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的王超嘴角抖动一下,之后“噗嗤”一声忍不住笑着骂道:“真肉麻,搞得我像是个小媳妇似的,我答应你留下来就是了。”
阿布收回自己的手,使劲搓了搓道:“人民内部矛盾已经解决,现在我们来谈谈怎么面对外部矛盾。你们都有什么高招?”
王超左食指弯曲,放在嘴上,压住下唇,思考片刻道:“这么等着实在被动,我们该想个办法转换一下角色,让他们钻入我们的圈套,跟着我们计划走。”
尤娜觉得主意不错,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如今我们已经知道盗贼的意图、行动的时间以及暗号,而盗贼对我们的了解却很少。此时我们应该转明为暗假装请辞,然后暗中跟着罗达右,等盗贼动手时再一举拿下。”
阿布低头沉思片刻,表态道:“娜娜的方法看似不错,但不够完善。有一个地方我们需要考虑,那就是罗达右对我们的看法,这一点对我们以后做调查会有很大影响。”
“如果我们前脚刚走,罗达右的马队后脚就被袭,而在马队被袭之时我们恰好又折回来,这是不是过于巧合?那时说我们没有异心实在难以让人信服,甚至会给马队中的内应趁虚而入,反咬一口,逃脱罪责。那样就违背了我们的初衷了呀。”
王超也觉得阿布说的有道理,忍不住问道:“阿布,你有什么好计策?”
阿布招了招手,示意两人将耳朵凑过来,耳语了几句,听得王超连连称赞道:“这样好,这样好。既可以示敌以虚,又可以出其不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手到擒来,真是条好计谋。”
阿布有些腼腆道:“我可不经夸。好了,如果你们没有意见就这么办吧。”说完三人站起,情绪瞬间发生改变,阿布与王超两人脸色难看,互不搭理,朝着篝火悻悻走去。
尤娜来到罗达右身前,施礼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王超道:“罗老板,我这个弟弟赶路心切,想独自一人先赶往马坡镇,特来向您辞行。”
听到这话,一旁的黄上天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罗达右则在三人脸上环视一圈,想到之前的争吵,自以为是道:“如今天色已晚,他一个人独自赶路会有危险,还是明日再说吧。”
王超语气生硬,说道:“罗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去意已决,不必多言。”
阿布则语带讽刺道:“只是要你天明再走,又没人留你,装什么装。”
罗达右哈哈一笑,解了尤娜的尴尬,一手拉着尤娜一手拽着王超向自己的帐篷走去,边走边道:“来,我们先进帐篷聊一聊,如若你还是执意要走,我也不拦你,如何?”
黄上天见四人要走,朝一旁的伙计一甩头,那伙计点头回应,快走两步跟上四人。来到罗达右的帐篷,那伙计为四人拉起帐帘,等四人都走进去之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罗达右一进门就放开两人的手,自己坐到了主位上,示意三人落座,抬头刚想发问,却见三人表情古怪,一个个挤眉弄眼,疑惑的罗达右不知所措。
顺着三人瞳仁转向的方向,罗达右看到正在一旁站着的伙计,顿时了悟,开口道:“都是年轻人,喝杯茶降降火气。来宝,去泡一壶茶来,要用最后那辆车最底下那个箱子里的茶。”
来宝犹豫片刻,躬身道:“是,老爷,我这就去。”
来宝出了帐篷,停步于帐篷边偷听了片刻,可见帐内没动静,无奈地找茶叶去了。没等来宝走几步,罗达右就想张嘴问话,阿布三人,一改常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待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恢复正常。这时罗达右已经猜到,阿布三人肯定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说。
阿布抓紧时间凑到罗达右身边道:“罗老板,我们没有吵架,刚才我们骗您实属无奈,还请您多多包涵。”
罗达右毕竟是经历过风雨之人,镇定道:“阿布,出了什么事?”
阿布尽量放松将三人这几天观察到的情况,以及三人的猜测告知罗达右,当然隐去了三人此行的真正目的。罗达右虽是经商多年阅历颇深,碰上这种事情,依然有些慌了手脚。等罗达右稍微镇定下来,阿布继续开口道:“如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处境实在危险,所以想跟您商量一下对策。”
罗达右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有没有可能只是凑巧碰上两个行迹可疑的人呢?我说这话绝对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只是……”
豁达的阿布,反倒安慰罗达右道:“没关系,罗老板,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希望是一场误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要尽早准备才是,免得事发突然措手不及。”
罗达右一时间没了主意,看着阿布问道:“如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阿布,你有什么好办法?”
