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尔一直在和何小淮聊天。
何小淮说:“我被家里逼着去相亲呢,没想到是南亦!南伯母还以为我对南亦有意思,笑死我了,说不定明天我爸妈就要让我和南亦订婚……这奇葩!”
白言尔也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她关了手机,还是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却觉得眼角有眼泪滑了下来,渗入了鬓角。
头有些疼偿。
一头疼,她就想抽烟,只有尼古丁才能稍微地平复她的疼痛。
只是这一次的头疼却似乎持续了很久撄。
很久没有这样了,这几年她的头疼一直没好,只是也没像这一次这样难受。
白言尔颤抖着手指,紧紧地咬着牙,从床头摸了薄荷烟,颤颤巍巍地点亮了打火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红色的唇,白色的烟雾,她的手不停地瑟缩着,几乎不能控制。
头脑中有些尖锐的疼。
她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深渊之中,被寒潭的冷水浸湿,后脑勺处是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疼到了后面,她都失去了知觉,她想给南亦打电话,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按下那个号码。
白言尔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了地板上。
幸好地板上还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这家酒店的设施还是很不错的。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还是有些堵塞。
感冒了吧。
额头上的头发黏糊在了一起,昨晚疼的汗还挺多,白言尔去翻了下行李包,她回来的仓促,头疼的止疼药只剩下不多了。
没有富贵命,去他妈的还得了富贵病。
南亦来的时候,白言尔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潋滟的眼眸,旖旎的红唇。
一点都看不出她昨晚狼狈的模样。
南亦看着她的五官,却有些走神,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里却有了大致的猜测,但是一切都还没确定下来,还是先不和她说了。
只是,这里她是不能再待了。
白言尔抬眸看他,“今天去哪里?”
南亦对上她的视线,笑:“我带你去荷兰玩,好不好?”
白言尔盯着他,半晌笑了笑,“南哥哥,你是不是在B城是不是养了别的女人,所以迫不及待就想赶我走?”
南亦扬眉,“还有谁能比你更适合养在家里?金屋藏娇。”
白言尔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
是啊,她这样的容貌是只适合金屋藏娇,不适合娶回家里不是么?
不过白言尔还是不愿意立马就回去荷兰,夏芸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她也仍旧在医院躺着,好歹做了她这么多年的女儿,她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她撒娇了,南亦也拿她没办法。
两人订了一周后的机票,南亦那时候正好也要去荷兰出差,可以一起在荷兰待一周多。
南亦工作很忙,来看她,也带了电脑来,正在查资料。
白言尔也需要拍照片。
她和南亦窝了一天,还是找不到灵感。
下午的时候,还是去医院看望了夏芸,但是夏芸不肯见她,只让张阿姨带给她一句话,“马上滚,去英国。”
白言尔让张阿姨把吃的东西带给了她,自己先回去了。
南亦只有白天能陪她,晚饭只能给她订饭,然后自己回去南家。
南亦还是担心白言尔一个人吃饭孤单,等饭来了,陪她在酒店用了,才匆忙地赶回南家。
今天是大年初四。
按照B城的习俗是小年,对南家来说,是一家一起吃小年夜饭的日子。
南亦的车子才停下,门口早就有佣人等着了,连忙上来帮他脱了外套,“小先生,先生他们都等着呢,太太还有些不高兴。”
南亦抿抿唇,大步迈了进去。
客厅里。
南亦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大伯,南啸成。
难得的,一旁还有个漂亮的女人。
南亦的目光一顿,是他的大伯母,裴涟旖。
这么多年,他很少见到他的大伯母出现,大多数的家宴只有他大伯一人出现。
裴涟旖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慵懒,难得一见的美人。
过了这么多年,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老,仍旧是南亦小时候看到的模样。
南亦抿紧了唇。
喉结微动。
他以前不太注意这个伯母,现在一看,和白言尔真的太像了,几乎是一个磨子出来的。
裴涟旖注意到南亦的视线,轻轻地勾唇笑了,“小南亦长大了。”
南母皱眉看了南亦一眼,“快过来,你这孩子,忙什么忙到这个时候。”
顾若也笑笑,“妈妈,小亦工作繁忙,律所的事情很多呢。”
她说着,站了起来,让佣人重新拿一副筷子,又让人拉开了椅子,就像南亦的妻子一般。
裴涟旖不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顾若一眼。
顾若却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
有些手足无措,仿佛被看穿了什么。
吃饭的过程倒是很安静,南母虽然鄙夷裴涟旖,但也不会挑在这个好时候冷嘲热讽。
南啸成一身铁血气质,对着外人不苟言笑,却对着裴涟旖柔和了下来。
裴涟旖看都不看他一眼。
突然就发了火,“南啸成,你是不是有病?”
