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无声。
两束暗黄的灯光缓缓向前移动,渐渐地停在了白楼外,陆霆宇从驾驶位上下来,走到后车门亲自打开车门,道天禅师着一身土黄色的僧袍从车里出来,又转身从车内拿出一根浑黑的法杖。
道天禅师神色甚是庄严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向陆霆宇微微点了一下头就拄着法杖迈步向白楼走去,陆霆宇关上车门后跟随在道天禅师身后,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楼里。
道天禅师在陆霆宇的引领下进了房间,阚清和陆余见大法师到来都恭敬地后退让出床前的位置,陆余的老眼有明显哭过的痕迹。
道天禅师走到床前,神色肃穆又锐利地盯着被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陆霆光。
陆霆宇默默地站在道天禅师身边,起初因为陆霆光被锁链捆绑稍微震惊了一下,随后就平静如常,他自知定是荆寒柔所为。
道天禅师盯着陆霆光看了一会儿,就将手中的法杖横在胸前,陆霆宇向后退开将床前的位置全部让给道天禅师。
道天禅师伸开手臂将胸前的法杖向前平移至陆霆光的身体上方,陆霆光睁着绿眼睛,一脸疑惑不解地注视着上方距离他不到一米的浑黑法杖,突然头一阵刺痛,脑中闪过那柄锋锐无比又异常神秘的精铁长矛,它静静地悬浮在黑金色的棺椁之上。
紧接着,他就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在远方召唤他,他头脑中有一股不知名的能量跟随着远方的召唤渐渐逝去,当那股能量与远方的能量融合后,他只觉身子一沉,便没了知觉。
陆霆宇看到随着道天禅师手握的法杖有一道流光滑过,陆霆光的绿眼睛瞬间恢复原来的黑白相间的正常颜色,紧接着陆霆光就晕了过去。
房间里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下,陆霆宇和阚清只是惊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神色,陆余则张大嘴巴很久才缓缓合拢。
道天禅师收回法杖,拄着法杖转身看向陆霆宇:“陆施主已无大碍,只是会昏迷上两三天,他被精铁长矛的能量所困,失了心智,等他醒来后,还请陆施主带他到云海寺驻留一段时间,老衲会助他恢复过来。”
道天禅师说完这些话,向陆霆宇微微颔首拄着法杖就往外走。
陆霆宇忙快走几步赶在道天禅师之前来到门边,亲自为他打开房门说了句“禅师请”,并引着禅师下楼。
楼下,水清澜独自坐在一张紫檀木的椅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陆霆宇引着道天禅师顺着楼梯往下走,一眼就看到有些魂不守舍的水清澜,自打水清澜借荆寒柔的身体醒来后,他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恍惚的状态,心中未免奇怪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
两人下楼的脚步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水清澜,她抬起头,目光扫了一眼道天禅师就把视线定在了他手中那柄法杖上。
水清澜起身迎着道天禅师和陆霆宇站定,道天禅师和陆霆宇走到水清澜面前,道天禅师一手拄着法杖,一手竖掌在胸前,颔首对着水清澜口诵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
陆霆宇微惊,漆黑的眼眸侧睨了眼道天禅师后就锁着水清澜。
水清澜眸光淡淡,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目光直视着道天禅师,并未多言,只说了句:“有劳禅师了。”
“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女……施主可安好?”道天禅师依然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语气里关切意味十足。
水清澜微微点了下头,道:“无妨。”
陆霆宇对道天禅师对待水清澜的态度越发狐疑了。
云海寺自建寺起历任方丈最大的职责就是守护水清澜的衣冠冢,他们虽为佛家高僧,对待世人却颇为冷淡,即便作为水清澜后裔的陆家人,陆霆宇去云海寺请道天禅师救治陆霆光时,他也不过礼貌而淡然地问明了情况,随后换了浑黑的法杖就跟他来了,并未多说一句话,为何对水清澜却一而再地询问她的情况,两人似乎非常熟稔。
陆霆宇对寄托在荆寒柔身体的灵魂更加好奇了。他想顺着蛛丝马迹总能寻到她的真面目。
陆霆宇又亲自开车送道天禅师回了云海寺。
水清澜虽然没有在房间里目睹道天禅师救治陆霆光,但是当精铁长矛借助那柄浑黑的法杖吸取陆霆光身上的能量时,她还是被波及到了。
精铁长矛的能量与水清澜是一体的,即便没有了最初的肉身,灵魂依然与精铁长矛纠缠着,这就苦了荆寒柔的肉身,它还不能承载这股能量,没有肉身的有力承载,水清澜的灵魂就无法与精铁长矛的能量自由结合,反而被长矛的能量反噬过来,就在陆霆光身体里的能量被精铁长矛收回之时,水清澜差一点被能量所伤,步了陆霆光的后尘。
好在她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加之刚刚那股能量又很微弱,她才能硬接下了这股能量没有被反噬。
荆寒柔的肉身在承载这股能量时几乎耗尽了力气,精神力也弱了下来,水清澜此时觉得非常疲累,千年来积聚的意识如洪流般奔泻不息,愤怒、不甘、悲伤、痛苦、喜悦、骄傲,无数的情绪混杂着喷涌而来。
水清澜凭着仅有的一点精神力与道天禅师寒暄过后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整个身子往床上一倒便晕了过去。
混杂的情绪洪流肆意奔涌,渐渐远去,周遭变得白茫茫一片。
寂静无比的氛围里,突然传来震耳的脚步声响,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震得人耳朵发胀。
躺在床上的水清澜下意识地捂上了耳朵,蜷缩起身子,眉头越皱越深。
震耳的脚步声停止了,白茫茫的一片顷刻间消失无踪,周围变成了一处被异常光滑却不知为何物的东西笼罩成一个偌大的空间,在空间的中央放置着一张与四壁相同材质的台子,台子用四根极细的与台子同样材质的柱子支撑着。
台子旁站着一个人形,只有人的轮廓,却没有人的五官,也没有头发,那个人形没有穿衣服,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金色光泽,那个人形正附身审视着台子,台子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全身赤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