阿布清楚对罗达右也不能把计划和盘托出,免得泄露天机,故意为难道:“如今我也是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我想先让我兄弟离开我们,隐于暗处伺机而动,他的本事您也见识过,必要时也许可以扭转乾坤。如果我没猜错,盗贼动手前,内应会想尽一切办法赶走我们。”
“罗老板,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段时间就委屈您装个病暂与小姐呆在一起,顺便想想对策,我们则继续观察他们俩人,看能不能再发现些新线索。现在就请罗老板配合我们先演一出戏,戏名就叫‘夜深赶王超’。”
此时脚步声将近帐门,阿布朝王超示意,王超一点头,一脸愤怒地拉开帐门,大喝一声道:“我不用你们管!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王超走出帐外,正好碰上捧着茶壶匆匆走来的来宝,王超一气之下一把掀飞托盘,来宝猝不及防,茶壶内的热水兜头兜脸淋下来,烫得来宝一边跳一边叫唤。王超不理会远处众人的诧异,来到拴马的树下,解下缰绳,纵身上马,一扬鞭,疾驰而去。
此时阿布三人刚从帐内冲出来,看到来宝的惨样,阿布忍着笑憋红了脸,看起来反倒像是十分愤怒的样子,对着月光下渐渐远去的身影气急败坏喊道:“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罗达右也仿佛被气坏了,一边喘气一边对着尤娜道:“太不像话了!你弟弟太不像话了,我不过是开导开导他,竟然连我也骂上了。气死我了。”尤娜还在不断地道歉,罗达右忽然一口气接不上来的样子,身体向后倒去。
阿布站得较近,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罗达右的身体,小声说了一句道:“好演技。”然后阿布这才仰起头来,朝着篝火旁的众人大声喊道,“快来人啊,罗老板被气晕了,赶紧帮忙把他抬到马车上。”
这一喊顿时让众人慌了神,几个仆人赶紧跑过来,小心翼翼的将罗达右抱上马车,此刻的罗小姐则被吓得哭起来,装晕的罗达右虽然心疼,但又不得不继续闭着眼睛。
阿布等众人将罗达右抬上马车,自己跟着钻了进去,半蹲在马车上学着狄书给别人看病的样子,一会儿摁了摁人中一会儿又号号脉,忙得不亦乐乎。突然阿布对着马车前的众人道:“你们两个去烧盆热水,再拿两条毛巾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慌乱中,阿布指挥众人分工合作,渐渐控制了局面。阿布道出几种药材,众人面面相观,竟无一人知道哪里可以采摘到。无奈之下,阿布让尤娜帮着照看罗达右,自己冲进月光里采药去了。
约摸过了两刻钟,阿布匆匆赶回来,把手中的草药捣碎之后放入锅中煮开,将墨绿色的药水倒出一碗,端着走进车内。在众人面前自己先浅尝一口,温度正好,阿布扶起罗达右,小声说了一句:“安神汤。”
喝过阿布的药汤,双眼紧闭的罗达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道:“我怎么了?”
罗小姐连忙靠过来,眼泪汪汪的,可怜兮兮地看着罗达右道:“爹,您吓死我了,您可不能死啊。”
阿布适时插嘴道:“小姐放心,罗老板只是气急攻心,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马车前,来宝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对着阿布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我们老爷才会变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说这种风凉话,赶紧给我们滚!”
来宝的话,应验了阿布的猜测,罗达右对阿布的话不由得多信了几分,继续有力无气道:“算了,不是他们的错,要怪就怪开溜那个小伙子听不进劝。”
阿布挠着头对罗达右道:“对不起,罗老板,给您添麻烦了。”说完转身朝着众人道,“大家散了吧,罗老板需要休息,就不要打扰他了,这里由我们和罗小姐照看就可以。”
待众人走后,阿布与尤娜钻进车厢,放下帘子。阿布小声道:“罗小姐,这车厢里有胭脂水粉吗?”
罗小姐一脸不解,问道:“你们要胭脂水粉干什么?这也能治爹的病吗?”
罗达右刚想坐起身来,被阿布一手按在肩膀上,阻止了他,指着车内的灯,再指了指车篷上的人影。罗达右顿时明白,躺了回去,对着女儿小声道:“菁儿,告诉哥哥。爹有用。”
罗菁看看罗达右,再看看阿布,举起手道:“哦,爹你装……”
话没说完,眼疾手快的尤娜,立刻伸手捂住了罗菁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是你爹和我们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罗菁赶紧双手捂在尤娜的手上,连连点头。尤娜见罗箐很懂事,就收回她嘴上的手,而罗菁一手却依然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指着马车角落的一个盒子。
尤娜拿过盒子,打开一看,红的白的非常齐全,正是他们要找的胭脂水粉。阿布此时从怀里摸出一棵绿色的植物,递给尤娜,对着好奇的罗菁道:“现在,我们要给你爹化个妆,帮他改变一下神态。”
马车里,众人忙着给罗达右改变形象,马车外,黄上天正观察着马车上的影子,嘴里咬着一根草茎,突然嘴角露出一丝淫笑。
经过这么一折腾,众人也觉得累了,熄灭了篝火,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疲惫的人们很快就呼呼睡着了,只有罗达右因心事重重无法入眠。
第二天醒来,乌云密布天色变得异常阴沉,但就是下不来雨水。开餐时间快到时,来宝匆匆赶来请罗达右去用餐,可他掀开帐篷的门帘后,却被罗达右的异样着实吓了一大跳。只见罗达右眼眶泛黑,脸庞白里透着绿,嘴唇干裂煞白,一副无精打采的吓人样。
连阿布和尤娜看到此刻的罗达右都觉得奇怪,昨天晚上明明只用那棵绿色植物榨出的汁液涂了一下脸,再将脸颊涂白,根本没动眼圈和嘴唇,两人不由对罗达右的敬业精神竖起大拇指。
罗达右知道自己昨夜无眠的后果与无奈,苦笑着没作解释,与众人呆了一会儿,最后以生病为由,只吃了几口就回到马车里休息。
没等日上三竿,众人就重新启程。为了通风,罗达挑起了马车右侧的帘子,一路上半靠在马车的车厢壁上,遥望身后的群山一言不发。众人以为他在发呆,殊不知他是在伺机寻找隐藏在众人身后的那两个影子。果不其然,马车一转入平原,那两骑就无处藏身,终于暴露在远处的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