有些美人,连发火都让人觉得是在撒娇,忍不住心软。
裴涟旖一辈子都是不爱憋屈的性子,南啸成不停地给她夹菜,惹得她厌烦。
南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哼了两句,等饭一吃完,伯父一家刚走,南母也就发了火。
“裴涟旖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南家还没赶她,她就敢对大哥甩脸子,大哥也真是的,就宠着她!”
南亦没说话,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杯,轻轻地转动。
顾若轻柔地说:“别气,妈妈。”
南母还是气,“当年她给白家生的也是个女儿吧?大哥当年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孩子,那小丫头当年还在我们家生活过一年,后来一查才知道是白家的!”
“小丫头?”
南母看了南亦一眼,“你小时候还挺喜欢那个妹妹的,不过有个这样的母亲,那个女孩子估计现在也不是什么好女孩了,和她妈妈一个德行!”
南亦皱眉。
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烤瓷杯和玻璃两相碰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南母吓了一跳。
南亦的声音有些沉,脸色也有些严肃,“妈,伯母是伯母,伯母的女儿是伯母的女儿。”
南母其实也知道的,只是气不过。
最后只能说道:“反正阿亦,你的妻子必须是温柔长相的。”
南亦抿唇,看向了窗外,没有理会南母的无理取闹。
月色柔和,门外的枯枝,疏影横斜。
他有些想念白言尔了,当年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她这么多年在白家是不是过得很不容易?
*
南亦洗完了澡,一出来就看到了顾若坐在他的床上。
他笑了笑,“若若姐。”
顾若刚刚才看到他的钱包里,夹着白言尔和他的自拍照,两人腻歪在了一起,仿佛能够就这样地老天荒。
顾若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攥紧了。
骨节隐隐泛白。
她和南怀从来没有这样的照片,南怀只和那个贱人有过,不过没有关系,他们死了之后,她把所有两人的合照都撕了。
南亦擦着头发,“若若姐?”
顾若一怔,才温柔地笑道:“小亦,你今天陪言尔去玩了?”
“嗯。”
顾若的胸口有一股郁气,眼眸一弯,“真好,小亦也有喜欢的人了,大家都长大了,只有你大哥……”
永远停留了。
她唇边的弧度很浅。
南亦却觉得胸口一钝,如果当年不是他……
顾若又问:“你跟若若姐说实话,白言尔是不是就是伯母的私生女?”
南亦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眼眸盯着顾若,有几分冰冷。
顾若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她失去了南怀,现在连从小跟在她后面的南亦都要离开她了么?
