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丰眼眸水洗一般的清亮,,在月光下寂寂生辉,笑了笑,说了句,“好。”
从那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鼓励,君临就发现明丰变得积极多了,具体表现在哪儿呢?具体表现在明丰和崇华两人越来越亲昵,走的比较近。那时,君临经常能看到明丰和严曦站在一起,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笑颜,只不过两人气质不同,严曦沉默寡言,稍显阴沉,明丰自信从容,有点活泼。
有一次君临去找崇华,就看到明丰和崇华待在一起,乍看她还以为是严曦呢,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明丰。
明丰见到君临的时候,颇有一股红杏出墙然后被抓奸在床的既视感,连忙解释道:“殿下,其实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与崇华殿下只是在商议宋家后人之事……”
君临有点奇怪,她不过是看到明丰和崇华凑在一起而已,为什么明丰要说不是她看到的这样?难道他们不是凑在一起?
“什么宋家后人?”君临并未在这方面多做纠结,比较崇华是她的小弟弟,明丰是她朋友,她也不会怀疑他们二人中的任意一位。
崇华一愣,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明丰,淡淡道:“皇姐多虑了,只是近日我们无意间想起宋家有几个漏网之鱼而已。”
君临心中一跳,顿时想起宋响宋慎两姐妹,不动声色的问:“哦?最近她们有着落了。”
明丰一愣,转头看向崇华,面色微微有点紧张,他一时拿不准崇华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家后人一事牵连甚广,君临知道也是有害无益。
但崇华会在乎君临是否会受牵连吗?
宋响是当初扬烈将军宋辑与青鸢的长女,青鸢也是德妃,是君临的生母,如今,宋家两条漏网之鱼一条已经被抓到了,但这个消息最好还是不能让君临知道。
宋辑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扎在前凉皇帝张骏的心口,明丰实在不愿意君临趟这趟浑水。
但崇华会这么想吗?
君临虽与崇华走的及为近,二人相处也很融洽,但是君临也与太子张重焕走的很近,若是崇华想要减掉太子张重焕的羽翼,借助宋家姐妹这件事除去拥护太子张重涣的佳定公主也不失为一道妙计。
佳定公主是鬼谷高徒,又深得前凉皇帝张骏的宠爱,她拥护太子张重焕对于崇华来说自然是不乐意见到的。那么这次崇华是否会借助宋氏姐妹除去君临呢?
如果把宋响已经被抓到的事情告诉君临,君临会坐视不理吗?
崇华面容沉静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君临片刻,明丰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终于,崇华道:“逆党余孽虽死不足惜,但狡兔三窟,若想立刻抓捕也不容易,我们正商讨着怎么抓呢。”
君临默默不语。
这……逆党余孽说的好别扭。
第一,宋辑是否是逆党还很难说。
第二,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宋辑是叛国被杀,那又关宋氏姐妹什么事?众所周知,宋辑死的时候,宋响还只是个几岁小孩子,宋慎还在宋辑妾夫人的肚子里呢。
第三,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宋辑是逆党,那就真的代表整个宋家都是逆党吗?
这话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孝,但是君临还是很怀疑当初宋辑被抄家幕后主使之人可能就是她父皇,原因可能是她母亲。
明丰松了口气,看来崇华多多少少还是顾虑一点姐弟情分的,没有凉薄到为了自己的野心而牺牲唯一的皇姐。
虽然惠平公主也算是崇华的皇姐,但是,看得出来崇华心中只有君临这一位皇姐。
君临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假装镇定道:“为什么你们现在想着抓宋家逆党?怎么,她们最近有点顶风作案吗?”
崇华轻声答道:“这倒也不是,只是最近父皇做了个梦,梦到宋辑要弑君,龙心大怒,又想起十几年前宋家的漏网之鱼,随口问了当时主事将军几句,主事将军顾麦却难免想多,冷汗飕飕,以为父皇得知当年真相,连忙跪下磕头认错。”
当年,前凉的扬烈将军宋辑有两名好友,一个便是顾麦,另一个便是裴远天,他们义结金兰,一起驰骋沙场,恣意挥散热血,何其意气风发。边界契丹、柔然等边牧民族也不得不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一时之间,这三人朝堂上何其风光无限,何其令人羡慕。
可惜好景不长,天妒英才,裴远天在战场中箭身亡,宋辑最后英年早逝,客死异乡,顾麦自小便明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依旧选择为前凉皇帝张骏效命。昔日相互扶持的铁三角如今只剩下顾麦一个。
当年张骏指派查抄宋家的官员便是这顾麦,顾麦虽忠心耿耿,但对于昔日故友之子难免动了恻隐之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宋响以及宋辑妾夫人一条生路。
崇华简明扼要的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下。
君临狠狠抽了一口凉气,手撑在桌子上,疑惑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明丰连忙道:“殿下……”
崇华道:“太子殿下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毕竟你的生母是德妃。是当年宋辑发妻。”
君临叹了口气,只能在心里祈祷宋氏姐妹平安度过这一劫。
崇华想了想,嘴角又往下绷了下来,道:“父皇得知当年顾麦有意放水之后大怒,斥责顾麦欺君罔上,要求顾麦一月之内把漏网之鱼抓回来将功赎罪,否则,提头来见。”
“我去找父皇。”君临缓缓道,转身即走。
明丰连忙道:“殿下,冷静……”
崇华一把抓住君临的袖子,冷声道:“皇姐,这时候你更不应该出现在父皇面前。你知不知道,父皇当初为何针对宋辑,完全是因为你的母妃,谁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心里一直装着别的男人。你再为宋家的人求情,你又是德妃的女儿,难保父皇不会生气。”
