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急没有故事,太缓没有人生》——张皓宸
以前写过一句话,说长大的标志之一就是你忽然发现可以原谅所有,包括你自己。这段时间,又有新的感悟,觉得变成大人的标志之二,就是忽然发现明明时间很多,但就是对什么都着急。小时候,喜欢的漫画是一页页逐字逐句,喜欢的电脑游戏是翻来覆去通关,最爱的那部影片,台词都记得滚瓜烂熟,投入了热情之后,伴随着结果的怅然若失,也惊觉时间好快。
社会的模样越具体,成年人越难再对一件事物长情,我们每天的生活日常,像被拨了快进的钟,谈恋爱要一语中的,互相成全,讲究合理高效,看书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是那些信息众多的公众号,当长篇大论的时候,手机滑动超过三次就不想看了。也是在最近,才知道追剧的视频app竟然还有1.5倍速,2倍速播放功能,演技音乐台词什么的不重要,知道剧情和结局就好。看电影只能看悬疑科幻冒险灾难动作大片,节奏稍微慢一点,就忍不住瞌睡,或者刷起手机,一个多小时观影结束,噼里啪啦一通,却感觉没看过,但没关系,看一下网上的三分钟看完一部戏解说,快速拉片即可。
交朋友也是,不问来路,也不问合不合适,不会在对自己没有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因为我们趋利避害,只要快速交到能帮助自己的朋友,大家彼此默契,饭桌上谈的感情,都会变成各自江湖的戾气。我们做一件事,特别看重结果与回报,因此在做之前,有诸多顾虑,天长地久,左右徘徊。
我们真的有那么害怕浪费时间吗,好像不是。我们可以刷10秒一个的短视频刷到停不下来,飞速看完一部电影一出剧,也不是为了腾出时间做其他的事,而是看完了结局后,陷入漫长的空虚。其实不是着急,也不是怕浪费,就是觊觎着结果,但又不忍心抛弃过程。简而言之,想要有文化,但又不想认真看书,想知道男女主角最后在没在一起,又不忍心漏掉爱情的细节。说白了,跟我们做事一样,过程想要省事儿轻松,却又无比期待一个完美的结果。
但往往结果的获得都会伴随巨大的落空,得到意味着结束,它不是最美的,而你天天念着它,想着它,心窝子堵得慌,那种来回纠结七上八下却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的过程,最美。
其实我们可以慢下来的,不是说虚度时光,而是说投入到真正喜欢的东西上去。不必为了追随大众的潮流去看你并不喜欢的剧,也不必显得你好像爱看书刻意去买一些晦涩的严肃文学,你该有自己的审美与选择,不是大多数人说好的东西,它就是好的,只有你认为对自己有意义的东西,才最珍贵。你以为草草看到了结局就是获得,其实不过只是有了一个很浅薄的认知,这个认知,无法变成你的体验,它们甚至在你第二天醒来,就从你脑海里逃之夭夭了。只有真正喜欢的东西,你才会认真对待,才愿意把记忆的一小块位子留给它,陪伴你往后余生。
看过的节目里,背板上有句话很打动我:“太急没有故事,太缓没有人生。”当认清了生之热烈与死之微凉之间,没有对错与结果这个事实之后,就会发现人生的每一步其实是有自己的节奏的,有时候该跑一跑,有时放慢脚步歇一歇。只有你独家的体验,全身心的铭记与热爱,才能变成自己故事里的跌宕起伏,人生这出戏才好看。
珍贵不过匆匆数十载的日常堆叠,期间要说谁得到的多与少,根本没有标准。你今天在巴黎吃的一顿高档法餐得来的快乐与在成都小巷里吃的那块蛋烘糕的快乐,其实是一样的。因为越来越着急,所以越来越怕失去,怕吃亏,怕得不到。最后得不到的同时,也吃了最闷头的亏,连大段时间也失去了。我们每个人出生,手里都握着一块隐形的人生遥控器,在你不经意的时刻,想退缩的时刻,过于快乐的时刻,都会不自主按下快进键,所以你看,活到此刻,是不是太多细枝末节忘记,总会问自己,怎么就突然长这么大了呢。其实你更该问问自己,活到这个岁数,你自己心满意足的体验又有多少?
在遥控器失控之前,用你的时间,去体验属于你的人事物,获得一个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