她心脏害怕地缩成了一团,她害怕一个人,所有人都抛弃了她,她没有孩子,没有南怀,没有南亦。
一个人孤独终老。
顾若头有些疼,她按着太阳穴。
南亦皱眉,“头疼了么?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南亦直接按铃,叫了住在家里的医生过来。
顾若按住了他的手,只是说:“小亦,若若姐希望你能幸福,言尔也是个好姑娘,但她的身份,妈妈不会接受的。”
南亦没吭声。
*
白言尔匆忙回国,好多东西都没带,所以就让南亦带她去逛街了。
南亦重新办了一张副卡,递给她,“这次可不要发脾气捏断了卡。”
白言尔搂着他的手臂,笑嘻嘻的,眉眼间都是动人的妩媚。
“等我再捏断了,我就再也不要你的卡了,我们再也不相见。”
她说着玩笑,南亦侧头看了她一眼,吻了吻她的额头,“不会的。”
南亦向来是个大方的性子。
白言尔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去了G家,试了一条又一条的裙子,还买了好几个包。
专柜的店员满面笑容。
“女士,你皮肤白,适合这件大衣。”
还有个柜员大概才工作不久,还跟她聊起了私事,“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我男朋友可不愿意让我这样购物。”
白言尔笑得很甜。
南亦刷卡的时候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那些刷去的数据对他来说仿佛就只是一个数据。
他绅士地接过了所有的购物袋,笑了笑,“我得努力赚钱,家里有这么一个花钱的。”
白言尔靠在他的肩头,“你赚多少,我就花多少。”
南亦笑。
购物完,两人就去了甜品店,南亦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点了放在桌上,一点都没动。
白言尔却捏着他的下巴,非要喂他。
他拧不过,张了嘴,还是觉得嘴里的东西太甜了。
偏偏白言尔还在大笑,他探过身,俯身就含住了她的红唇,将嘴里的东西渡给了她,堵住她的唇。
白言尔被迫吃下了。
南亦看着她潋滟的水眸,隔着桌子,吻得她气喘吁吁。
白言尔看到别人抱着巨大的熊,也闹着让南亦买了一个,她挑选了最大的那个,比她的身高都高,但是又比南亦的身高矮了些。
白言尔抱了一会,就嫌累,扔给了南亦。
南亦穿着一本正经的西装,不苟言笑,眉宇英气,左手却抱着一个硕大的维尼熊,右手提着许多购物袋。
身边的美人白言尔手里什么都没提,却偏偏要握着他的手,给他增加负担。
路过的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这一对。
男的羡慕南亦有这样漂亮的女朋友,女的羡慕白言尔有这样温柔体贴的男友。
两人准备走出商场,南亦却忽然看到了什么。
他抿唇。
停下了脚步。
顾若和他妈妈。
顾若已经看到他了。
避不开,南亦凝眉,侧头跟白言尔说,“你先去旁边的桌子旁坐着等我。”他把手里的熊和购物袋都放在了一旁。
匆匆说了句,“乖。”
转身就离开了。
白言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却不及眼底,她愤愤地揍了下维尼熊,暗骂了句王八蛋。
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刚刚也看到了顾若。
顾若旁边的人长相温柔,眉眼间却和南亦有几分相似,是南亦的妈妈吧。
她轻轻嗤笑。
她果然是见不得人的,一看到他妈妈,南亦就立马放开了她,还让她在这边等着。
没想到,她以前鄙视的渣男,却撞在了自己的身上。
南亦走了过去,南母好奇地往他身后看了几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阿亦,你一个人来逛商场啊?”
南亦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是。”
顾若知道南亦和白言尔来的,她看到了角落里的白言尔,伸出了手,拍了拍南亦的胸口,“都是毛。”
她的余光却注意着那边的白言尔。
满意地看到了白言尔不舒服的神色,是啊,凭什么白言尔能得到这种幸福?
南母还是不相信。
顾若却说:“妈妈,小亦没有女朋友啦。”
南母这才不再追问。
南亦陪了南母一会儿,才回去,白言尔还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他心里有些柔软。
白言尔抱着他的腰。
南亦晚上在湖畔餐厅订了位置,玻璃室的餐厅,有钢琴声,也有提琴声。
还有无数的鲜花。
他在想办法哄白言尔开心。
本来还有电影的,但是白言尔不想去电影院看,想在家里看。
南亦就带她回自己的公寓,两人决定重看泰坦尼克号。
白言尔缩在了南亦的怀里,手里却端着酒杯,不停地喝酒,南亦也喝了不少。
这部电影她分明看了很多遍,可是再看,她还是哭了。
她坐了起来。
“南亦,你爱我吗?”