君临面无表情的说:“那又如何?师尊教导过我,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劝劝父皇可能好点。”
崇华缓缓摇头,道:“不会的,当初德妃那么求父皇,父皇都没同意,你就更不会同意了。”
君临说:“那我也要试试……”
“不,皇姐,你先静观其变,也许过一个月顾麦还没抓到宋氏姐妹,父皇也消气不杀顾麦了,这岂不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行,你再求情也无妨。”崇华正色道。
明丰也上前一步,道:“是啊,殿下,崇华殿下说的有道理。您不妨静观其变。”
君临沉思许久,道:“也只能如此。”
回去的时候,君临和明丰一起走,君临忍不住说道:“你说这情字还真是害人不浅啊。昔日我师尊鬼谷子与秦小舞那一出真是感天动地,可惜偏偏有个陈慕横插一杠,害的三代人都不安生。”
明丰:“嗯嗯,殿下说的对。”
君临又道:“还有这宋辑和我母妃……呃,这不好说,父皇要是不横插一杠,我应该不会出生。”
明丰淡淡道:“横插一杠的还有严皇后。”
好像也是,宋辑原本和青鸢是一对,张骏为了获得严家支持娶了严家长女严氏,登上皇位马上横刀夺爱,严氏应该也算是横插一杠……但是她的戏份和宋辑比起来简直不算什么……
明丰原本以为崇华不会告诉君临宋响已经被抓到的事情,太子张重焕等人更不会说,所以君临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但没想到君临还是知道了。
君临比较活泼,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她也不是闲散公主,她上过战场,闯出一些战绩,帐下也有血影卫等一批绝对忠于自己的势力,自己也是鬼谷高徒,武功不在话下,心智也比同龄人成熟。
她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真的静观其变。
她明白崇华和明丰担心什么,但是她无法置身事外。
凉州城也有她的眼线,她自然是密切留意顾麦的动向。
顾麦已经抓到一只漏网之鱼——宋响,现在在抓另外一只漏网之鱼宋慎。
宋慎年纪比君临小几个月,却因为有姐姐宋响的庇护,得以像普通少女一般单纯,连日的追捕,让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全是泥泞血污,只有那双眼睛透着亮光。
顾麦目光露出一丝哀伤,道:“莫怪顾叔叔,君命难违。”
宋慎被禁军逼到一个死胡同里,目光坚定,冷声道:“我爹没有叛国!没有!我爹战死沙场,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在为前凉杀敌!”
顾麦的老脸一颤,嘴唇雪白,长了半天的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便使了一个眼色给周围禁军,道:“抓起来。”
“慢!我看谁敢?”君临不知从何处走来,穿着上红下黑的衣服,手持一把宝剑,目光冷然,那摄人气势足以让禁军胆寒,情不自禁让开一条路。
顾麦看到君临,连忙收起剑,行礼道:“老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临……君临……”宋慎看到君临来的时候,眼睛陡然亮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流出来。
君临一把拎起蜷缩在地上,没个人形的宋慎,然后就打算走,不料顾麦厉声道:“公主,您走可以,宋姑娘需得要留下。”
君临目光微冷,道:“今日,我就是要带她走,你大可跟父皇说一声。”
顾麦老脸微微有一丝抽搐,谨慎道:“公主,陛下对你恩宠有加、百般信任不假,但是这件事老臣觉得公主不该插手。”
顾麦身后站着的副将看不顺君临,再加上听过君临欺师灭祖狂杀人的传闻,心中对她更是不屑,再加上他性情刚烈,此时不由得出声道:“公主,你需要明白,你今日的荣华富贵权力地位都是陛下给的,没了陛下你什么都不是!”
顾麦佯怒,对副将道:“怎么跟公主说话的。”
副将也是明白人,当即与顾麦唱起双簧来,道:“属下明白,但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公主今日能高枕无忧,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权力地位,这一切都是因为陛下。望公主做决定前先慎重一下。”
在江湖君临声名狼藉,欺师灭祖,打伤师兄,抢走本门秘籍,更令人发指的是合水坞一百多口人命,君临现在能如此逍遥自在,无人敢说其坏话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有前凉朝廷罩着,她是张骏的掌上明珠。
君临冷笑道:“那又如何?我要带走什么人,你们也有本事阻止?”
“公主冥顽不宁,莫怪老臣以下犯上!”顾麦拔出佩剑,禁军立刻团团围住君临。
君临沉声道:“都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话音未落,顾麦持剑而奔过来,君临一把推开宋慎,宝剑一挥,剑气斩下顾麦的一只袖子,然后二人掌力一撞,砰地一声,顾麦只感手掌一阵酸麻,大吃一惊,心知不妙,嗤嗤两剑,又攻向君临。
君临不疾不徐,游刃有余,出招又快又准,招招连绵不绝,颇有些章法,犹似行云流水一般,剑光闪烁,众人只见瞬息之间,缠斗中的二人便犹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
众人无不感叹鬼谷派剑法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顾麦亦是大吃一惊,微微察觉出君临并未用尽全力,心中更是震惊,有如此精妙武功,怪不得当初能杀掉鬼谷子,一夕之间血洗合水坞呢,这么一想他心中更加急躁,剑法亦是更加凌厉狠辣,君临一剑挥斩,剑光闪烁,顾麦躲闪不得,头盔被君临打下,顿时披头撒发,狼狈不堪,木然呆在那里。
君临从容收回剑,厉声道:“还有谁?”
副将哑口无言,面露惊恐的看着君临,犹如在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当然,在他们心中君临还真就是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那些禁军们个个惊恐的说:“佳定公主!顾大人是奉陛下旨意缉拿逆党,你这是要欺君罔上吗?”
“放下剑,你持剑就是抗旨不遵!这事我们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