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亦要去缴费,白言尔觉得有些别扭。
南亦笑,“我是你男朋友,男朋友为女朋友的妈妈做事情是天经地义的。”最后,他不仅缴费了,还让开了一间单人病房。
南亦走在了白言尔的左侧,打开了房门。
护士已经换了病房。
夏芸靠在了床头,腰后垫着白色的软软枕头,看到两人进来,她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眼底除了讥嘲还是讥嘲。
张阿姨应该和她说了什么偿。
南亦温和地打招呼,“阿姨好,我是南亦,言尔的男朋友,很抱歉今天才来探望您。”
夏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额头上的伤口隐隐渗着血。
听到了南亦的名字时,表情才有些裂痕,瞳孔微微地瑟缩了下。
然后冷冷地问:“南亦?你的姓是什么?”
她的语气又是冰冷又是嘲讽,而且一点都没有对他的尊重。
白言尔想要说什么,南亦握着她的手,轻轻地用力,让她不用紧张。
声音含笑,“我姓南。”
夏芸拧眉,目光毫不客气地将他扫视了一遍。
南亦如同坐定之僧,淡然不动,任她打量。
夏芸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冰冷了,像是冰封的雪山,带着凛冽伤人的寒气,冷道:“姓南啊……”
没有一丝温度,“滚出去。”
白言尔从额头上红到了脖子上,她太阳穴处的青筋隐隐跳动,气道:“妈!”
她知道夏芸不喜欢她,可是她不想,南亦也受到这样的侮辱。
夏芸目光如冰刀地看了下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声音如寒潭之水,“叫你去卖,你还真去卖啊,就是瞎了眼卖给了南家人。”
南亦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散,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
“阿姨,您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言尔是您女儿,您何必这样伤她?”
夏芸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怒道:“谁跟你说她是我女儿?我可生不出这样放荡的丫头。”
她看着白言尔的眼神,满满都是厌恶,然后闭上眼,“你们都出去,两人都滚。”停顿了一下,才又补充道:“白言尔,南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小叔子爱嫂子,浪荡婶子可是一堆,别到时候受了伤,又要回来找我。我不用你的探望,滚回去英国,然后立马分手。”
南亦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白言尔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卷翘,遮住了她眼睛里的神色。
她抿着唇。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笑了笑,眼里干干的,只是轻轻地颤了下。
“南亦,我替我妈妈说声对不起,还有什么都不要问。”
她不想说。
南亦坐在了她旁边,凑近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拥抱住了她,眼眸幽深,情绪莫辨,哑声道:“不问。”
病房的楼层不高。
可以看到窗外的干枯枝桠,落叶零零散散。
南亦看白言尔的妈妈不愿意两人照顾她,也不愿意见到两人,所以,他干脆直接找了一个护工来照顾她,也连着支付了医院的住院费。
幸好,她也没倔得连护工都赶走。
这才年初,南亦还是得回家,白言尔知道他的难处,笑了笑就让他先回去。
两人走出了医院。
南亦拿出钥匙,按了按,远远的一辆黑色的车子应声作响。
白言尔走在了后面,南亦停了下来,看她瑟缩着脖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冷得仿佛冰块。
他握住她的手,让她放进了他的大衣里。
南亦淡淡说:“走吧,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里?”
白言尔报出了张阿姨告诉她的地址,她妈妈在这几年里,搬了好几次家,因为他爸爸破产欠了债。
只是奇怪的是,那些人也不摧着要钱,却总是时不时来闹。
她的手放进了衣服里,还是像冰块,但好歹有些要融化的趋势了。
南亦说:“怎么这么冷?”说着,他的脚步快些了。
白言尔跟了上去,却故意把手放进了他的毛衣里,冰冷的手直接触碰上了他的温热的肌肤。
她的指尖感触到了南亦微微冷到的肌肤。
南亦被刺激得打了个颤,却没把她的手抓出来,任由着她在他的肌肤上游动。
白言尔笑了。
上了车,南亦打开了暖气,暖气片里热乎乎的暖气徐徐地吹来,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B城的天气不仅风大,还低温,白言尔的体感是比伦敦冷多了。
南亦启动了车子。
白言尔在车里不停地搓动着手指,却侧着脸,一直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风景。
这几年,B城变化得很大。
她甚至不知道她妈妈现在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模样。
南亦目视前方,眼睛看着前面的道路,手打着方向盘,轻轻地转动方向,一边向白言尔介绍。
“你离开港城的时候,还没成年吧,是个高中生。”
“嗯。”白言尔趴在了窗户上。
窗户上因为温度的差异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冷凝在了窗户上。
那个时候的南亦是不是已经读完了llm?
