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喝令叫阿布与小七又惊又喜,同时还有些不知所措,顿时仿佛两根电杆似的杵在那里。心里嘀咕道:好耳熟的声音,莫非是……两人正漫无边际地猜测,奔跑的脚步声已经停在身边,一只有力的大手拍在小七的肩膀上。两人转过头去,张着大嘴半天说不话来,啊,原来是鲁能。
鲁能兴奋地看着小七道:“老贺!真的是你啊,怎么到了马坡镇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要不是我出来采购遇上你,你还想瞒着我偷偷躲起来不成?”
小七看着鲁能,似乎惊魂未定,照着他小腹轻轻捶了一拳,伺机报了刚才那一喝令之仇,后装着不高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吗?我这不是正要去找你们吗,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不想去了。”
鲁能一手捂着小腹,一手赶紧抓住小七的手臂,生怕小七真的跑了,满脸堆笑道:“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呢。这位是?”
小七也不跟阿布打招呼,一脸认真地看着鲁能道:“这是我的远房侄子,他叫贺丁。最近跟着我出来见见世面,你帮着照应一二。”
阿布知道这是小七趁机占自己便宜,但又不能开口反驳,这滋味真是苦不堪言。鲁能将阿布上下打量了片刻,凑到小七耳边小声道:“你这侄子的年龄未免也太大了吧,看起来跟你差不了多少哦,除了瘦了点,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比你年轻。”
小七一把推开鲁能,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道:“我的辈分比较高,这有什么办法?”说完对着阿布一侧头道,“丁儿,这位是叔叔的好朋友鲁能,跟着叔叔走,叔叔带你吃香喝辣去,而且保管不要钱。是吧?老鲁。”
“嗯,那敢情好啊。”阿布应了一声,憋屈地跟在小七身后,老老实实做一个小辈。鲁能看这架势,还真是那么回事,顺势答道:“当然,不怕你吃不饱,就怕你吃不了。走,老白应该会很高兴见到你。”
小七与鲁能在前面走,阿布跟在两人身后,最后是三车蔬菜水果以及肉类,由悦来楼的伙计们推着,这些都是鲁能从周边的小村子买回来的,价钱公道,且味道纯正。
一路上小七与鲁能相谈甚欢,从离别之日开始说起,当然,小七的旧事大多是临时瞎编的,因为阿布要办的事需要隐瞒,加之,小七本身也不能透露身份,所以主要还是鲁能在说话。
转过了两条街,不一会儿就来到悦来楼门前,鲁能命人将食材从后门送回厨房和地窖,自己拉着小七往楼里走。之前小七偷偷来过几次,对现在悦来楼的变化也算是略知一二,但在鲁能面前只能知而不言,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阿布停在悦来楼前,站在树荫下,假装好奇看着悦来楼赞叹不已,感慨纷纷。在外人看来阿布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任凭他怎么高亢低吟也无人去理会,更无人打扰。
因为李全的一句话,白拓又有了干劲,最近时常出现在悦来楼,今天他又来了,看到许久没见的熟人,又是一阵寒暄,众人在后院树下摆了一张小桌子,沏了一壶茶,围坐在一起开始聊起今后的打算。
白拓本是个实诚人,对朋友当然更是热情有加,看着小七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想起打算再开一家悦来楼分店的事,心里有了主意,上前为小七斟了一杯茶道:“老贺,我和四少准备在汴城开一家酒楼,你能否过来,帮着照看照看?”
小七心中感激,若是真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牵挂,一辈子做一个账房先生倒也不错,不过他的身份却让他注定不能和普通人一样,只好叹道:“老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次出来是要办些事,一两个月就得走,实在没办法帮你。”
白拓本是好意,既然小七另有要事,也不便强求,不过倒想跟他多聚一聚,于是指着几间错落有致,设计别出心裁的房间道:“不来帮忙也可以,这段时间,你住这里,我们也好多亲近亲近,如何?”
小七面露难色,看了阿布一眼,阿布故意不给他任何提示,只管埋头喝自己的茶,还不时看着小池边倒挂的垂柳,一副欣赏美景的样子。无奈,小七只好拱手笑道:“那好,我们叔侄这段时间就叨扰了。我还有两个亲戚要来,不知……”
白拓没想到小七有此一问,这里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闲杂人等要是太多,难免有诸多不便,于是为难道:“老贺,你也知道,这里是悦来楼的后院,人太多好吗?我这么说,不是不乐意你带他们来,我担心……不知他们的人品如何?”
