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等人在废弃庄园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天大亮,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山中一切变得非常幽静。众人醒来时已是阳光灿烂,清新的空气宛若善良的精灵,活泼地清理着人们身心的浊气。精神气爽的一行人解下缰绳,骑上快马“?n?n”地离开了废弃的庄园,朝马坡镇方向奔去。
临行时罗达右安排尤娜和自己的女儿同坐一马车里,一来不忍心再让尤娜被日晒雨淋,二来让她和自己的女儿作伴聊天,驱逐漫漫长路中女儿的孤单寂寞感。一路行来,马车里果然不断传出欢声笑语。
阿布一手牵着尤娜的白马一手握住自骑快马的缰绳,跟王超并肩跟在车队后面。在左右无人时,王超边走边小声道:“阿布,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布盯着前面的马车,小声回答道:“我想找个掩人耳目的方法,他们正好就撞了上来。”
王超却一脸疑虑道:“你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这么冒冒失失地跟着他们走,万一我们的事情被他们察觉,你就不怕他们坏了我们的大事?”
阿布一脸歉意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时的确没有时间也机会讲与你们听啊,超,不要生气啦。我们要办的事,只要出了汴城,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放心吧。”
“为什么找上他们,是因为我认识他们车上的标志,罗达右在马坡镇还是有一点名望,虽然不是路人皆知,但至少马坡镇的官家及军部都认识他。我们跟着他,一路上想必畅通无阻。况且我们需要一些证人,来证明我们的来路。”
王超严肃问道:“如今我们已经随罗达右上路,但是李家四少又该怎么办?”
阿布最头疼的正是这个,答道:“原来我只想用一下他的名气,现在看来不得不把他也拉下水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明面上我们不去找他,只是暗地里相互联系,你看如何?”
王超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为了李家四少的安全,这样最好。但是你已经告诉罗达右你认识李家四少,你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阿布脑筋一转,计上心头,笑道:“这个由我来处理,你放心好了。”
两人商定了计策后戛然无声,安静老实地跟在众人身后。可这一切竟然全都落入了护卫队长黄上天的眼里,他焦虑的心变得更加焦虑,几次回头盯着骑在马上的两人。
当然黄上天每次投来的异样眼神,也逃不过阿布那警觉敏锐的眼睛。阿布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对自己会如此关注,难道真的是因为佣金的问题吗?这不得不让阿布开始注意起黄上天队长来。
阿布发现了几个小细节,黄上天从不关注沿途的环境,平时很少与人说话,每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都会离开众人的视线一段时间。
经过观察,阿布还发现另一件事。罗达右的一个伙计,每次半路停下休息的时候,总会以各种借口离开队伍一段时间,并与黄上天有先有后,这很让阿布费解。其他的护卫队员作息正常,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擅离职守。
阿布心中疑惑,在好奇心驱使下,阿布打算跟踪黄上天,看看他都在做什么。可惜黄上天生性多疑,一路上东张西望,在树林间行走时专挑空旷的地方,让阿布不敢跟近。
罗达右的人马再次停下休息,阿布转换目标,先找了个借口隐入树林中,一边观察众人的情况,一边等待黄上天和那个伙计有所动作。
果然没等多长时间,黄上天又离开了人群,阿布不动声色,一刻钟之后,黄上天归队了,可那伙计却捂着肚子离开罗达右的身边,急步走进树林。
阿布悄悄跟上,那伙计警觉性低,阿布一路跟在身后也没发觉。阿布看得仔细,只见他一边走一边寻找什么,来到一棵老树旁停住,后又绕着树走了一圈,突然,伸手从树洞中摸出一张纸,看了一遍又塞了回去,接着提着裤子到草丛里蹲下,不一会儿一阵恶臭传来。
阿布捂鼻强忍着,等那伙计一离开就从藏身处出来,快步来到树下,树干上明显有一道人为的刮痕。阿布也绕着老树走了一圈,找到了那个树洞,从里面摸出那张纸。一看,纸上画着一只张着大嘴的狼对着天上的乌云,乌云后面露出月亮的小半边脸。阿布绞尽脑汁想,翻来覆去看,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能将那张纸又放回树洞,回到王超身边。
一行人重新启程了,当晚来到了渭水河边扎营。吃了几天干粮,众人终于可以从河里捕几尾鲜鱼做汤喝,舒舒服服洗个澡。众人个个兴奋异常。
吃过晚饭,阿布三人坐在营地不远处的草地上,看着众人搭起的篝火。阿布压低声音道:“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但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想让你们分析分析。”
王超盘膝而坐,双手交叉于胸道:“我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喔?”阿布十分惊讶,迫不及待问道:“超,你发现了什么?”
王超也压低声音道:“我发现有两个人跟踪我们,虽然离得很远,但是今天我已经见过几次,他们的装扮一模一样。”
“两个人?”阿布和尤娜互相看了一眼,尤娜问道,“他们是否都是用灰布包着头脸,然后远远的跟在我们身后走?”
