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官天的葬礼是由水清澜和陆霆宇主持操办的,帝都名流以及慕家的亲戚都来参加了,在葬礼上,人们看到了慕新江的两个私生子,都是十来岁的年纪,一个神色阴郁、眉眼冷冽,一个神色淡然、沉默不语。两个孩子一身纯黑的西装,站在一众人最前排,赵寒则紧随在他们身后。
慕官天的遗嘱,将慕氏财产的一半给了荆寒柔,另外一半则由慕新江的三个子女平分,除了慕晓幽的财产归她自己支配,两个男孩的财产都由荆寒柔代为打理,直到他们成年。
水静言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她清楚自己没能力与水清澜争,搞不好会被她弄死的,她只能忍了。
慕晓幽对水清澜的恨主要还是因为被周沐坤拒绝后的迁怒于人,只要在葬礼上她不惹乱子,水清澜懒得理她。
一场规模宏大的葬礼结束了,一众人等纷纷离开了墓地,原本还是黑压压的一片沉寂,转眼间就变得空空荡荡。
天空渐渐暗淡下来,鸟儿都停止了啼叫,墓园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肃穆又凄凉。
余晖中一个身影渐渐拉长,那影子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步登上台阶,在慕官天的墓碑前停下脚步,他将右手中的酒瓶放到墓碑前,又将左手指缝夹着的两个高脚杯放到墓碑前,然后面对着墓碑缓缓地盘膝坐了下来。
他一声不吭地拧开酒瓶盖子,将两个高脚酒杯倒满酒,端起其中一杯洒在面前的空地上:“老东西,我来看你了。二十多年了,咱俩没能这样安静平和地呆在一起了。”
来人正是陆伯达。
陆伯达放下空酒杯,又端起另外一个满酒的酒杯,冲着墓碑敬了一下,仰头将杯中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那次你走之前,咱俩喝的就是这个酒。这个酒的味道呀,跟那时候不一样了,没那时候好喝了。辣嗓子!那时候咱们喝这个酒,多润呐!”
陆伯达说完,自顾笑了笑,转而神色就落寞了下来:“我那时候是鬼迷了心窍,趁你不在,对天爱做了那样的事情,不过,老兄呀,我是真的喜欢天爱呀,谁让她不喜欢我呢,我没办法呀,我要她呀,只能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
陆伯达语气很低沉,其中夹杂着愧疚,也含着不甘。
“可你也不是个东西呀,竟然把怒气发到了我女儿的身上,你说你干的是人事儿吗?你他妈还不如我呢!新雨好歹是你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管你叫了十几年的爸爸,你就真的忍心毁了她!你不仅毁了她,还毁了柔柔,柔柔早就死了,你知道吗?”
陆伯达说着说着,眼睛里闪起了泪光,停顿了一会儿,他就瞪起眼睛望着墓碑上慕官天的遗像:“你说说,咱俩这笔账该怎么算?”
照片上的慕官天一脸淡笑地看着他,他更加气愤了:“你还笑?你还有脸笑?我的外孙女是你的女儿呀。你真不是个东西!”
“老东西,你在那边等着我,等我过去好好跟你算算这笔账。”
夕阳西下,余晖散去,天空昏暗下来,陆伯达依然坐在慕官天的墓碑前,给慕官天洒在地上一杯酒,自己喝掉一杯酒,然后就对着墓碑嘀嘀咕咕没完没了地唠叨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淹没进黑暗之中。
*
荆寒柔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慕官天的葬礼结束后,水清澜就没有再离开过沁恩庄园,陆霆宇则很少出现在庄园,即便偶尔出现神色也总是疲惫不堪。
水清澜清楚陆霆宇的大部分时间都在F洲基地,他想快一点研究出意识转移的技术,想快点制造出一副跟水清澜一样的躯体,好让她的灵魂在失去荆寒柔的肉身后能够有所寄托。
沁恩庄园的日子平静似水,庄园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这位二少夫人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他们在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的同时,总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悄悄地放到了白楼。
水清澜除了在白楼里静坐养身,偶尔还会去后面的山洞里看看林向杰,林向杰的状态时好时坏,水清澜在陪伴他的时候,总想从他口中套出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即便在最痛苦的时候,林向杰也没有向她吐露一句能够捕捉到他身份蛛丝马迹的话语。
水清澜在心里骂了他好几次,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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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倏忽而过,转眼间就过了大半年。
这天,陆余正在花园吩咐下人清理花圃,他看到水清澜缓缓向花园走过来,他忙迎了上去,水清澜脸色非常不好,陆余忙道:“夫人,您……您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给您看看。”
水清澜摇摇头:“不用看医生了,你去给陆霆宇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陆余的目光望着水清澜:“夫人,您……”
水清澜笑笑:“没事的,就算我走了,澜恩庄园也不会再欺负你们了。”
水清澜这么一说,陆余一下子就慌了:“夫人,你不会有事的。”
水清澜笑笑:“快去叫陆霆宇回来吧,不然他可能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
陆余还想说什么,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赶紧让二少爷回来。
陆余哽咽着嗓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陆余站住。
“你让人去响堂,把白瞻叫来。”陆余又哽咽着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这次水清澜没有再叫住他。
吩咐完陆余做事,水清澜看看花园里那些佣人,都用一种悲伤的目光望着她,她冲他们笑笑,道:“没事的,人总是会死的。不过,你们要好好地活着。”
几个情感丰富的下人,听水清澜这么一说,眼泪刷地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唉,我就见不得这场面,你们想哭就哭吧,我回房间了。”水清澜淡着声调说完就转身走了。
下人们望着水清澜进了白楼,几个落眼泪的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几个男人重重叹了口气。
水清澜进到白楼后,就坐到了客厅的红木椅子上,等着陆霆宇,等着白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