南亦抿唇,“这几年B城变化得挺大的,不过等会去的老城区还好,被保护得挺好。”
白言尔笑了。
慢慢的,眼神却暗淡了下来。
这个地方是她成长的地方,却是物是人非。
她的家早已经崩裂了,而她却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在英国和哥哥一起读书。
等她知道的时候,她爸爸已经失踪了。
家里再也没有能力供应她读书了。
那一次的雪崩后,连唯一的哥哥都失踪了。
她不得不一夜长大,想办法赚钱,供自己读书,供她的妈妈生活,而她爸爸离开之后,她妈妈对她的态度更是差。
其实很小的时候,她就从爸爸妈妈的吵架中知道了,夏芸不是她的亲生妈妈,但是夏芸对她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夏芸从小讨厌她,但她也从来都没有苛待过她,她生病难受的时候,也都是夏芸一边嘴上骂她,一边亲自照顾她的。
夏芸一辈子没有工作过,爸爸走了之后,她不仅没有工作的能力,还要替爸爸背负那么多的债务。
对于白言尔来说,她从不知道自己亲生妈妈是谁,也不感兴趣,一直照顾着她的夏芸才是她妈妈。
白言尔低头苦笑了下。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夏芸才会彻底地接受她,把她当作真正的亲生女儿呢?还有哥哥……
白言尔现在都不敢告诉夏芸,哥哥是在雪崩中不见了,而是告诉她,哥哥在爸爸出事后,就失踪了,好歹让她抱着一丝丝哥哥会回来的希望。
南亦把车子停在了筒楼的门口。
里面的小巷太过狭窄,私家车无法通过。
南亦凝眉,稍稍降下了车窗,看着巷子里。
地上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一旁的垃圾箱已经肮脏得满了出来,两栋楼之间横挂着的绳子上,都晒着衣服,甚至连内衣裤都飘荡着。
筒楼里很吵闹,有夫妻吵架的骂骂咧咧声,也有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
南亦抿唇。
这里的环境太差了。
他眉心微动,远远地注意到了筒楼附近有几个人在不停地走来走去,眼神四处飘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脸色沉了下来。
白言尔已经准备下车了,南亦从后面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她回头,“怎么了?”
南亦没有说话。
白言尔笑,“舍不得我吗?”
南亦只说,“去住酒店好不好?”
白言尔皱眉,“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环境太差了?不符合你南大律师的身份?”
南亦叹气,“别赌气说话。”
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一直在徘徊的几个人似乎也看到了这边的车子,有一人捏了下耳朵,嘴唇微动,像是在和他们的上级汇报。
南亦听不到那几人在说什么。
白言尔不耐烦了,“我下去了。”
南亦没吭声,就俯身过去,搂住了他,轻悠悠的呼吸像是轻盈的羽毛,扫过了白言尔的颈窝,继而扫到了她的心尖上。
南亦过了会,才说:“我也不想回家了,一起去酒店吧。”
白言尔侧头朝他笑,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哦,南哥哥,你想约.炮啊?”