王超很是诧异,尤娜明明整天都躲在马车里,怎么描述起那两人来竟如亲眼所见一般。还是阿布解答了他的疑问道:“我们离开汴城不久就见过他们,当时我们以为他们只是认错了人,如今看来,他们可能是从我们一出城就开始跟着我们了。”
尤娜摇摇头,提出异议道:“他们之前是一见我们就走,那可能是认错人了,但这回是一直跟着,那只能说明他们已经确定我们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阿布醒悟过来,看着篝火前的罗达右众人道:“也许他们找的不是我们,而是罗达右呢。”
王超不由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尤娜一脸茫然道:“这个我猜不透,不过肯定不是好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将我们看到的这些告知护卫队长?”
阿布决然阻拦道:“我想这个还是最好别说,因为我发现有问题的就是他。”阿布将这几天发现的,以及树洞里的那画的内容统统告知了两人。
阿布皱眉道:“你们谁知道那幅画的意思?我想破脑袋也没有任何头绪。”
王超脸色微变,提出自己的担心道:“现在不是猜谜的时候,我觉得那个黄队长可能跟身后那伙人有直接关系。”
阿布揉着额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幅画就更有问题了。我觉得它是一个暗号,看来很快就有大事情发生。唉,最愁人的是我们还不知道什么事。”
三人沉默片刻,阿布想得脑子有些僵硬麻木,往身后一倒,睁眼看天。今晚的月亮皎洁明亮,无数的星星在空中闪烁,微风渐起,树影摇曳。阿布渐渐闭上眼睛,河边传来蛙声,遵循着自然呼吸的节奏,不一会儿阿布就进入了自然之息的状态。
王超和尤娜从来没有感受过阿布如此奇妙的状态,人在眼前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正当三人进入一种安静,和谐情境时,阿布突然睁开眼睛,眼中流光回转。
两人突然重新找回阿布的存在感,表情古怪地看着阿布。阿布自己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此时他脑子里已经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阿布兴奋地看着两人,凑了上前去低语道:“我想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答案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幅画的意思是,‘乌云蔽月时,以狼嚎为号’。”
王超脸色大变,想到一个可能性,急切道:“这个解释很合理,那么看来,我们很有可能被盗贼盯上了。”
尤娜斩钉截铁道:“不是很有可能,而是肯定,而且是被一个有内应的盗贼团伙盯上了。”
王超想起八王爷的交代,犹豫了片刻道:“不如这样,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尽快赶到马坡镇。走之前将我们的发现告知罗老板,让他自己想办法,我们毕竟有要事在身。”
阿布和尤娜惊讶地看着王超,有一种重新认识王超的感觉,阿布顿时就来了些火气道:“这些人也是楼兰国的子民,你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如果他们真的遇上了盗贼,且因此身亡,你如何面对你自己的良心?”
王超义正言辞道:“难道我们急去马坡镇办的事不是为国为民吗?况且刚才我们讨论的这些都只是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你怎么知道不是虚惊一场?”
阿布站起身来,指着王超,一脸怒容道:“在你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务,为了自己的目的,你可以将这些无辜的人抛之脑后。”
王超也站起身来道:“随你怎么说,我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君主,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两人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过异常的气氛还是引起了篝火旁的众人侧目,尤娜赶紧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施礼道:“没事,没事,我的两个弟弟因对一个问题意见分歧,才会争论不休互不相让,吵到大家了,真是不好意思。”
众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只是如此,也就没有太在意,继续各做各的。尤娜将两人按下,坐回原来的位置,自己也坐了下来。尤娜的话让两人逐渐冷静下来,不过还是闷不吭声。
尤娜看了两人几眼,调侃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孩子一样争吵。我赞同阿布的观点,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走。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我觉得没有走的必要。”
“这段时间我虽然坐在马车里,但是我也时刻都通过车窗观察四周的环境,每到一处,我都会在心里做个演练,哪一处更适合伏击。因为我以前自己出行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比较凶残的盗贼。”
“我发现我们走过的很多地方都可以作为完美的伏击地点,如果我们身后真的跟着一群盗贼,那么为什么他们不在那里设伏呢?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是因为我们。”
王超此时气已全消,问道:“我们?我们不是半路上才来的吗?”
阿布已经知道尤娜想表达什么,点头道:“我知道了,就因为我们是半路才与罗达右结伙,这才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因为一开始他们就有内应,了解护卫队员有几个人。盗贼都是自私的人,人多了分的钱就变少,所以他们肯定是只带了自以为足够的人手。”
说到这里,王超也已经想通了其中的缘由,接着道:“那么说,我在废弃庄园里露的那一手,正好给他们一个震慑的作用,不敢按原定计划进行,因为没有足够把握。”
尤娜点头道:“他们又不愿放弃到嘴的肥肉,于是只能另想办法,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最好的办法是让大多数人失去战斗力,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既然已经揣摩出他们的想法,不妨好好利用一下,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阿布突然看着王超,诚恳道:“超,刚才是我脾气不好,你可别生气啊。”
王超扭头看向别处,嘴里却说道:“我才懒得跟你生气,刚才说得那么重,现在又来和我道歉,你不过是希望我答应你留下来帮忙,对吧?”
阿布赶紧靠过去,一把攀着王超的肩膀,哈哈笑道:“知我者,王超也。不过我的道歉可是认真诚恳的哦,你别婆婆妈妈的啦,原不原谅我,给个痛快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