南亦摸摸她的头,抿唇道:“言尔,你醉了。”
“南亦,其实你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给我买那么多东西,对不对?”
南亦看着白言尔。
她白皙的脸上已经红了,晕染了满满的妩妩,身体也软得像水。
“不过,你爱不爱我,我也无所谓!”
她的手指点了点南亦的下巴,“因为我也不爱你,从小我妈妈就说我没心没肺!我只爱钱,我只爱物质。”
南亦眼眸一黑。
“你醉了。”
他抱起了她,她却挣扎了下来,“我没醉,我想拍照。”
她腿软,却还是拿出了自己的单反,一拿到单反,她就颇有了些气势,“南亦,你做我的模特好不好?”
“好。”
“你坐在那边。”
白言尔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仿佛要炸裂。
醒来的时候,床头有一张南亦的字条:“言尔,饭在桌上,我先去律所一趟。”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发现双腿有些软,南亦还真是下手一点都不留情,腰部也很酸疼。
她走出房门,看到了桌上的早饭,还有她的单反。
她打开了单反,一眼就看到她昨晚拍摄的照片。
微微垂眸,用力地抿紧了唇。
她很久没有拍摄人像了,因为一直找不到感觉,可是,她看到昨晚醉酒拍的照片,都是南亦。
却难得的,不仅有构图感,还有情感。
只是,如果要做参赛作品,还不够。
她有些兴奋,南亦可以做她的模特啊!
她躺在了床上,摸过手机,正准备给南亦电话,却发现了好几个来自顾若的未接电话。
她还没想清楚,顾若的电话又来了。
白言尔深呼吸,接听了起来。
*
顾若看着白言尔,笑得很温柔,“言尔,昨天我看到你了,你不适合小亦。”
顾若开门见山。
“你知道的,南家不会接受你的,南家只剩下小亦一个儿子了,妈妈不会同意他娶你这样的女人。”
白言尔低头笑,手无意识地搅拌着咖啡。
顾若看她的眼神带着悲悯,“言尔,放手吧,你是个好姑娘,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你的出生就决定了,任何人都能嫁入南家,只有你不可以。”
她说完,在桌子上留了一张支票。
“这个钱不是让你离开小亦的,小亦是无价之宝,这是我为你的梦想提供的资金,你以后会是个优秀的摄影师,但不会是优秀的南太太。”
白言尔手上的青筋越发的明显了。
她闭上了眼睛,站起来。
“顾若,南亦也不属于你,你是他的大嫂,你也分明不爱他,何必一直拖着他?”
顾若的脚步停了下来。
温柔地笑,“是啊,我就是他的大嫂,他也爱我。”
白言尔的胸口有些钝痛。
“他现在开始爱我了不是么?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来赶我走。”
顾若猛地转身。
白言尔笑意不达眼底,“我可真可怜你,顾若,你爱的人不爱你,所以你才想要所有人都不幸福,最可怕的是你,你见不得南亦幸福!”
顾若的眼神有些狰狞了。
她的头脑里一片混乱,以前也有谁这么说过她。
那个贱人也说南怀不爱她……南怀怎么会不爱她?都是这些贱人勾引他的!
面前的白言尔和那个人混合在了一起。
顾若猛地就扑了上去,想要撕烂白言尔的嘴。
白言尔没有想到顾若会突然激动,眼神放空,却狰狞得可怕,力气也很大。
她伸手挡住了顾若的手。
服务员匆匆赶了过来,顾若被刺激得越发厉害,狠狠地踢了白言尔的肚子。
白言尔疼得弯腰。
可是,下一秒,精神亢奋的顾若却像是力气被抽干了一般,突然就晕倒了过去。
*
医院。
“若若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