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后的演出中,温巧云在一个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吃饭,与他们家里的一个后生相互有缘,他家母亲出面给相问,他们成了,也算是个自导亲。
三年后,就在剧团走向更加辉煌的时候,剧团里的姑娘们,被她们的那些拼命挣钱,揍钱,借钱,担心她们跑掉的对象们,负够了钱给娶走了。剧团瘫痪了,老团长遗憾地坐在家里了。
温巧云成为一个被看守很严的媳妇。可以说她再也无法唱戏了。
温巧云很善良,而不懦弱。她与那标准的农民丈夫相处很好,一点也看不出,一个开朗活泼的姑娘对一个只知道天地死受的男人有一丝看不起。旁人们的估计是多余的,婆家的担忧是没必要的。她们两口子把生活安排的津津有序。
这一带,普遍的习惯是第一年的媳妇不给下地干活,可温巧云也不知是在家里坐着寂寞,还是离不开会哄顺她的丈夫,或是她就爱干活,反正她每天都跟着丈夫在地里干活。最让别人的母亲羡慕的是,温巧云作为一个新媳妇,在那菜园子里,一担一担地挑水浇园。她不畏那一片片的水花溅在地上激起的泥沙满裤腿的飞溅,泥着裤腿从不因惧陌生人而掩饰,反倒要展示自己的朴实。她把这里的人当作自己村里的人,把自己是个农民体现的淋漓尽致。她很现实没有幻想,这也许是她很会做人的一面,她整天地笑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笑对自己的人生。
随着打工的热潮,温巧云的丈夫也跟着走了。
巧云弄着个吃奶的孩子,还要下地干活,马不停蹄地干着。
真是天有不测纷纭,不几天就能收割的小麦突遭冰雹袭击,一年的指望减掉一半。“蛋(冰雹)打一条线”由于这个村子西半部被打,东半部完好无损,所以乡里也无法向上级报灾情。这样秋后的提留款和农业税分文无减。交不上公粮还要安任务粮每斤支付两角钱,种了一年的地非但没有收成,反而落下一笔债务。
丈夫挣回的钱除了还债,过了个年也只剩下个春耕买化肥钱了。她仍然面带喜色,没有发愁,常常给别人宽心:天灾是无法避免的,自己发愁那是人灾,是自己造的。很多女人被她说的想开了,来年春天照样该干啥还干啥。男人们种上了地又成群地走开了。这样家里既能省点吃的,又能盼着给寄钱回来。
温巧云把刚认两岁的女儿断了奶,为的是干活利索。今年她更是甩开袖子大干了,既要锄地又要搞副业。养着鸡,猪,兔,她全然乐在其中。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瞅瞅她的兔子长大了没有,各几天在喂猪时用手去量量猪的长度,之后便是微微的一笑。
由于她家是初立人家,没有储粮,口粮成了首要问题。所以,目前情况她只有在仅有的几只鸡身上打注意,只要这些鸡能正常下蛋,供她买玉米是没问题的。可是,这鸡尽靠捡沙子和捡猪菜吃怎么能给好好下蛋呢。
她开始想招了。眼前一亮有了。她想到了小时候在水坑边捞蝌蚪喂鸡。于是,她每天从地里回来,不是往家里走,而是直奔村边的水坑去了。当她走到水坑边,不是手里拿着锄头非排手不可了。哇,满水坑全是那乎扇着红红肉扇的微型贝壳和肉乎乎的大小不一的蝌蚪。巧云高兴坏了,自言自语道:“这是上天为我送来了‘扶贫款’。”
她从旁边的草墩上抽了一些草茎,坐在那里编起了笊篱。一会儿,她捞了一大堆,用那锄地的破裤子包回了家。这些小生命满地打滚,好像带着愤怒,也许还有怨言:我们招谁惹谁了,我们多少条生命挤在一个平均不足自身面积大的一块地方,还嫌我们过的自在。把我们弄在这不适应的地方,我们怎活呀!也许有的还没来的急想就变成鸡的肠道食了。
