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楼外面围了很多人,陆霆光、温卓婉、陆曼以及陆余带领着家里所有的佣人,他们都默默地站在白楼前的空地上。
白瞻随着庄园的佣人来到白楼前,看到一群人沉默而悲伤的聚在楼前,他感觉很不妙,荆寒柔让人叫他来,那人没说什么事,可是看这些人的表情,他能猜测出是荆寒柔出事了。
他的心急躁起来,迈开步子往前跑,扒开人群直接往白楼冲去。
庄园里的人没人拦他,他径直进了白楼里。
听到急促而猛烈的撞门声,水清澜侧脸看向门口,双眼与白瞻对视,唇角勾起一丝淡笑。
当看到水清澜苍白的脸色,白瞻的神思蓦地恍惚起来,他一步一步地缓慢地走到水清澜跟前。
白瞻站立在她面前,垂着双眸,眸中尽是悲伤之色。
“你……”
水清澜笑笑:“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荆寒柔吧……车喆。”
白瞻怔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荆寒柔,他对荆寒柔那么熟悉,怎么会看不出两人之间巨大的差异。
他不想揭穿,是因为他怕她会因此离开,他想看见她,哪怕是假的。
当他确定眼前的女人已经不是他要守护的女孩时,他崩溃了。
可是,他的崩溃只能一个人偷偷地进行,然后再用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继续以白瞻的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
让白瞻惊诧的是,这个女人知道他是谁。
水清澜继续说道:“我快死了,我想应该在死之前把荆寒柔的身体交给你。抱歉,我不是有意侵占她的身体,那是一场意外。”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白瞻尽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声调,低沉着声音问道,即便如此,他的声音里还是隐约地传出颤抖的音调。
水清澜淡然的眼眸中满是疲惫之色,她依然带着淡淡的的笑意:“当然,你有权利知道是谁借用了荆寒柔的身体。”
水清澜略微停顿了一下:“我是水清澜。”
此话一出,白瞻的震惊无以复加,他的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水清澜。
白瞻的表情完全在水清澜的意料之中,她停顿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她要给白瞻一点时间消化一下这个消息。
许久,白瞻总算是缓过神来,他的目光中却依然溢满难以想象的、不确定的怀疑之色。
水清澜没有太多时间等待白瞻彻底回复过来,她略微沉思一下,对视上白瞻的目光:“有件事情,我想你也应该知道。”
白瞻的瞳眸微微一缩,借用荆寒柔身体的人是清澜帝国的女帝已经让他震惊不已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女帝在即将离去的情况下一定要告诉他的。
白瞻的心顿时紧张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身体了,他的胳膊、腿似乎都已经抖了起来,一股莫名的震颤正在缓缓地向他袭来,只等水清澜说出那件事爆发。
“荆寒柔怀过你们两个的孩子……”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再次将白瞻震的魂不附体,那股震颤顿时膨胀开来,白瞻双膝一软摊在了地上,眼角瞬间滑下一行清泪。
他没说话,默默地任由眼泪流落下来,滴在地上。
水清澜静静地垂着眼眸看了下白瞻,她没办法再跟白瞻说更多的话,她的精力快消耗殆尽了,她需要留些精力等着陆霆宇。
水清澜缓缓闭上眼睛静默起来。
白瞻任由眼泪流了一会儿,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抬起头看水清澜,发觉她已经闭上眼睛。
白瞻缓缓从地上起来,表情渐渐恢复平静,他挪动身体站到了水清澜的身侧,像个忠诚的护卫般,一动不动地安安静静地站着,不管他内心经历着什么,表面上已经平静似水。
*
过了许久,白楼外传来一阵螺旋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白楼的门再次被人用力从外打开,陆霆宇一脸疲惫的神色匆匆地跑到了水清澜身边,水清澜缓缓睁开眼睛,抬头对视上陆霆宇的暗淡的黑眸,她冲陆霆宇一笑:“还好,赶上了。”
陆霆宇一脸悲痛之色,沉默着单膝跪到水清澜面前,将头埋进了她的双腿上。
水清澜抚摸着他的头:“没必要这么悲痛,我又不会死。更没必要自责,你做的事情本是逆天而行,不符合自然的法则,成与不成,一半在人,一半在天。有这样一段机缘,让我能够有副身躯与你面对面地相处,我很满足。你继续做你的事情,不要因为急于求成,做了错误的选择。我可以等。”
陆霆宇埋在水清澜腿上的头点了点。
“等我走了之后,跟陆伯达说一声,让他不要慌。”
陆霆宇又点了点头。
“风逸传媒就给唐肃了。陆燮可能会打风逸传媒的主意,你盯着点他,不要让唐肃吃亏。”
陆霆宇又点了点头。
“林向杰的状态有了好转,我一直想知道他是谁,你想办法套出他的话。”
陆霆宇又点了点头。
“还有……”水清澜顿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她又勉强睁开,“玉满堂的老板江雨菲,你要多照顾一下。”
陆霆宇又点了点头。
“杜离体弱多病,虽然有陆伯达照看着,我还是不放心。你对杜家的事也要上心些。”
陆霆宇缓缓抬起头:“阿坤的势力在澜城,杜家我一直关注着。”
水清澜笑着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找个时间替我去新都看看,本来想亲自去的,看来这次是不能了。”
陆霆宇望着水清澜点点头。
“好了,我能想起的也就这些事了。”水清澜侧头看了眼挂在厅堂正中墙上的那幅画,“这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到画里了。要是进不去,我只能四处飘荡……”水清澜转过头看陆霆宇,“你不必找我。”
陆霆宇迟疑了一下,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我的灵魂离开后,把荆寒柔的身体交给白瞻。”水清澜的声音很轻很弱,当陆霆宇点完头,再看水清澜,她的身体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