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丞相的话没惹得皇帝失态,反而是一直垂头等死的明荣猛的抬头:
“父亲!你是什么意思,为,为什么俞王会是灾星,这些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场造反从头到尾都没人和她提过一句俞王。
怎么最后会突然有这么一出!
“愚蠢!他身为皇家中人自然要除!我怎么会有你这般愚笨的女儿。”
明荣闻言冷不丁往后退去,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灾星呢,他,可是舜启之福啊。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明丞相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挥手道:“动手!”
他的人还没动,外面惊起阵阵脚步声。
皇帝看他淡定的样子,道:“明丞相好像一点都不怕朕的御林军啊。”
“哈哈哈哈……只怕外面的御林军也是想取你的性命啊!”
“明丞相,是在挑拨我和皇上的叔侄关系吗?”
层层军装铠甲里,白色锦衣的瘦削身影缓缓走进承乾宫。
烛火照在俞芝礼平和的脸上,给绝色的面容镀了一层柔光。
人群里的明荣看的呆住,眼前的俞芝礼,清贵的高不可攀,亦如当年初见。
明荣忽的垂头不敢再看一眼。
“你,怎么会是你!临王呢!为什么会是你!”
明丞相死活不肯承认眼前这番景象,承乾宫外那万千御林军,没一兵一卒是来帮他的!
俞芝礼:“临王意图谋反,已经收押,丞相很快就能见到了。”
“不可能!动手!给我动手,放箭啊你们都是死人吗!要是失败了你们都得死!”
明丞相失态的嘶吼。
那几百号人也知道没了回头路,提着剑向皇帝冲去。
偌大的承乾宫混乱成一团,箭羽插了满屋,刀剑相撞,鲜血淋漓,入目皆是血。
利箭刺破血腥气,直直的冲向那道明黄色人影。
箭尖狠厉的刺穿血肉,血液砸在淡紫色的衣裙上,留了一行污渍。
那只箭羽生戳进明荣的心脏,很痛。
在这种侵入心肺的痛苦里,她突然松了口气,一直绷着的弦也断了,身体好像轻了很多。
那些她被迫扛在肩上的东西,好像终于肯放过她了。
明荣顺着滴落的血液倒到地上,在一片混沌里,她好像听见有谁在叫她的名字。
“阿荣……阿荣……快醒醒,要出门了……”
好耳熟的声音……
阿姐……是阿姐吗?
看不清面容的少女一个劲拉着她出去,画面一转就成了街道,那街上好吵好闹。
那些人都在说什么?舜启之福?谁?是在说谁?
“让一让!让一让……”
好生无礼,她不悦的抬眼去看。
声势浩大的队伍里,那些骑着马匹的身影虚虚幻幻的糊在一起,唯独行在其中的那抹白衣清楚到不真实。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阵阵心悸,悸动的让人晃了神,让她以为那就是她此生的终点。
心脏停止的那一瞬间,街道忽的崩塌消散,明荣至此大梦初醒。
少女、白衣原不过是她的黄粱一梦。
明荣的举动像一根细针扎到皇帝的心脏上,不痛就是再也拔不出来了。
这场混乱最终以明丞相撞死在承乾宫而画上句点。
_
俞芝礼的锦衣上沾了血,一滴又一滴,最终连成一大片。
他转身,拖着剑尖还在滴血的长剑,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出一道道宫门。
皇城门口,面容冷漠的少女直立在那,夜风吹起她红色的裙摆,连同墨发一起飘扬。
长剑砸向地面,哐当脆响。
俞芝礼大步走过去紧紧的搂住她,脸埋进她的颈窝,一语不发。
连茶拍了拍他的后颈,也没说话。
直到御林军挟持叛军出来,俞芝礼才松开怀里的人,沉默的牵她回家。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完全没有刚才的光彩,寂静的像潭死水。
连茶把人按进浴池,坐在边上陪他。
水汽朦朦胧胧,俞芝礼呆坐了许久,惊觉有什么东西从下巴滴落。
他恍惚的转身看她,视线模糊,像隔了层薄雾,他只看见个人形轮廓。
连茶最受不得这委屈巴巴的眼神,一跃站到水里,俯身欺上去。
轻薄的衣料散在水面上,随着波纹浮浮沉沉的。
事后,俞芝礼突然低声呜咽起来,连茶可没被他吓出心脏病。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拍着背哄。
没法不哄啊,他被骗了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付出,最终只换来了一场处心积虑的暗算。
当年他宫里的人早就被许太妃买通,这才有了让他记得了很多年的救命之恩。
许太妃对他好也只是为了给临王谋出路。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俞芝礼辅佐临王称帝。
哪想自家儿子不争气,不懂得拉拢人心,反倒和俞芝礼明争暗斗,这性子也愈加急躁。
许太妃只能先搁下这个野心,躲在暗处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