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当然不可能给阿布任何回应,喊完这一嗓子,阿布悻悻然往回走。
阿布本想回到小楼一层继续看信,但刚到篱笆墙前,两声尖叫由二楼上响起,紧接着就是几声“乒乓”撞击声夹杂着痛呼,一个陶壶从二楼的窗口飞出,阿布先是一愣接着吓了一跳,猛退两步,陶壶正好在脚边摔成碎片。
莫名其妙出现的三人,莫名其妙打了一架,莫名其妙被荆棘困在地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舅舅,阿布早就被弄得焦头烂额,也早忘了二楼还有两个昏迷的人。
看来两人是醒了,阿布快步跑上楼,转过门边刚想进去,迎面飞来一个木质笔筒。阿布根本来不及反应,鼻子已经被砸个结实,顿时一阵酸辣涌入口鼻,阿布痛的捂住鼻子蹲了下来。
“呜呜”了几声,阿布终于缓过劲来,抬头一看,一副奇特的景象映入眼帘。只见二楼大厅两人各站一边,相互对峙。
狄书在右,一身满是焦黑破洞的白大褂,一手扶着头上铝制的洗脚盆,盆上还凹了一块,一手抓着一个竹制的枕头。
珈蓝在左,衣衫不整,肩头伤口包扎处渗着血,一手拿着鹿角,一手围在胸前紧抓着衣领。
再加上此时的阿布,**着上身,裤子上滴着水,左手拿着笔筒,右手捂着口鼻,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眼泪。
三人仿佛静止一般,面面相觑,这情景要是让人看见,还真想不出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谁?”三人异口同声道。珈蓝以前女扮男装压低声线使得声音浑厚低沉,如今恢复了女声变得婉转悦耳。狄书腔调怪异,仿佛刚学会说话的孩童。阿布因为鼻子依然酸痛,又捂着口鼻,显得口齿不清。
“我是阿布。”“你先说!”“我为什么告诉你。”啊布,狄书,珈蓝三人又同时说道。说完之后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唉……”“怯。”“哼!”三人又不约而同道。
终于受不了这气氛,阿布举起双手道:“停!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说清楚。还是我先来吧。”
阿布找了张椅子坐下,狄书和珈蓝警惕的看着阿布,为了缓和这尴尬的气氛,阿布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认真道:“我叫阿布,昨晚我在暮林中狩猎夜剑虎,累了一晚上刚想在湖里洗个澡。谁知道你们两个人从天而降,一个冒着烟,一个肩上带着一只箭,跌在湖里了,不得已我才把你们都带了回来。算起来我还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珈蓝紧了紧领口,眼中寒芒一闪,看着阿布道:“那么,是你帮我包扎伤口的了?”
阿布苦笑道:“因为当时姑娘伤势严重,我也是迫不得已。疗伤时才发现姑娘是女儿身,事出有因,还请姑娘见谅啊。”
仿佛回应阿布的话一般,伤口处恰好传来一阵刺痛,珈蓝眉头一皱,没再说什么。
狄书一脸“冤枉我了吧”的表情看着珈蓝,在身后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理直气壮道:“我都说不关我的事了吧,我一个六十九岁的老人家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我只是醒来后觉得口渴,想找口水喝。我是个医者,看到你面无血色嘴唇泛紫有些奇怪就多看了两眼,你这小丫头却说我脱了你的衣服,真是不可理喻。”
听到狄书说他已经六十九岁时,阿布和珈蓝都完全愣住了,后面狄书说了什么两人根本没听进去,等狄书说完上面的一番话,阿布忍不住道:“你明明才十六七岁的样子,撒谎也找个合理的嘛,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哪点像六十九了,我怎么可能相信你这么无稽的话。”
狄书大感不快道:“我堂堂中科院院士狄书,难道还会骗你们两个黄毛小儿。”边说边拿过身边桌子上放着的镜子继续道“我今年一月刚过的六十九岁生日,怎么可能……”当狄书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顿时傻了,一张满是黑灰的年轻秀气的脸在洗脚盆下张着嘴,狄书伸手捏了捏自己,很痛,声音不由提了两个八度道:“才十六七岁!”说完手上不稳,头上的脸盆滑落,“乓”的一声响,狄书仿佛石化了一般愣在那里。
无论阿布怎么招呼,狄书都没有任何反应,只好任由狄书呆滞的坐在椅子上。
阿布转头看着珈蓝道:“我看那家伙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还是你先说吧。姑娘怎么称呼?为什么你会身中一箭?又为什么会从天而降?”
“我叫珈蓝,我因为……,我因为……”珈蓝突然停住双手抱头道:“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记忆像被切割掉了一般,任凭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如何中箭,如何掉落湖中,只觉得越回忆脑袋越胀痛,终于在劳累、失血过多、饥饿、疼痛下又晕了过去。
阿布赶忙接住倒下的珈蓝,并将她背回房间。阿布突然觉得今天实在是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只是洗了个澡,捡回来一个疯子和一个傻子,无缘无故多了一个舅舅,刚回家就不见了爹娘。想到这里,阿布才记得一楼还有半封没读完的信,匆匆下楼而去。
怀着复杂的心情将那封信看完,阿布看起来显得怅然若失,信里的内容除了证实他真的有个舅舅以外,还提到爹娘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看着一家三口曾经温馨的家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坐在一楼大厅,阿布就抑制不住眼眶里温润的液体,此刻突然想起老爹的一句话“遇到瓶颈时,要学会换位思考。”既然等不到爹娘,那就去找他们。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阿布站了起来,左手擦拭掉眼泪,打开了桌上的小木盒子。
小木盒子里静静躺着未启封的一封信和一块玉质的手牌,这是阿布爹娘留下的东西,信是介绍信,二老希望阿布去楼兰国的佛兰特学院学习体术,而玉牌是阿布母亲家族封印之白盾的信物。
双手摩挲着玉牌上精致的镂空雕纹,阿布正沉浸在沉思中,而二楼上呆坐的狄书终于动了,只见他用双手使劲扯着头发,眼中布满血丝,大吼一声:“这不科学!”