南亦没有说话,手却用力地捏了一把她的手。
以示口无遮拦的惩戒。
他缓缓地倒退车子,脸色淡然,眼神却没有离开那奇怪的几人,直到他看到了巷子口另一个角落里停的车子。
南家的车子。
开车的人,一闪而过。
南亦的薄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脸色沉沉,司机是他大伯家的。
B城里很多酒店南家都有一定的股份,不过都不适合他现在带着白言尔去,所以南亦去了另一家高档酒店。
开房的时候,白言尔也不太安分,故意缩在了南亦的大衣里。
手指却在他的腰上缓缓划动。
到了电梯里,她更是不安份。
仰着头看他,“你是不是想我?”
南亦淡淡地看她,垂着眼眸,“你知不知羞?”
白言尔没回答他,冰冷的手指慢慢地从腰上往下,大着胆子就抓住了两腿间。
冰冷的手指在那处刺激得南亦眼眸黑沉,闷哼了一声,猛地就抓住了白言尔不安份的手。
危险地叫她名字。
“言尔。”
白言尔无辜地眨眨眼。
手不仅不伸出来,甚至故意捏了一把,“他说他想我。”
“叮”一声,电梯到了,站在门外的男人,突然看到电梯里紧紧贴着的两人,渍了一声,世风日下啊。
白言尔也被吓到了。
她冷冰冰的手指还放在了南亦的裤子里。
幸好南亦冷静,微微侧身就遮住了所有,平缓着呼吸,把她的手拿了出来,搂紧她,淡淡然走出了电梯。
白言尔一直没有抬头,就埋头在他的胸口。
南亦看了一眼电梯外的人,点了点头,就擦肩而过。
那个男人一直看着南亦和他怀里的女人。
还是觉得莫名的熟悉,然后拿出了手机,拍下了两人离去的背影。
先分享到了群聊里,“渍渍渍,南家少爷看起来冷清,没想到会在电梯里玩得这么开放!”
群里很快就有人回复,“劲爆,不过女人是谁?看背影不错。”
那人也觉得奇怪,看了又看,突然灵光一闪。
在群里直接对宁于怀道:“宁哥,这不是那天晚上你朋友圈发的美女吗?怎么和南亦搞一起了?”
群里寂静了好久。
都没人再说话了。
久久,一群人一起发了带绿帽子的大兵表情。
宁于怀看到了,因为连着几天找不到白言尔,心里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直接私聊那个爆料者,“你在哪?B城?”
“哥,你别冲动啊……”
*
南亦摸索着用房卡打开了房门。
一进去,白言尔立马就跳上了他的身体,盘住了他的腰。
南亦眼眸黑黑地盯着她,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汹涌感。
白言尔紧紧地搂着他,故意磨蹭。
眼睛里又有了湿润的雾气。
像猫又像狐狸。
南亦低头就吻住了她,转了个身体,把她按在了门后,另一只手和她十指紧扣,紧紧地贴在门上。
他声音含糊,“怎么手还这么冷?”
白言尔说不出话来,微微喘气。
他干燥的唇沾了她的湿润,慢慢地往下滑去,气氛有些旖旎。
烦人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是南亦的手机。
南亦的大衣早已经脱了,扔在了地上,白言尔知道南亦有两个手机,这次的手机铃声,是私人手机。
她原先炽热的心,忽然有些冷了。
手脚更是冰凉。
南亦动作没停,白言尔低头就看到了他眉宇微微隆起,有些失去了兴趣,笑了笑,“南哥哥,手机响了。”
“不用管。”
“或许有什么急事呢?”她又是轻轻一笑,“或许她的身体又出了什么事情……”
白言尔发现自己还真的喜欢专门捅南亦的痛处。
南亦松开了她。
表情恢复了以往的淡然,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在消散,亲了下她的额头,“别乱想。”
“我没乱想。”
电话还真的是顾若打来的。
南亦手指颤了下,他抿唇,接起了电话,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她,走到了窗前。
白言尔心里闷闷的,懒得听他说了什么,那些话却不停地钻入她的耳朵里。
去了洗手间吸手。
没有开热水,刺骨的冷水让她的手指越发冷僵。
南亦似乎挂了电话,白言尔走出去,他正在穿上大衣。
看到白言尔,就走了过来。
抱了抱她,“你今晚先住在这儿,你家那边有点不安全,你妈妈刚刚出事儿,怕那些人还会回来。”
“你要走了吗?”