小七看出白拓的顾虑,拍拍他的肩膀乐道:“这个,老白你大可放心,狄书认识他们,对他们此次来这里办事也是赞扬有加。”小七没有说错,但是也没有说全,狄书觉得他们仍是有些冒险。
白拓听说狄书也认识他们,立刻开怀笑道:“那就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搬进来,如何?”
阿布此时找到了机会开溜,连忙拱手道:“谢谢白老板的美意,只是其中有一人是鄙人女眷,还需去置办些物品,毕竟女人有时候比较麻烦。今天我先去买东西,我叔叔就在此陪大家叙叙旧,我明日再来打扰。”
小七本想陪阿布去探查先锋将军府,没想到遇上鲁能,如今阿布又摆了自己一道,要是坚持跟出去,怕会引人怀疑,只能不动声色道:“那好吧,老叔就跟这些朋友聊聊天,你呢,去帮侄媳妇买些日常用品,明天再帮你老叔买些酱果子带过来。”
阿布一一应下,向众人告了辞,丢下小七,一个人走出门外去了。一路闲逛,假装看看这瞧瞧那,到了先锋将军府附近,一看左右无人闪身进了一家门可罗雀的酒楼。
来了客人,酒店的伙计赶紧笑脸相迎,将阿布带入了店里,问清了价钱,阿布在三楼选了一间窗口朝着将军府的单间,叫了些酒菜,遣退了伙计。阿布一个人看着窗外,心中默记将军府里的情景。
现在的将军府可谓守卫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府外有三班守卫,每一班守卫两刻钟巡查一次,每次需耗时一刻钟,一个时辰之后轮换新的三班守卫,杜绝了有人混迹其中的可能。
府内更是让人无缝可寻,阿布通过对府内树木的观察,断定每棵树上都有一名暗哨蹲守,院内也采用三班守卫轮番倒的方式,将每一角落都暴露在卫兵的视线中。
想要在这样严密的守卫中潜进去,用一般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幸亏阿布观察了半天,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躲过众多人的眼睛。
既然已经了解清楚,阿布也就不再独坐窗前,站起身就要下去结账。阿布来到前台,老板以及伙计看他的眼神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阿布专注于将军府的情况,忽略了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华灯初上,期间又没有什么人来,也没再添酒菜,十足让人生疑。
阿布意识到了这一点,一边叹气一边掏出腰间的钱袋。老板本就对阿布心生怀疑,如今见他此举,以为阿布没钱付账,试探道:“客官为何叹气啊?”
阿布摸出银币放在柜台上,满脸愁容道:“唉,一想到就要回家了,我这心里就难受。我家的母老虎不知又要拿什么等着我回去,这一顿家法看来是躲不过了。”
老板一脸恍然大悟,顿时想通了之前阿布的奇怪举动,原来竟是为了躲自己的婆娘,于是满脸堆笑献策道:“客官,我们这里还有客房可以住宿,要不今晚,您就在这对付一宿,如何?”
阿布仿佛真的想起家中的恶妻,假装一脸恐惧道:“算了,算了,我出来半天回去就够自己受了,要是再住一晚,我不得脱层皮吗?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告辞,告辞。”
说完,阿布急匆匆地走出了门外,到了拐角处才敢恢复原样。阿布又朝将军府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去另一处酒店买了些肉食和酒菜,才又匆匆走出北门。路上,阿布照着小七教的方法取下面具,把脸洗净,借着昏暗的光潜回了城外的破庙。
在破庙里等候的尤娜与王超看到阿布安全回来,松了一口气,可未见小七跟在阿布身后,放下的心再次悬起,都以为小七与王超一般遭遇了。待阿布解释过后,众人这才完全放了心。三人坐在干草堆上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阿布买回的酒菜,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论正事。
阿布先将查探到的情况跟两人说了一遍,可自己对这些情况有何看法却绝口不提。他让两人先各抒己见,然后再综合大家的想法,找出一条最可行的法子。原来阿布意在瞧瞧两人中,谁有统帅资质。
王超沉思着,仔细分析了阿布所给的信息,但实在找不出可以潜进的方法,有些气馁道:“这申屠真不是一般人,竟想出这样的轮番守卫制。唉,我实在没有任何把握,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入将军府。这感觉真是郁闷,真想一把火烧了它,一了百了。”
阿布脑中灵光一闪,高兴道:“超,这个方法不错。”
王超一头雾水,自己只是在发牢骚,何曾给过阿布主意,忍不住挠挠头道:“阿布,我没说怎么潜进去啊,你是不是幻听了?”