···········
北方,著名的阿尔山山顶上常年笼罩着乌云和积雪,半山腰处一座古堡建造在突起的悬崖壁上,古堡的钟楼上,一个戴着手镣脚镣的男子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
男子一头灰色的披肩长发,脸庞消瘦,丹凤眼,颧骨略高,鼻挺唇薄,有一股子邪恶气质透出。
突然男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凝望着远方,一股冰冷的气息由男子的身体弥漫出来,而此时正是阿布解开咒印散发黑暗气息的时刻,男子无神的眼里渐渐泛起了一道气雾,房间瞬间降温,男子开始没有理由的狂笑,边笑边道:“出现了。你终于出现了!哈哈哈哈。”
钟楼下的两个守卫听到狂笑声急忙赶来,隔着铁门看着这个有些癫狂的男子,喝道:“闭嘴,林焚雨,老子好不容易睡个午觉,**笑什么笑!”
前一刻还在狂笑的林焚雨下一刻凭空消失了,只听见铁门外两声重物**的声音,原本应该在脖子上的两颗大好头颅此时已经与身体分离,而林焚雨神情愉快的站在两个守卫的躯体背后,两只依然环绕着风刃的双手仿佛在指挥一场演奏一般挥舞,不一会儿,那两具躯体已经四分五裂血雾狂喷。
十分钟之后,发现异样的巡逻兵敲响了警钟,整个古堡顿时沸腾起来。
正当众人如临大敌时,在古堡的中心,典狱官巴特的房间里,林焚雨一手夹着高脚杯,杯中一抹鲜红色的葡萄酒缓缓摇晃,另一只手环在胸口,手背垫在拿着酒那只手肘处,英俊消瘦的脸朝着落地玻璃窗,双眼静静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
“美丽的东西总是容易被毁灭,是吧?巴特。”说完,林焚雨扭头看向房间里的那面画着戒律之神摩卡的墙。
戒律之神画像早已残缺不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壮汉被钉在了墙上。巴特赖以成名的附魔剑此时已穿过巴特的腹部插入墙内,只露出巴掌长的剑身,巴特右手正握住剑柄,试图将剑拔出,但是身上两处致命伤却让巴特感觉到力量正随着涌出的鲜血在流逝。
挣扎了片刻,巴特最终放弃了努力,吐出一口混杂着血液的唾沫,喘息着道:“你跑不了的,林焚雨,很快我们会把你抓回来,咳咳……”
林焚雨抿了一口手中的葡萄酒,一脸陶醉,闭着眼睛道:“你说的是那几个老东西么,怯,都半身入土了还要东奔西跑还真是命苦啊。”
放下酒杯,林焚雨双手插在口袋里,踱步来到巴特面前道:“现在三个老东西就剩下两个,想要再抓住我已经不可能了,哈哈哈!”
巴特突然不顾伤口也跟着大笑,牵动伤口时的脸显得有些狰狞,边笑边道:“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自大,既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下一个七年也会在监狱里度过,我下次……”
话未说完,林焚雨突然拿起脚边有三根尖的烛台刺入巴特的右胸肺部,同时道:“没有下次!现在,我就静静的看着你度过你余下的时光,哈哈哈哈!”
吐了一口鲜血,巴特只觉得胸口空洞火辣呼吸不畅,林焚雨故意不刺向心脏,就是为了让巴特再多承受些痛苦之后死去。无论是谁,被独自关在钟楼七年,在得到自由之后总会显得有些疯狂。
林焚雨正享受这复仇带来的快感,急促的脚步声由房间外传来,士兵们终于发现了异样,警钟响了许久却未见典狱官现身,实在蹊跷,于是几个小队长联合来到巴特的房间外。
林焚雨眼睛里闪过一丝被打扰时的恼怒,一抬手道:“看来你在这里的人缘不太好,你的手下不来你还可以再活半个小时,现在嘛,只能让你提前去见你的戒律女神了。”
手中环绕的风刃在巴特的脖子上一闪而过,林焚雨又再次消失了。当众士兵敲门无果破门而入时,正好看到巴特掉落的头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滚动。
五天之后,衣衫褴褛的林焚雨倒在了通往天空帝国的官道上。此时的林焚雨已不像之前的林焚雨。
为了逃出那座监狱,林焚雨解封了身体的魔性,使用了燃烧生命力的功法提升了自身实力,先解除了封魔手镣脚镣,而击杀巴特以及逃跑也使用了不少术法,耗费了大量能量,林焚雨早已严重透支魔力。
这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身体细胞大量坏死,骨骼迅速收缩,实力倒退,原本正值壮年的身体现在变成了十六岁的样子,一头灰色的长发也已经完全变白。
在林焚雨倒地时,模糊的眼中看到一辆马车经过,之后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只听见一些只言片语“这材料不错”“拿回去做实验”,然后身体一轻,林焚雨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