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拜见太子殿下,誉王殿下。”
“起来吧。”太子李政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誉王李致倒是难掩高兴神色,将他上下打量,道:“苏沉,我是来和大哥商量……”
“八弟。”太子李政打断了幼弟,目光沉沉看向苏沉,“让本宫来说吧。”
苏沉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样的眼神,那黑色的眸子幽幽暗暗的,仿佛要将一切都吞进去。
“苏沉。你想不想……离开东宫,去长清宫做事?”太子李政问道。
苏沉懵了,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离开东宫?那不就是离开太子殿下?这根本是苏沉自打六岁那年便从未想过的事。
苏沉忽然想到:难道这几个月太子殿下的疏远,是因为太子殿下身边开始有裴子瑜,有妻妾,甚至不久的将来便会有儿女。所以,自己便不再被需要了吗?
苏沉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李政:“太子殿下……”
小誉王李致见苏沉那副表情便立时敛了笑,也沉下脸来,还要开口,太子李政又抢了先。
“八弟赏识你,想和本宫要你过去,做他的伴读。俸禄高自不必提,皇子伴读总的来说也是一份比幽卫更好的差使。你想不想去?”
苏沉答得极快:“不想。”
小誉王李致瞬间面若霜寒,更快地脱口而出一句:“为何?”
苏沉看他一眼,道:“苏沉才疏学浅,资质平庸,而八殿下灵心慧性,敏而好学。苏沉不配,也自问难当此等要职。”
小誉王李致眼里腾的冒起火来:“你既把自己说的如此粗鄙不堪,我看这东宫幽卫你也别当了!”
苏沉道:“不,卑职是武夫一个,做幽卫刚刚好。”
小誉王李致更加恼火,眼角的小痣红艳无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苏沉,你往日头脑挺灵光的,今日是傻了?你如今不过是东宫的一个奴才……”
“八弟。”太子李政见幼弟开始口不择言,立刻出言制止,“你不要强逼他。”
小誉王李致这才强压怒火坐了回去,眼神略带警告的看着苏沉。
太子李政转过头来,对苏沉道:“苏沉,跟着誉王确是更好的前程,你当真不愿?”
苏沉望着他,手脚有些发凉:“除非太子殿下也希望属下走。”
太子李政仿佛被什么噎了一下,吞了口唾沫,忽然回避了视线。
半晌,方道:“你是本宫带回来,一手调教出来的……本宫自是想要留你在身边的。”
得此一句,便不负苏沉心中决意了。只要太子殿下仍需要他,他不惜以身化剑,屏除杂念,一心一意做东宫的刀子。
苏沉立刻转向誉王道:“卑职谢过誉王殿下厚爱。”
誉王拿起一旁的茶盏往嘴里倒了两口,“啪”的一声放在茶几上,浑然一副小朋友玩恼了余怒未消的模样。
待他心情平复了一些,眼神才逐渐恢复往日的锐利:“你既不愿,便罢了。”
苏沉急忙口中称谢。
誉王又道:“不提那个了。今日我来,主要是恭贺大哥的,我就要有小侄儿了,苏沉你知道吗?”
说这话的时候誉王唇角一勾,苏沉却觉得对方目露凶光,亮出兵器就朝他刺过来了。
你这个坏心眼的小鬼。苏沉腹诽着,脸上却平静:“卑职也听说了。”
誉王观察着他的表情不见任何波动,似乎有些失望。
他这一刀没刺中苏沉,反倒把边上的太子李政刺的坐立难安,轻轻咳嗽了一下:“八弟是如何得知的?”
誉王转向太子,视线却仍睨着苏沉,道:“那两位才人都是母后宫里出来的,一有喜讯,早报到母后耳边了。算算时日,彤史上对应的应当就是母后诞辰那一夜吧?实在是双喜临门啊。”
太子李政看了一眼苏沉,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蜷了蜷,最终又放开了。
苏沉只是看见太子一脸为难,于是有些不悦的看了小誉王一眼,不料却正对上对方审视的目光。
四目一相对,苏沉才有一丝慌乱,察觉到破绽的誉王笑得更艳了,缓缓道:“大哥尚未及冠,便将有后,那可是父皇的第一位皇孙。这么大的喜事,大哥何不赶紧告知父皇,昭告天下,普天同庆一番?”
太子李政叹息道:“沈良琴身子骨弱,如今仍胎像不稳。眼下还是不要大肆宣扬的好,免得叫父皇无端失望一场。”
“那可要请太医来好好相看,还有,宫人们也得多上心些,数九寒天将至,别叫沈才人受了凉。”
誉王道,“还有苏沉你们也是,平日里巡查值守都安静些,别叫沈才人受了无端的惊吓。”
苏沉道:“幽卫军训练有素,请誉王殿下放心。”
誉王上下打量他一番,也有些不是滋味,终于道:“大哥,我先回长清宫了。”
太子李政似乎在出神,极为失态,短促回了一句:“好。”
誉王起身,直直看着苏沉道:“你送送我。”
苏沉无法回绝,便回了个“是”,跟着誉王出了慎思堂。
一出慎思堂,守在外面的长清宫宫人便跟上了誉王的步伐,为他披上披风。
一行人沿着长廊穿过花园,一路安安静静的朝着东宫宫墙走去。
苏沉将誉王送到宫墙外,誉王回头看人群后的他:“你过来。”
苏沉穿过那些宫人让出的道,走到小誉王殿下面前,还在想如何开口解释今日的回绝,便听见对方先问:“我送你的玉环,你怎么没带?”
苏沉道:“太贵重了,卑职怕磕碎了。就把它留在住所。”
誉王道:“你带着。碎了就碎了,我再送你十个也成。”
苏沉道:“殿下金尊玉贵,才不拿这些当宝贝。卑职不过是东宫的奴才,不配带……”
誉王怒气冲冲打断他道:“你再指桑骂槐,阴阳怪气,是觉得我不敢揍你?!”
“……”苏沉心道这小子好机灵,自己还是先别耍嘴皮子了,免得也被他踹上一脚。
誉王一脸不自在,最后竟出言解释道:“我说你不过是东宫的奴才,不是想要辱你。而是……”他顿了一顿,才继续恳切道,“我是想说,你来我这,我会待你好……”
苏沉道:“谢誉王殿下厚爱。卑职在东宫很好。”
誉王走近了一步。
小小的少年拉着苏沉的手腕,叫他躬下身来,然后凑近他耳边道:“我视你是我的宝物,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