这些鸡争抢完了最后一只,在地上擦了嘴,就像战鹰一样,伸着那长长的脖子,扇着翅膀直径冲到了阴凉处。巧云看着这些可爱的鸡吃了饱食后,兴冲冲地离开,此时她以为自己也刚刚吃饱饭呢,正要开门进家,婆婆抱着那正在哭闹的女儿进院了。她顺声扭过头,自责地说:“噢,我都忘了女儿了。”赶紧迎上去从婆婆怀里接过了女儿。她目送快要小跑的婆婆出了街,自己边吻女儿边开门进家。
女儿此时是个替娘闲,巧云舒坦地躺在那发凉的炕上,女儿在身上翻来滚去,娘俩都在幸福之中。亲昵够了,巧云也知道饿了。她把女儿放到地上玩,自己做饭去了。
就在饭快要熟的时候,听到女儿急促凄惨的哭声,赶紧站起来冲向孩子。一看女儿满手是血,她心疼地哭了。她端看着那小手,正要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女儿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边哭边指着猪,她顺着小指头看去,见那被女儿哭声惊出堂屋门的猪嘴里正吃着东西呢。
噢,原来女儿也饿了,宝贝没有向妈妈要吃的,而是自己拉开了饭柜的门拿了那大人都难以噎下的玉米饼。孩子边吃边玩,把门外面的猪香极了,从手里抢走了。
她丢下了那半生半熟的饭抱着孩子往医生家跑去。仅有的几块买玉米钱又少了几张。巧云又为自己定下了任务:每次从地里回来,一定要多拔一些猪菜回来,洒在院里给猪吃。
她每天更忙了,但她的院子倒是丰富多彩了。红色的鸡食,绿色的猪菜,兔子草;白色的兔子,黑色的猪,还有各色的鸡;各种不同形状的嘴巴发出异样的声音,鸡仔儿们的“噔噔噔”声,猪的“喳喳喳”,兔子的“嗦嗦嗦”声;还配有女儿的欢叫声。每天在这个小院里奏响了一曲家庭生活的交响曲。在这个院子里的所有生命都是那么幸福。
温巧云看着那比秒针还快的,交替啄食的鸡嘴;左右交错的兔子嘴;上下张合的大猪嘴,笑着抱起女儿进家忙自己的嘴去了。
一周后,巧云看着那些以前憔悴的鸡脸变的红扑扑的,鸡的身体明显发胖了,高兴地想:看来快要下蛋了。
看来勤劳就能见效,她的积极性更高涨了,为了大抓鸡蛋,每天打早起来给鸡弄早食,中午备午食。估计该下蛋了,她端着那让鸡们吹液欲滴的蝌蚪,进了堂屋,习惯迎接她的鸡也跟在她身后进来了。她把盆子往里放了放,鸡开始抢了。她趁其不备从它们身后绕到了门口把门关上,鸡只觉的影响了视线“咯咯咯”叫了几声,仍然摸黑抢着吃。
温巧云悄悄走过伸手抓住了一只,摸摸蛋门里面好像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可能要下蛋,也许就是母亲所说的明天的早蛋。又抓起另一只,门口就有个硬东西,可能下午就要下蛋。六只鸡中有两只好像下午能下蛋。巧云兴致勃勃地出院,好像一位母亲为即将临产的女儿作准备一样,到处找适合的地方。
她抱着一抱柴也不知往哪铺垫好,低了怕猪吃,高了怕野狗吃了,背地里还怕鸡找不见。为了确保资产不流失,她可是费了一番脑筋的。外面任何地方都不保险,家里也只能是堂屋了。要想让鸡进来只能在墙上尺把高处凿洞了,并且让大狗进不来,还得鸡进来。想好了办法,自己就做饭去了。
收拾完了锅碗,她就开始为鸡忙乎了。她把一个锄头的手柄打下来,用做凿棍。开始凿了,里一顿,外一顿,很快一个半圆形的小洞成功了。她又把鸡叫进来,把那两个下蛋的鸡作住扣在了自己垫好的柴窝里。其它的又放出去了。
她出地了,一路上她也不知怎么走到地里的,思维全在那些鸡的身上。她盘算着,六只鸡每天下几个几天下一斤,一斤多少钱,换玉米多少斤。给孩子留几个,自己的口粮问题就能解决。
这样紧张的生活她仍然是快乐的,抱有希望的生活着。
这样的生活仅仅过了三年,最终因家竟贫困被迫离开了家远走他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