“嗯,家里还有事情,明天早上就来陪你,你很久没回B城了,我带你玩几天。”
“嗯。”
南亦感觉到了她的冷淡,“什么时候回英国?”
白言尔推开他,“直接去荷兰。”
南亦大概知道白言尔近期的活动,她要去参加荷兰的全球摄影大赛,“嗯,到时候我陪你去。”
白言尔抬眼看他,“你有空吗?”
“我会空出来的。作品准备好了吗?”
说到了作品,白言尔更是烦躁,她什么都没有,没有灵感,没有时间。
南亦笑,安抚道:“没事,别急,到时候我陪你找找灵感,你先想一下要去哪里取景。”
南亦还是要走。
白言尔才咬牙抓住了他的手,“南亦,她叫你回去做什么?”
南亦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短短的几秒钟,对于白言尔来说,却像是凌迟。
南亦说:“是家里的事情。”
他抿紧了嘴唇,“言尔,你要记得我的话,我说了认真和你在一起,就是认真的。若若姐是我去世的哥哥的妻子……”
其余的话,他没再继续讲。
白言尔觉得胸口越发沉重了。
南亦不会和顾若在一起,但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离不开顾若的影子。
而她总是徘徊在南亦生活以外。
白言尔还很年轻,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南亦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就像他的家里现在已经在给他安排相亲的女孩了。
他会和别人结婚,和那些富家的小姐,但终究不会是她。
她和他再亲密的时候,她也从没想过和他结婚。
*
南亦回家的确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
何家的小姐从国外归来,貌美又懂礼貌,个人优秀,背景雄厚,南妈妈很满意,赶紧让顾若给阿亦打电话。
南亦一进来。
佣人就给他脱下了带着寒气的大衣外套,露出了他内里有些皱的西装。
南妈妈不满地皱了眉,对着何小姐又是温柔地笑。
南亦也注意到了他衣服的褶皱。
无奈地笑,是白言尔那个坏丫头故意的。
何小姐看到了南亦还有些兴奋,露出了圆溜溜的眼睛,嘴唇的弧度也很完美。
南亦淡淡地略过她,坐在了她的对面。
虽然不喜欢这样的相亲,却仍旧保持了风度。
何小姐说:“南伯母,我能和南先生独处吗?”
南妈妈自然是高兴的。
南妈妈和顾若一离开,南亦的脸色更冷。
何小姐才不在意,偷***下了南亦,发给了白言尔,“我的妈,相亲相到了你的男朋友!”
南亦站了起来,冷着眼睛要去拿何小姐手里的手机,“请删除。”
何小姐才不给,“我是何小淮,白言尔的好朋友,你要是敢动我,我就让她收拾你!”
南亦:“……”
南妈妈等何小姐走了以后,才温柔地问南亦,“阿亦,你对这个何家千金怎么样?”
南亦没说话。
南妈妈觉得有戏。
南亦看了顾若一眼,顾若避开了他的视线,笑容浅浅。
更晚一些的时候,南父回来了。
他脸色不大好。
南妈妈知道丈夫刚从大哥家里回来,帮丈夫脱下了外套,关心地问:“怎么了?大哥还好么?”
南父喝了口热茶。
“大嫂又开始闹了。”
南亦凝眉。
“爸,伯父是想找回孩子么?”
南父冷哼一声,“找?他不杀了就好了,真是魔怔了,哪里没有女人,非要守着那个不贞洁的女人,抢人家女人,搞得家宅不宁,大嫂这么多年都还闹着要把那个孩子找到,又要接回来,哪个男人能忍?”
南妈妈也不怎么喜欢那个狐媚子眼的大嫂。
年轻的时候就妖妖冶冶的,后来又是出轨,又是怀了别人的孩子,整个南家都混乱成一团。