。”
李致:“……”
“臣的记忆没有问题。”苏沉语气平静,继续道,“原本臣也以为那些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可是,如果当真是如此,那些场面也过于真实了。况且,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过的话。为什么,会连陛下也有同样的梦境呢?”
“朕的梦境暂且不论……”关于这一点,李致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不愿多说,只是敛目道,“可你说那些事发生过。发生在何处呢?钱有德的话你方才也听见了。”
苏沉沉默。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比谁都更想知道。
李致凝神思考了片刻,道:“或许,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只是一时的错乱罢了……再观察几天吧。”
李致又道:“今夜,你不要回去了,好么?”
苏沉:“……还是回去吧。”
他可没忘昨天李致跑到淳王府对他干的那档子事,就算为了自己的腰着想,这皇宫也是万万不能过夜的。
“朕没想……”李致结巴了一下,因他忽然记起昨日的香艳了。
李致从少年时便开始心怀歹念,早已在春梦中糟蹋了那人不知多少次。可是那些终究只是凭空想象……
昨日,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窄腰,笔直修长的双腿,和动情时反弓到恰到好处的背线都美到极致。
……轻盈,柔韧,温热,苏沉连身体比他想象中的更美好。
就算这身体曾被大哥使用过,在李致看来也仍是完美无瑕。
他对这个人是如此痴恋,别人不也如此么,当年换做他是大哥,也会做同样的事吧?
想到过世的大哥曾对苏沉做过同样的事,李致只是仍会觉得憋闷。
因为如果是大哥的话,甚至都不需要像自己那样小心翼翼的卖可怜。大哥只待勾勾手指,苏沉这种大约便主动宽衣爬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