一旁的尤娜“哦”的一声,身体后仰,看着王超点头道:“的确是个好主意,我们不应该只想着怎么进到将军府里,而应该考虑如何创造条件进入将军府去。这么想来,我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或许可以试一试。”
王超还是没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说中了,一脸茫然地看着阿布,希望他能给个提示。阿布挪到王超身边,右手攀着王超的肩膀,露出两颗虎牙,大笑道:“超,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多聪明,还是故意耍我们呢。你刚才不是说,一把火烧了它吗。如果可以趁乱混进将军府,也不失为一个妙计呀。”
王超这才颖悟过来苦笑道:“哦,那是我刚才没辙时无意叨叨的,你却当它妙计啊,哈哈哈……”王超一转想:也对,混乱中所有秩序都会被打乱,人剩下的只是本能,那时候,趁乱混进去相对简单多了。王超想到其中的关键,又皱眉道:“这样进去倒是容易,但是出来就难了。试想,混乱平息后,将军府的人若要重新检查府里的一切事物,我们岂不成了瓮中之鳖,想怎么抓就怎么抓吗?”
阿布也想过这一点,所以还在举棋不定。阿布解释说道:“我刚才也想到了这点,因此这方法能不用则,最好还是不用,不要轻易让对方觉察加强警惕,要是这一次找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让他们销毁了证据,我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说完,阿布看着尤娜,满脸期待道:“娜娜,你有什么好想法?”
尤娜一抬手,一团雾气环绕在手边,阿布与王超早就知道尤娜是一个水术师,也知道那天巨树下的浓雾就是尤娜弄出来的,即便如此,现在看到尤娜露出这一手还是有些惊奇。那雾气灵活非常,尤娜指挥起来如使臂指。
尤娜手掌一摊,雾气从手中慢慢氲开,而且渐渐变浓,不到半刻钟,房间里充满了雾气,还不停地往外直冒。房间里的三人在浓雾中变成了睁眼瞎,更别说能找到另外两人了。
等阿布与王超沐浴一会儿浓雾后,尤娜右手一挥,雾气像是找到了出口,朝着一个方向飞出屋外,房子里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尤娜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道:“这方法怎么样?”
王超不住拍手,由衷赞道:“这雾伸手不见五指,任谁潜进去都不会被发现。”
阿布想的则多一些,摸着下巴道:“虽然这雾可以掩人耳目,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之前对付盗贼的时候,我就有过同样不适的感觉。……我知道了!是季节,现在并不是浓雾的季节,如果弄得像刚才一样,那岂不是等于告诉他们有人在动手脚吗?”
尤娜没有感到受挫,反而笑道:“那我就将雾弄得淡一些,感觉就像清晨的水汽,有总比没有强。不如我们就在清晨动手,那个时候人最容易困倦,而且我还有另外一个秘密武器,它的效果你们是知道的。”
阿布与王超深思了片刻,异口同声道:“搜魂砂水?”王超看着尤娜道,“但是当时我们不是将它交给二娃了吗,如今应该放在衙门,我们难道还要回去取不成?”
尤娜双手叉腰,一脸俏皮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去衙门边转转就能拿回一小袋搜魂砂水来。我们只需拿回能让暗哨睡上半个时辰的剂量就妥。”
阿布原本想故技重施,就像上次偷听血刃团众人谈话一样,利用高低的差距,再利用风力,从将军府的上空飞进去,只是还没想到如何出来的办法。现在有了尤娜的方法,就不需要再去冒那个险了,直接从墙外翻进去,妙计啊。
阿布沉浸在思索中,刚要将想法脱口而出时,“谁!”破庙外响起了小七警惕的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